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八 没那么脆弱

风应说，“这个世界的风有些古怪，不太自然，像是有人刻意为了避免任何人控制它，隔着一层难以言喻的阻碍，明明使尽全力，效果却未能达到一半。”

就算风应被风神龙珠承认过，也摸索了一个月才摸出一些门道，勉强御风而行。

风应御风的天赋极高，否则风神也不会视她的哥哥姐姐若无物而看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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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应很聪明，学什么都特别快。巟带着她一起修炼，教了她许多术法，她不用多久就能学会。如果学不会，那就是她的实力没达到条件。

她修炼时正正经经，一丝不苟，可一停下修炼就会立即换了个人似的，调皮可爱，时常撒泼打滚，缠着巟要抱抱。

巟不顺她的意她便露出一副委屈神伤的表情，半张开怀抱在原地等巟抱她。巟良心过不去，必定会着她的道，主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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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怕领域里一直都是不变的晴天会让风应感到无聊甚或是厌烦，故让领域有了春夏秋冬。

春天百花争艳，夏天菡萏涟涟，秋天灿金遍野，冬天雪梅傲然。

巟不喜欢寂寥、枯萎的花海，故花海皆是盛开到了下一个季节才转换，不会看到它们枯敝凄凉的情景。

四季中，风应总是最期待冬天。

当第一片雪花落下时，她光明正大地打哈欠，以疾风之势扑向还在构思雪地梅林之景的巟，在逐渐转换成梅花树的金色花海中搂着巟入眠。她说姐姐的身子暖和，搂着可以睡个好觉，再美名其曰——冬眠。

巟看她闭眼睡着了，想想也就算了，

左右没什么事可做，除了修炼就是陪她，索性同她一起进入“冬眠”，闭目思考花海幻境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一片片没有重量的雪花将她们掩盖，过了这个冬天，风应就又长大一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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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风应已经陪巟走过了十个年头。

风应的个子蹿得很快，起初差了巟大半个头，十年后，都快要及上巟了。

她每天早上醒来总会为自己的胸脯发愁——光长个子不长胸。

她埋在巟怀里叹气：“为什么我的就不长？好烦！”然后委屈巴巴地抓巟的手，两眼汪汪地问：“姐姐真的没有秘诀吗？”

巟默了默，告诉她：“衣服穿太紧了不好，该把扣进腰甲腕甲里的衣服拉出来一些，不松不紧才好。”

虽然蜘蛛精的丝有弹性，但十年前她卷起来的衣服多长现在依旧卷多长，不紧才怪。

她乖乖把卷着的衣服拉出来大半，里衣松紧适度，外衣她弄宽松了，胸口处的衣襟像一条围巾，叠成了褶子，显得胸襟宽阔？更看不出她有胸了……

风应说：“看不见了说不定哪天有惊喜呢？”

惊喜？她哪天不脱衣服洗澡睡觉？天天看哪里来的惊喜可言？

倒是她这样越来越像个美少年了……巟的心情复杂。如何才能委婉地告诉她，“我喜欢看起来软软的你”，而不伤她想要变帅的心？唉，巟揉揉眉心，不禁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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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风应从湖里窜出来，飞过来激动地在巟身边绕圈圈，告诉巟：“我发现湖底有个亮晶晶的洞穴，很漂亮很漂亮。”

巟看见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亮晶晶的，如同找到了一洞穴的宝藏。巟好奇便随她下去看了。

那是一个水晶林立的洞穴，外面的光能通过水面照射进来，水晶再把光折射开，的确很亮。

风应很喜欢这些亮闪闪的水晶，于是她把洞穴装饰成了一座小型宫殿，里面的摆设几乎全是水晶做的。

龙族喜欢发光发亮的东西看来是真的。

她心血来潮地拉巟到梳妆台前坐下，要帮巟梳头。

巟的头发卷曲，可卷得有序不打结，巟特别引以为傲。

风应拿着水晶梳从头梳到尾，梳三下就完了。

她不甘止步于此，开始在后面锲而不舍地研究怎么把头发盘起来。

巟瞥见妆台上的胭脂，挑了最艳丽的颜色开始上妆。

谁都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即便无人可以取悦，也要取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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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作为衣阑唯一的弟子，自是不能丢了衣阑的颜面，化妆也算是一种幻形术，妆容不是用灵力变化而来，高境界者无法识破。

从与衣阑分别起，巟独居这花海中许久，已疏于打扮了。既与风应相伴，当然得重新把化妆的技艺捡回来，取悦她。

鲜艳的胭脂小心抹上唇瓣，风应忽然停了下来，定定望着镜子中的巟。待巟抹完，她便握着巟的肩头把巟转面向她，盯着巟出神。

巟扬唇笑望回她。她的目光闪烁，眼底波澜起伏，脸缓缓靠近。

巟能感觉到她搭在肩上的那双手在发颤。

巟避也不避。

还差一寸之距时，风应突然头一偏，错开了，脸贴着脸，抱着巟感叹：“姐姐好美啊。”

巟笑得更甚，风应红耳埋头，唔唔作声表不甘，但又没胆量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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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应成功将巟的头发盘起来后，巟上了妆，更是明艳动人。簪子的颜色在巟的发上很醒目，可巟喜欢风应送给她的一切东西。

风应特别喜欢帮巟盘头发，而后趴在妆台上，抬起视线认认真真地看巟化妆。不是学习，只是单纯地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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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又是一个十年。

“风应。”巟喊。

“啊？”现值夏天，风应折了一个莲蓬便跑过来坐巟面前剥莲子，问道：“姐姐我回来了，怎么了？”

风应比巟高了些，卷起的衣服也全放了出来，依然有些宽。

巟望了望她愈发隽逸的脸，再看看她的前襟……都说相由心生，她这是在帅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么？

巟问：“你想去沧炬国吗？”

风应摇头，不带半分犹豫：“姐姐在哪儿我在哪儿。”

巟想了想：“你想祭拜你的母后吗？”

风应剥莲子的手顿住，抬起头来，惊讶地问：“我母后的陵寝在沧炬国？”

巟点头：“我虽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的的确确听沧炬国的龙族说过，所有故去龙族的永眠之地就在沧炬国中，包括风、雷、黑、白四龙族。”

风应抿唇，低头剥了个莲子，去芯后送到巟嘴边，弯眉笑道：“姐姐想去见亲家了吗？”

本来是一件很沉重的事，她却换了个角度，找高兴的那一部分说。

她的确是巟见面就心疼到现在的人，甚至可能会心疼一辈子。

巟张嘴咬下那颗莲子，清香甘涩，与心境对不上，她拿过风应第二个准备去芯的莲子放进嘴里，苦一苦……

也太苦了。

风应见巟皱起脸，连忙放下莲蓬去给巟捧一抔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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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里的一切皆是巟用水幻化的，莲蓬也是，吃着有味道，但咽下去后就跟喝水一样，吃多了腹胀，解解嘴馋还行。

这二十年来，巟修炼到了瓶颈，施换形术耗去的那一百年的修为也不知不觉补了回来……大概得益于风应地陪伴与每时每刻都在完善的领域。灵活修炼比刻板修炼提升修为的速度要快得多。

曾经的金色花海仅仅只是代表着领域的范围，巟不用思考诸如花的形状、摆动的弧度、颜色、光影等等，它们就已经自行长好了。

后来需要将花海变成其他景象，巟就不得不考虑其他因素了。

巟常常因为思考得太多而容易疲惫，风应便变着法子让巟陪她说话，转移注意力，缓解压力。

风应的速度快，逛完巟的领域所需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炷香，她视察了一遍领域后再回来告诉巟幻境的不足之处，巟再对此进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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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巟只顾着提升修为，缺乏运用，真正将幻境之术使出来时便纰漏百出。

而今熟练幻化了二十年，巟遇到了瓶颈——找不到领域中幻境的不足之处。

巟跟风应说：“等我提升到完全中期就带你去沧炬国。”多提升一个境界，遇到危险时，保护风应也就能够多一分胜算。

风应担忧地问：“他们会不会不让我进去？我现在是蛇，就算变回去也……不不不，我不要变回去！”她慌忙摆手后退。可能想到自己的龙身没手没脚更可怕？

巟想了想：“我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师父吧？师父她无所不知，不仅沧炬国的国主敬她三分，而且天下第一人还是她的好友，若是师父愿意帮你，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风应皱眉，被巟说服，缓缓点了个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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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巟突破瓶颈晋升到完全中期已是五年后。

制造幻境不仅仅要基于现实，更需洞悉困在幻境里的目标人物的想法，从而幻造出来的便可能会是不一定存在的事物。

巟想通这一点后，瓶颈便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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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前期以上者提升境界时要遭受雷劫。

巟的身躯脆弱，在雷劫中负了重伤，风应想为巟寻找药草，但又怕离开期间巟独自在花海中会遭不测，临走前给了巟一条项链，遇险了可以保护巟。

巟昏了过去，不知何时被周围滚烫的气浪热醒，入眼火海滔天，项链和发簪接连破碎，她剩余的灵力无法扑灭这场能在布满川流的领域里蔓延开的大火。

她没有时间犹豫，翻身朝最近的河流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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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灼身，皮肉被烧化……

在意识断绝前，巟游进洞穴中，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自己冰封，沉眠养伤。

火中的怨灵将巟的意识困在梦境中，洞穴结起了坚冰。

风应归来时看到花海被火焚毁殆尽，一群妖在花海外围虎视眈眈，心凉了个彻底，寻了半日，终在湖底打碎洞口的寒冰，见到了巟。

她破开梦境防御，想要拉回巟的意识，却发现，梦境中的巟每日醒来都记不起过往……

如果要让巟再体验一次火灼之痛，风应宁愿巟什么都不记得，永远活在梦境里，看不到现实中的模样，也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但是，巟比风应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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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昨，巟睁开眼睛，在现实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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