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又出来了,葛均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已有无限苍凉。他在想着怎么安顿身后那对佳人眷侣,却没有看见身后那道光。
楚书狂忽的站了起来,掏出腰间铁笔,旋开笔头,露出笔豪,走到桌前把墨一沾,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葛均转过身,他终于看到了那道光,那道更加璀璨明亮的希望之光!
葛均看着手中的图纸,眼中同样发出来了光。他颤声道:“这……这是何阵?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这分明是上古时代的阵法!上古之物早已在大陆绝迹,你是怎么得来这个阵法的!”
楚书狂也激动地笑出声来,随后道:“这是我和别人在一处古迹发现的,那处古迹乃是上古时期遗留至今的,从未有人进去过。当时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宝藏,其中正有这一副阵法图。其实这阵法并非用来行军打仗的,它虽然很强大,但最多只允许七人结阵,由六人在外游走,一人于其中进攻外围敌人。后来我大哥突发奇想,想到把它运用到军队中,于是仔细钻研修改阵法,终于成了适于军队的阵型。不过后来因为此阵过于保守,不够凌厉,于攻城之战中用处不大,所以我大哥之后再没用过此阵。不过没想到,如今却能用它来解此局!”
葛均同样激动地说道:“这阵法真是太妙了!自古以来的修行大家,大都是认为以攻为守乃是最佳的敌对之法。可这阵法却是以守为攻,虽凌厉不足,但用以守城可谓是游刃有余了!”
葛均突然住口,叹了口气,深深看了楚书狂一眼,又道:“我承认,我不如独孤傲,他可真是……百年难出的天才啊!”
楚书狂同样看着葛均,眼中的光芒更盛了,而胸中也涌出一股豪气,真忍不住便要仰天长啸一声!好似葛均夸的不是别人,夸的是他自己一般。因为那是他大哥,那,是他的兄弟!
若惜可以感受到楚书狂心中的痛快,以至于她对这位独孤剑帝——楚书狂的大哥,当然也会是她的大哥——同样生出一种景仰之情来。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让这么多人都钦佩他!
葛均回到正题,问楚书狂道:“可是,咱们要怎样让众将士在几个时辰内习得如此精深的阵法呢?”
楚书狂道:“几个时辰自然是不够的,不过我刚刚想到一计,可以让咱们多出一天来!”
葛均和若惜对视一眼,齐问道:“何计?”
楚书狂微微一笑,道:“缓兵之计。”
葛均却摇摇头,道:“魔族自认胜局已定,又怎会给我们留下时间?而且几十万士兵,即使再多一天也不可能熟练掌握此阵!”
“这您不必担心,我大哥既然将此阵改造了,便不必担心学不会的问题。您现在就把所有修为是化域境以上的将领叫来,我教他们如何快速地掌握这阵法,然后再让他们传给众士兵。”
“好。”
三人来到了练兵场,台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到这一幕,连楚书狂都暗自感慨,实在没想到军中竟有这么多高手!当年在混乱域,军中化域境以上的高手不过四五百人,而如今在这里却是多了十几倍不止,再加上来援助的江湖义士,林林总总将近万人!
他心想:难怪御魔城能屹立百余年不倒,《卫公兵法》固然起了很大作用,然而军队的贡献同样不可忽略。他又想到更深一层:阿史那自然也知道人族军队的实力,他若想一举拿下御魔城,必然会抓住每分每秒,不知我那计策能不能奏效呢?
他对他的缓兵之计能否成功,突然有了些怀疑,然而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又对它充满了信心。
待人都齐了,楚书狂便从台上一跃而下,站到了人群的最中间。众人疑惑地看着他,心中暗暗嘀咕这是要做什么呢?
楚书狂到得场中,环顾四周,道:“来七个人!”
众人心中疑意更重,但还是陆续有七个人站了出来。楚书狂让他们将自己围住,然后对他们说:“将你们的真元外放。”
七人依言而做。只见七股极淡的,颜色各异的真元各自从这七人身上逸出,而楚书狂,将自己的领域释放,把七个人包围其中。
领域,乃是武者修为达到化域境后方能领悟出来的一种利用真元的方式,释放领域之后,处在领域中的敌人将会被领域之力影响,以至实力无法完全展现。当然领域之力只对修炼真元的修炼者有作用,像魔族与精灵族并不修炼真元,所以于他们并没有影响。
那七人见楚书狂将领域之力强加于他们身上,忙想将自己的领域也释放出来。奈何他们的实力与楚书狂相差甚远,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楚书狂宰割。
楚书狂当然不会伤害他们。他开始在脑中演化那个阵法,同时口中喝道:“凝神屏息,好好感受!”
七个人听见他说话,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仍在挣扎。然而下一秒,他们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多出了什么东西,于是急忙沉思内视。不看不要紧,这一仔细思索起来,竟发现自己脑子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对一个陌生阵法的理解!
这阵法他们之前从未见过,但是此刻,他们对这阵法竟是完完全全的熟悉,好像是自己的名字一样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里了!
楚书狂撤回了自己的领域,而那十人仍呆站着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脑中却一直盘旋着这个陌生却又万分熟悉的阵型。
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声音,大伙都奇怪这么大半夜的叫他们来这里,难道就是看这臭小子杂耍吗?
过了一会儿,那七人睁开眼来,相互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楚书狂。
楚书狂喝道:“还不结阵!”
七人应声而动,其中六人迅速游走并行成一个圈,把另外一人为围在其中。
这时楚书狂抽出腰间铁笔,提笔而上,使出逍遥剑法中的一招“孤月浪中翻”,欲要将其中一人制住,不想刚刚近得那人身旁,另外三人立时扑将上来。此刻四人同时围攻楚书狂,但毕竟他们的修为同楚书狂相去甚远,楚书狂倒也不惧。
就这样,四人将楚书狂逼出圈外。楚书狂刚刚被逼退,又挺身向前,而后又被逼退,如此往复几次,谁也奈何不得谁。
到了这个时候,周围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这莫名的阵法竟能让七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便如一团棉花,任人如何进攻,都能收放自如!
就当众人以为双方都无可奈何时,情况突然转变,原来楚书狂又向他们进攻,四人自然又反击,斗得一会儿,那四人突然分散开来,另外两人从他们后方冲出。
楚书狂提笔一挡,刚要挑开两人递来的长剑,那两人身子突然一缩,露出好大一块空隙,而他们后面,正是他们六人围住的那人,只见那人迅速挺剑刺来。
楚书狂刚刚持笔挡剑,那两柄剑仍然锁住他的铁笔,他便无法挡住最后那人的长剑了。那把剑已快要刺到楚书狂了,楚书狂只好弃战,屈膝一跃,向后跃出几丈,然而终于躲避不及,长袍袖口被长剑划出了一道尺长的口子。
只见七把剑“咣当咣当”一一落在地上,七人双手抱拳并单膝及地,其中划破他长袍那人道:“楚少侠恕罪,吾等习得阵法兴奋过度,不想竟伤到了少侠!”
楚书狂把破掉的袖子撕掉,露出如少女肌肤那般洁白的小臂,把手一挥,道:“无妨。”
此刻众人心中的震惊更甚,这样一个阵法,竟能让七个化域境初期的武者打赢通神境中期的武者!
要知两个大境界之间实力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莫说差一个大境界了,只是一个化域中期武者便已能独战两三个化域初期武者了!而现在这情况,要说是奇迹也差不多了,周围讨论之声更甚。
而就在楚书狂授予七人阵法并与七人相斗的过程中,站台之上,若惜与葛均同样交谈着。
若惜看着七人结阵,奇道:“啊!葛叔叔,为何这七人突然就学会那阵法了?”
葛均心中也是大奇,他没有回答若惜的问题,而是沉思起来。待到八人相斗时,他才睁开双眼,旋即兴奋道:“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好一个独孤傲啊!我这回可真是心服口服了。”
若惜问道:“葛叔,你知道什么了,何以如此高兴?”
葛均这才解释:“你可知刚刚他为何要释放领域将那七人包围住?”
若惜道:“是为了传授给他们那个阵法?可是如果他能凭借领域就教授他人的话,那他不就也能将自己的全部想法念头灌输给别人?那……那,这世上不就有千千万万个楚郎了?”
葛均摇摇头,道:“这你便想错了。他确实是靠着领域之力强行让他们领悟阵法的,但是他之所以能如此传授,并非因为他的领域很独特。这世上虽然有千千万万种领域,但还没有哪个人的领域可以做到将自己意识强加给他人。神奇之处,在阵法上!”
“阵法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独孤傲真乃是不世出的天才了!他竟然将自己对阵法的理解刻进了阵法本身!我想这应该是他在改造此阵时动的手脚。如此一来,别人只要在脑中运行阵法,马上就会对这阵法了然指掌。刚刚我们二人看那阵法,你不觉得刚刚看了一会儿就完全熟悉了吗?这个独孤傲啊,连我都没能察觉到自己脑子里多出了他的东西。方才书狂不过只是给他们看了自己脑中演化的阵法,他们便马上就学会并运用自如了。我看,甚至根本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只要半天!只要拖延得半天,我们就有希望了!”
若惜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高兴也是变得无以复加了。然而却又有了别的疑惑,转而又问道:“如果独孤剑帝可以将他对阵法的理解融入阵法中,那葛叔你为什么不能学他,将自己对武学的理解融入某种事物而以此传授给别人呢?”
葛均听完,摇头苦笑道:“傻孩子,哪有这般容易的。独孤傲此等行径,是剑走偏锋以求速成,有违武学之道,是会遭到天道反噬的。即使足够幸运,不遭天劫,可是能把自己的理解融入阵法,又怎会容易?你叔叔我修为虽高,可这领悟新事物的能力终究比不得年轻人了。”
葛均说罢,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股迟暮之感,回想自己自十五岁参军,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三十几年了!
葛均正自想着,忽见楚书狂跃回台上。“葛叔,快下令让将士们相互传授阵法吧!”
葛均这才回过神来,向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将士,此阵法乃楚少侠为了助我等抗魔而贡献出来的。刚刚大家也看见它的威力了。现在,就由刚刚那七位军官传授给大家。诸位学会之后就回到军中传授给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定要在半日之内让所有人掌握,由此抗击魔族,魔族无望矣!”
众将士一听,一齐欢呼起来。就连一众江湖人士也是眉开眼笑,没想到帮着军队抗击魔族还能习得一门阵法!
这帮江湖人士其实并非是自愿助人族军队抗击魔族的,而是因为当年人王李阻立下的规定。人王击退魔族后,怕日后人族贪图享乐,军队涣散,便规定每年大陆上的各大宗门都要派人来参与抗魔。刚开始各大宗门自然十分不情愿,奈何人王之令不得不从。可到后来,他们发现抗击魔族不仅能磨练宗内弟子,还能得到一些战利品,说来也没什么吃亏的,这规矩便一直延续下来了。
随后大家便开始相互教授阵法了。
楚书狂看着台下大家学得不亦乐乎,心情也大为舒畅。这时,他却突然感觉到台下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便循着感觉望去。
他看到了,那是一道艳丽的身影,即使身处几千人中,那抹殷红也是十分显眼,那红影自然是柳盛雪了。
若惜也感觉到了那道看着她心爱之人的目光。女人的直觉总是那么准,她一看到柳盛雪的眼神便知她对楚书狂的感觉是什么了。若惜上前挽住楚书狂左臂,看向他,道:“楚郎,你在看什么呢?”
楚书狂一愣,道:“没什么呀,只是那边那个女子在看我。我看着她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若惜道:“哦?在哪里见过?”
楚书狂又看了柳盛雪一眼,摇了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算了,不管她。我心中只有你,还要去想她做甚?”
若惜听他这样说,脸上“唰”的一下变得羞红,细声嗔道:“瞧你说这话,也不害臊……”
楚书狂微微一笑,道:“你害羞的样子可真美,看来我今后得天天说这种话了,这样就能天天看你害羞的样子了,哈哈。”
说着他便伸出手快速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若惜“啊”的一声轻呼,闪身到一旁,满脸通红,道:“你好坏,我不随你了,哼!”
楚书狂连忙道歉,千劝万劝,若惜才噗嗤一笑,道:“好了,暂且原谅你,你不是还要和葛叔叔商量缓兵之策吗?还不快去!”
楚书狂一拍脑袋,道“对呀,瞧我一和你在一起,把什么都忘了。”
若惜又是俏脸一红,却未再言语,只是心中满足好似要溢出来了。
楚书狂环顾四周,却见葛均已下到场中,和诸人攀谈起来。于是便下去寻他,来到了他身旁。
葛均见楚书狂过来,喜道:“书狂你来得刚好,我们正说着你呢。来来来,我给你引荐引荐,这几位都是江湖中、朝堂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啊!”
随即他把手朝向一位身着破烂袈裟的老和尚,正是那日在悦心楼上的老僧,道:“这位是西凉州少林寺方丈苦智大师,乃少林寺四大神僧之首。”
楚书狂听罢,心中一惊。
少林寺四大神僧,他自然是有所听闻的,传闻四位神僧都有着神明境的修为,四人联手,世间无人可挡!可没想到此刻这衣着破烂,赤足光腿,其貌不扬的老和尚竟是四大神僧之首!
楚书狂连忙向苦智鞠了一躬。苦智见他鞠躬,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说着也双手合十向楚书狂还了一躬。
楚书狂道:“大师实在谦虚,晚辈今日能见您一面,实是三生有幸!”
苦智道:“楚施主言重了,以你之能,今后必是威震四方的角色,老朽实在受不起这一拜啊。”
楚书狂见他一直还礼,也没再说什么了。
葛均又朝向苦智旁边一人,道:“这位是富甲天下的自饮茶斋斋主白文房。”
楚书狂心中又是一惊。
这自饮茶斋,乃江湖第一茶坊,其店铺遍布天下,可以说除了海族和魔族的地界,其余任何一座城,都有自饮茶斋的存在!因为自饮茶斋所制的茶,是可以增加武者对武道的理解的!所以几乎每一个武者都会去那里饮茶。
而当楚书狂看到白文房的装束,发现竟只是一件普通至极且洗到有些发白的月黄色长袍,而且周身没有任何配饰,不由得心想:俗话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白斋主虽富可敌国,穿着却朴素至极,此当真难得也!
同时楚书狂也对他多出几分敬意,便向他半躬身子拜了一拜,道:“晚辈久仰白斋主大名,不想今日竟得见斋主真容,自饮茶斋的茶我也是常常喝几杯的。”
白文房还礼,微笑道:“楚少侠年少有为,白某才是真佩服得紧啊。”
楚书狂道:“斋主过誉了。”
接下来便是一位宽衣碧杉,疏瘦而长,仙风道骨的道长。葛均道:“这位是离山雪宫剑主燕留声,乃是天南州的领袖人物。”
楚书狂虽然曾经游历剑南、岭南、天南三州,但只听说过岭南第一人的张子寿,却实在不知这天南领袖何许人也,但也不好说不知道,只好抱一抱拳,道:“燕宫主大名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燕留声生性傲慢,本来准备听楚书狂奉承他一番,已经露出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哪里想到楚书狂竟说出一句“燕宫主”,于是他心中火冒三丈,脸上也变得有些扭曲了。
原来燕留声虽是雪宫宫主,但他更高贵的身份乃是天南领袖,而他又以剑术闻名,自认剑术无人可出其右,于是便给自己冠了个“剑主”的称号,用意在说明自己剑术天下无双。是以“宫主”之称谓早在很久以前便不用了。
然而楚书狂一开口便是“久仰大名”,可却说出“燕宫主”这个名号。这若不是存心挑衅,那便是真的毫不知情了!
众人心中都是微微叹道:毕竟是初出茅庐,太也轻率了。
然而楚书狂却对众人反应毫无察觉,只看见燕留声五官微微抽搐,还道是他犯了什么恶疾,忙关心道:“燕宫主,您脸怎么了,要不要我带您去看大夫?”
燕留声听罢,更是火冒三丈,旋即便要出手制这毛头小子于死地,但转念又想到这是葛均的地盘,实不可轻举妄动,只好作罢。他双目怒瞪,“哼”的一声,把两袖一甩,转身便飞走了。
楚书狂呆在原地,心中莫名其妙,却不知自己怎得得罪了他?
白鹿逍遥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