第七十一章 正确方向

千面停下了车，众人下车查看仔细，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些小嫩枝小嫩芽，虽然才初具规模的样子，却也已经长出了一些将近成型的叶片——类似梅叶冬青的叶型，却更大一点，颜色也更深一点，叶子边缘近乎暗绿，叶尖的部位也更狭长尖锐，让人看着就想起某种带毒刺的蠕虫。

但是长得不友好，并不是风行他们会讨厌这些植物的原因。他们厌恶甚至憎恨这些植物，是因为这分明就是那个受害者身上长出的植物。

但是，这也确实印证了一点——他们的行进方向是正确的。

或许，只要跟着这些嫩苗，就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们的搜寻目标。

风行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一棵略微大一点的小苗，用左手紧握着，手心向上，闭上眼睛默念咒语，果然很快就感知到了这些小苗上微弱的异常力量来源。她不由得心中一振，用自己的意念探索着这一大片荒原，果然看到那些隐藏在灰黄枯草之下的绿色小苗，依靠着那有限而微薄的力量，形成了一条隐藏的绿化带，向远处延伸。

但是让风行颇感无力的是，她虽然已经再度拥有了深厚的法力，但还是并不能随时全力使用，因此她的探索，也只能到达荒野边缘，雪山脚下。

正巧是他们要去借宿的第一个哨所的位置。

“这条线索对于现在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风行只得诚实地跟伙伴们讲明了情况，又道，“不然啊溯和千面你们两个试试能不能感知到更远的地方？”

千面和溯果断试了试，却到底也是摇摇头——他们所感知到的地方，和风行差不多远近。

“那么……我们还是先去到哨所再说。”蓝泉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去试——毕竟他的实力在这些人里就是垫底的。不过，他的这个建议，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风行让千面采了一把小苗装进了密封袋里当做留档的线索，众人便再次上车，向原本的目的地驶去。一路上，还是会依稀看到那些隐约的绿色显现在倒伏的灰黄枯草之下。黄昏时分，他们越过了枯草越发灰暗的荒野边缘，来到了雪山脚下。下了车，果然发现那些嫩芽嫩枝亦悄悄从枯草底部蔓延到了雪层之下。

“看来果然是要一直追寻着这些找到那家伙了。”

他们是在穿好了保暖的衣物才下车的，尤其是向来畏冷的风行。她几乎是用一件又长又厚的法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还戴上了有护耳的帽子。但是她即使穿得那么臃肿，看过去也还是纤长的一条，十足地弱不禁风。而且一下车，她的唇很快就被冻得发白了，说话的声音，亦忍不住微微地颤抖。溯不由得心疼地抱住了她，低声道：“风行，我们赶紧到哨所里面去吧。”

“嗯，好。”

哨所里面的战士们也早已接到了要接待和支持几位特派调查员的命令，面对这几个看起来还是几个学生，里面还有两个魔族人，却拿着真真切切的密令的队伍，他们也只是在看到溯和千面这两个美人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表达了一下惊艳，便没太多疑问了。安排了两个女孩子住唯一的一间客房，男生只能是和战士们挤一挤睡宿舍的床铺了。

风行虽然是对这样的安排毫无异议，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担心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害怕他会和四周的人合不来。如果是其他单位或者环境，他或许就可以凭着自己出众的能力不用和他人合作。但是这军营，可不是个普通地方，如果溯再犯孤傲的毛病，惹出点什么问题，怎么办？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多心了，溯和蓝泉很快就和这些战士们关系融洽地打成一片，溯还自动去厨房帮忙做饭——尽管他的真实目的可能只是想做得好吃点，但是能让这边的人爽快答应，就是他的本事了。哪怕同样一头雾水的千面认定这是颜值的优势，风行也认为那是溯自己有的。

但是，到底也只是路过的一个队伍，而且还附带高级保密性质的，因此其实这些战士也和他们没太多的交流，吃过饭之后，他们要借用小小的饭厅开个会，也是很爽快地答应了，确定不需要派人帮忙把守之后，也是把其他人都撤走了。

而所谓的开会，其实也就是队伍里的三个高手继续在这个新的地点，用意念感知一下那些潜伏在雪下地表的目标植物的指向。

然后，又是丝毫没有进展地发现，这些植物还是沿着他们原来的路线而去。

不过，这也至少证明，他们的方向是没有错的。

在互相关切了几句，提醒队友们注意保暖之后，他们就散会了。溯看着风行站起来，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不由得问了一句：“风行，今天不练剑了吧？”

“啊，不练剑了，看看理论书籍就行。一来在这么恶劣又两极化的环境里奔波大家都累了，二来这是规矩森严的边防，还是不要随意走动。”风行想了想，趁着他还没起身，安慰式地伸手摸摸溯的头，偏偏笑容里面还掺着恶作剧的得意，“乖，我有预感，这次探索很快就结束的。”

“啧。”千面心情复杂地撇了撇嘴，蓝泉则是苦笑一声：“猝不及防，又喂狗粮。”

“你们不都吃习惯了吗，回去吧。”风行满不在乎地笑笑。

“嗯，你们回去吧，我去检查一下车子的油箱和水箱，还有其他的物资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千面道，“蓝泉，你跟我看能不能帮忙吧。”

“啊，我和你一起去吧？”风行道。

“不，你回去帮我暖床。”千面一口回绝了，“而且我可不希望我们的队伍核心因为耗费太多精力率先倒下啊。你趁着现在条件还没那么糟糕就多照顾照顾自己。”

风行只得答应了。

明天依旧会是奔波的一天，甚至情况更不容乐观。雪山之中，若是气温骤降，车子的油箱和水箱被冻住的话，他们只怕要滞留在那里了。千面和蓝泉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车子，千面又试着发动了一下，确定完全没有问题之后，便要回去了。但就在她起身要下车的时候，不经意就看到了后座上有一点奇异的绿色。

那是什么？

她回头看去，却不由得皱起眉头——在风行的位置上，座椅的夹缝里，冒出了一颗小苗。

难道是不小心掉落在那里的那里的吗？

她心底浮现出一丝不好的念头，想了想，便只是悄悄拔了起来，将它藏在了口袋里。车子外面的蓝泉早已在那里问道：“千面，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啊，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回到自己和风行的房间，风行却出乎意料地早已睡着了，但是似乎睡着后还是那么拘谨，她整个人都缩在靠墙的地方。回想起当初在初战学宫的日子里风行那并不淑女的睡姿，千面忽然有种强烈的物是人非之感。

风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了，她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女魔神。

千面笑笑，关了灯，脱下外套，在风行旁边躺了下来。

其实风行当初就懂得比她多很多，而且处理突发事情，也很果断，比如她们真正步入青春期的那一天……

千面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心烦意乱，躺了一会儿，忍不住拿出了手机，但是就像在进入雪山之前就知道的那样，根本没什么信号。她撇撇嘴，把手机放到一边，到底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风行。风行睡得迷迷糊糊的，亦没有抗拒，也抱住了她。

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踏实，大概是气温过低，总让人渴睡。

第二天，随着哨所出操，他们也早早就起了。吃完饭后，又要立刻出发。

这一切理应都会很顺利，但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大早起来的时候，风行似乎就不太舒服，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车子开出没多久，她就靠着溯睡着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寒冷而导致身体产生了自我防护，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主动保存体力。但是当溯不经意碰到她的额头之后，瞬间就感觉不好了。

怎么那么烫？

再三摸了摸她的额头，溯更是不安，强行镇定地唤道：“风行？风行？”

“嗯？怎么？休息了吗？”风行缓缓睁开眼睛，问。

“你的额头怎么那么烫？”

溯的这一句话让蓝泉和千面的心也悬了起来。但是风行却笑笑：“很烫吗，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呀。就是感觉冷得有些迟钝——说不定我其实没有发烧，只是天气冷，所以你摸着我的额头感觉到热而已。”

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蓝泉和千面倒也信了风行的话。

“很可能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千面道，“风行，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说哦，我带着感冒药的。”

“嗯，好。”

风行再度倚在了溯的身上，继续睡觉。中午千面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停车吃饭。风行倒也像是真没什么大碍，和他们一起吃。但是这个时候，千面又看到了一个刺眼的东西——白色雪地上一颗稚嫩的绿色小苗。

那不是长出来的，而是掉落在雪地上的。

千面不由得下了车，将它捡起来，确定这也是那些让人憎恨的植物的小苗。

这，难道？

“千面，怎么了？”风行在车上担心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捡到了这个。”

千面重新上了车，神色凝重地将那个小苗递给了风行，道：“这不是在雪下长出来的，这是掉在雪地上的，风行。其实我昨晚检查车子的时候，也捡到了同样的东西，但是我以为可能是不小心掉落在那里的。”

风行接过小苗，神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难道，那个人在跟踪和尾随他们？

他会是在什么时候就跟上了他们的？城里？哨所？他会怎么样对付他们？

强烈的危机感，让风行彻底清醒了过来。

“没事，千面，他既然此刻不敢现身，那一定是没把握能战胜我们，我们暂时不用怎么害怕。按照原计划往下一个哨所去吧。”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千面只得点点头，刚要发动引擎，却又想起了什么，道：“溯，你保护好风行啊。”

“这还用你说。”溯白了她一眼，递给了风行一个保温杯，风行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壶热茶。

“你们真的是……”真的是太照顾我了。风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么受优待，她还真的是有些惭愧。

偏偏这个时候，千面幽幽地说了句：“啧，学习能力挺强啊，这么快就学会了我哄妹子开心的套路，我还真的是小看你了，啊溯。”

这一句话缓解了车子里凝重的气氛，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由于二十一号哨所和二十二号哨所直接相隔的距离比较近，他们是在下午，太阳还没下山之前就到了。这二十二号哨所是一座比较小的哨所，简简单单的一个三层塔楼，只有五个战士驻守在这里。查看了他们的证件之后，那位个子高大，皮肤粗糙的小队长便很热情地跟他们一个个握了手。

“来这么艰苦的环境出任务，真是辛苦了，特别是两个女孩子，真值得敬佩呀。”

“哈，都是战宫战士，一样的。你们常年驻守这里，才是让人敬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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