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空山新雨后

我望着那边的一片废墟，笑笑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开饭呢。

我指了指笑笑，问道：“那你现在，能保护好村子了吗？”

“嗯？”

是啊，已经是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保护一说。

“在以后，一定还会有一个像呆秀才、像笑笑一样的人经过，说不定会留下来。”

“真、的吗？”

小龟龟的眼中升起希望的光芒，欢快的扭动着脖子，像一棵海草……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你希望他们看到的是这样的村子吗？”

“可是我……”

“呆秀才不会责怪你的，因为你现在还守在这里，还在等他回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主人……”

“在他回来之前，让这里有着更幸福的模样，像家一样，好吗？”

空间灼热扭曲，百年间的变化有如转瞬之间，在这个空间里上演、平复、定格。

炽热的火焰，将整个天地烧的火热，空间剧烈扭曲起来，小龟龟脖子上的皮肤皲裂卷曲，刀刻般的裂口中淌出止不住的鲜血，沿着脖子滴落下来，渗透到地面，隐隐有皮肉烧焦的味道……

几十只亡灵出现在火海之中，被火烧的焦黑，灵魂们痛苦的呻吟、嘶吼，不断重复着死前经历过的痛苦……

这样的情境，已经困顿了小龟龟几百年……

还要继续吗？

小龟龟沉默的望着天空，脖子伸的老长，好像能触碰到天空。

“啸——”

空间里骤然间乌云密布，隐约雷鸣，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将结界轰击的摇晃不定，直直冲向小龟龟的眉心——

“小龟龟！”

笑笑冲出房子来，光线暗的像是深夜，他站定在门口，遥远的望着这边，呼唤声被雷声盖住，只余下震耳欲聋的轰响。

这里下了一场大雨。

大火熄灭了，断壁残垣之上还冒着被火热蒸发的水汽，天空中还弥漫着大火过后的雾霾，几十只亡灵茫然的停顿在原地。

结界破碎，我们没再见到小龟龟的身影。

尘封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之下，小黑看着满目狼藉瞠目结舌，连忙祭出勾魂索，将魂体护在阴气之中。

“这样一来，可不是几个鬼差能解决的事啊……”

的确，我们也因此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白无常大人。

那位脸色雪白，笑眯着眼的大人瞧着我们闹出来的烂摊子，视线在我和胡小帆身上扫了扫，又转了个轱辘落到小黑身上。

“见过谢大人！”

小黑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小腿肚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总觉得他的视线在小黑身上停了许久，透过他的腹腔看到他藏起来的阴珠。

“禀告大人，小的其实还留了……”

“此事待会儿再说，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

“是！”

最奇怪是笑笑，他是典型的怕鬼还要惹鬼型欠扁的人物，此时却怔愣站在原地，甚至走向了无常大人。

“敢问大人，小龟龟它……”

“那只龟灵已近神格，方才是渡劫天雷，不出百年，它便能升晋本地地神。”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大概以结界为中心的很大一片范围都受了这件事的波及，我们走出这个村子的时候，外面也在下雨。

雨幕模糊了山色，融成苍青的背景，炊烟升为屋顶移动的清云，将这小村庄，浓缩成雾蒙蒙的一团。

村庄静默，炊烟袅袅。

也无妨，乡民所在意者，不过圈中鸡鸭，栏中牛羊，屋角柴摞，缸中米面，园中菜蔬，脚踩踏踏实实的土地，看着天老爷的脸色，一如百年之前。

视线里远远走来一抹绯红，她埋头朝这边走来，不经意的抬头一眼，像是被电击似的惊呆在原地。

“这……怎么会……这是……”

笑笑摸了摸鼻头：“咳咳……这个……”

没有预料的落荒而逃，小姑娘惊讶之后，踱着步子走过来，放下小臂上挎着的篮子，放下篮中的点心、水煮鸡、猪肉，虔诚的燃起一炷香，双膝跪地，叩首，祈愿。

“我听太奶奶讲过，这里曾经是有一个村子的，那是我们祖姥爷的村子……”

余小虞带我们回到了她家。

龟元素在这个院子里体现的太明显——雕玄武纹的石敢当，甲骨纹路的青墙，乌龟吐水的水龙头，水井盖都是整个乌龟的形状，她家中甚至还供奉着一套龟甲。

“这可是几百年前的太太太太太太奶奶留下来的，珍贵的不得了。”

应该是呆书生嫁到邻村的小女儿吧……

“刚才这套龟甲突然发出了金光……我可没有说谎！所以我才去那边看看的。”

的确，那层金光还在萦绕着整个龟甲，应该是雷劫之后的小龟龟，暂时休眠于此处吧。

笑笑凑上前来，低声告别：“我们要走了哦，小龟龟。”

“诶？这就走了？喝口茶再走哇，天儿热。”

胡小帆仔细看了看小姑娘，轻轻一笑：“多谢，不了。”

笑笑走前还不忘叮嘱：“照顾好小龟龟呀，可宝贝了呢。”

我们走出村子，小黑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笑：“诶？你没跟无常大人走呀？”

黑：“谢大人说，通行证被吊销了，要重新考试。”

笑：“考什么呀？地狱知识三千问？职业能力测试？工资多少？”

黑：“……《鬼差的职业道德修养》和《综合知识应用》，主要是实操技能……”

旺：“那你阴珠拿出来了没？”

黑：“没，谢大人说，没有通行证我根本没办法在阳间行走，所以允许阴珠暂时封印在我体内。”

笑：“你考试不看书吗？还在外面晃悠啥？”

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理论知识我知道啊……无常大人是嫌我能力太低，被…什么…给封印了，还需要好好历练……”

笑：“噗…哈哈哈哈哈哈……”

苓：“我还是很在意你们在结界里经历的事啊，跟我说说吧。”

笑：“这个嘛，就要从几百年前开始说起啦……从前有座山，山下有个村，村里有个呆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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