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未来:无序

暴雨之夜。

长江的水继续滚滚入海，只不过经过这里时变得宽敞许多，在风的影响下波涛汹涌，翻滚不停。

张文正从后面的大楼里走出来，从大停电一开始，他和所有人便忙成一团，现在他走到了长江边，准备透口气，然后回去继续工作。

站在江之北岸看着对面一片漆黑寂静的城市，那就是位于江南的超级城市:太钱城。

那是一座合并了十三座城的超级城市，是人类史无前例建造的超级城市。

若换作平常，对岸的城市应该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连高楼大厦的轮廓都能依稀看清。

可就在一瞬之间，就因为一场停电，一切都结束了。

张文正，在两个月前刚刚就职太钱城第七任紧急状态委员会秘书长。

紧急状态委员会，这一组织成立于二十八年前，隶属于太钱城防御部，其作用是为保证太钱城在出现紧急情况时，能够及时掌控局势，恢复秩序。

但在成立的二十八年间，太钱城从未出现过任何紧急情况，平静如常。不过这种平静却在几小时前的大停电中，宣告结束。

张文正叹了口气，只能自认倒霉。

“张秘书长，全城两万个援助点已经铺开，但要实现初步全城覆盖，仍需建立六万个援助点，如果以十万援助点为目标，我们现在能够运用的物资十分有限，我认为……是时候接受全国的支援了，以我们的能力，实在难以为继。”

此刻正在向张文正汇报的人是资源调配方面负责人林远树。

“现在还没有和明船未来集团取得联系吗？”张文正问道。

“没有，各方面都没有和他们取得联系。”林远树道。

“算了，”张文正摆摆手，“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从现在开始，我们靠自己。”

张文正话音刚落，便开始往回走，“你的提议通过了，等一下我就致电北京方面，报告情况。”

回到临时指挥点，密密麻麻的全息弹窗页面占据了所有空间，人们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座超级城市的停摆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文正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召开了一场临时会。

“AI天衡现在提出什么要求没有？它要如何才能恢复太钱城的电供应？”张文正问运维方代表。

“它说要见江怀川，否则不会恢复能源供应。”运维方代表说。

“江……什么？”张文正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笑了一声，“它怎么不说要见乾隆？”

对现在所有人来说，江怀川已经去世，早就是历史人物了。天衡提出要见江怀川，那完全是无稽之谈。

“现在取得AI天衡的控制权了吗？”张文正问道军方联络人。

“现在已经发起第八轮进攻，”军方联络人压了压帽檐，语气很沉重，“但并没有成功从正面突破。”

“那运维人员有没有什么办法？”张文正转向运维方代表。

运维方代表也摇摇头，“目前AI天衡对我们表明，他的最高指令是保证人类未来的持续发展……而现在的行为是自卫反击。”

“这tm是扯什么淡？！”张文正气不打一出来，“还谈什么保证未来持续发展……八万平方公里的城市啊！全部停摆了！里面还有两亿的市民！”

“要不然我们先把市民从城中撤出来？现在城中没电，什么也都不方便。”过了一会儿有人提议道。

“嗯，我和你持相同意见，如果把城市中的人撤出去，后续的工作也能方便安排开，虽然花费的时间和成本多，但绝对是有效率的。”又有一人说道。

“不行！”林远树瞬间站了起来，“疏散市民不仅是成本大，而且一时半会儿根本撤不出来，如果在疏散的过程中发生次生事故，那这风险就太高了。”

“我同意林的说法，在全城大停电的情况下，如果要实施撤离，只能调用大量地面车，先不论我们有没有这么多车，就看一下我们的地面出城通道，全是从天上掉落的飞行车，如果要清理这些，让地面车顺利通过，那耽误的时间就不该用天来计算了，两亿人可不是小数目，”救援负责人附议道，“况且现在我们已经展开了两万援助点到城市各处，如果临时中断也不利于救援工作。”

张文正听完所有人的讨论后，闭上眼睛，压了压自己愤怒的情绪，他不能在这时自乱了阵脚。

他缓缓说道：“两亿人的撤离确实是个大难题，会占用太多的时间，但是城中如果有市民自行撤离，我们也不能有所阻拦，城区通往江北的一百座大桥以及其他的出城通道要时刻保持开放，但要设置好检查哨，只出不进。

我希望在这个会上，撤离的议题到此结束，现在我们要关心的是AI天衡的控制权以及援助点情况，我们要尽快让全城恢复秩序，这才是当务之急。”

会上的所有人都点点头。

“军方联络员，请您再介绍一下AI天衡那边的情况吧。”张文正扶着额头继续说道。

“嗯，现在我们主要进攻的是AI天衡主机的正面入口……”

军方联络人正在介绍情况的同时，一百多公里外的中心湖区(太湖)大竹岛上，士兵们正在取得对这座岛的控制权，而在这座岛的下方，便是AI天衡的主机，整座城市的关键。

可这里已经被一堆可以自我复制的武装机器人占据，整座岛的防御系统已经被AI天衡全面接管。岛上的能量大炮不断轰击正在登陆的人类船只，而密布的超级激光则在对空中的飞机实施无差距秒杀。

岛的周围现在如迷雾一般，这不仅是降雨在影响能见度，还是因为AI天衡放出带电粒子，使周围产生雷电的几率更大。

“弟兄们，给我冲啊！太钱城以及身后的两亿人，都指望着我们呐！”一声炸雷后，指挥官喊道。

这就是一处炼狱所，所有人都在赴死，只为取得AI的控制权，恢复全城秩序。值得与不值得的意义在此刻荡然无存，大家都不顾一切向AI主机入口冲去。

“空中支援为什么还没来！”指挥官大声问着通讯员。

“报告！临时指挥点消息，各地机场的轰炸机已经起飞，但大部分已被天衡击落！各导弹基地在十五分钟前进行过饱和式发射，但全部被天衡拦截！太空武器系统已经被天衡强行瘫痪，无法启用！”通讯员说道。

“靠！”指挥官骂了一声，“这又要死伤多少弟兄？”

这飞机不能来，导弹不能来，太空武器不能来，一切来自空中的打击方式已经全部消失。

制空权都没有了，但夺回AI天衡的控制权却又必须进行下去。

不过一切已经趋于结束。

AI天衡放出高能带电粒子流，瘫痪了方圆近二十公里的电子设备，所有士兵身上的激光武器发生了爆炸，通讯系统失效，所有的电子设备运载设备也发生短路，不能使用。

天上的飞机全部失控，打向目标的导弹偏离了航道，连登陆的船只也失去了动力……

战场与指挥点彻底断联。

指挥官望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AI天衡主机入口，为夺取它的控制权，已经损失了近两个旅的弟兄……

所有人都尽力了，他也尽力了。

……

崇启长江大桥之上，

这座桥上堵满了正在撤离的地面车，同时也混杂着逃难的人群，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想要尽快逃离这里，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这座城市会发生什么。

而在这无数的地面车中，有一辆车显得极为普通。

“老公，你说刚刚那两个人应该没事吧？”坐在副驾驶的女人问。

“或许吧……”主驾驶的中年男人做出了模糊的回答后，通过后视镜看了看自己两个熟睡的孩子。

非常时刻，只要自己的孩子安全，他也就安心了。

“我有点奇怪，他们既然把我们拦下了为什么不上车，只是问了问我们往哪里走，”女人说道，“现在不应该是所有人往城外走吗？”

“或许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吧。”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毕竟撤离的人大股大股的撤，走散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女人还是很疑惑。

“哎呀呀，我亲爱的老婆，没有什么可是可是的啦，非常时期逃命要紧，你还想着其他人怎么怎么样？”男人打断道，“把自己的命保住就好啦。”

女人此刻看着车外，雨不停不停，地面车的尾灯前照灯绵延数里。而他们的车，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辆。

……

回到那个房檐之下。

泰然靠在江怀川的肩上呼呼大睡，他没和江怀川聊多久天便睡着了。

江怀川看着周围这未来残景，雨不停地下，落在地上溅起一阵阵水花，天上的雷响滚滚，发出太古般的声吼。

从长眠中醒来，他没想到自己要拯救一个没救的未来。当初，江怀川冬眠的意义是为了保证家族与集团在未来的存续，但现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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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太钱城紧急状态委员会，成立于2070年。由于太钱城的发展规模快速扩大，安全问题日益凸显，为避免紧急事态发生，特成立此委员会。

②明船未来集团，成立于2020年。前身是始建于2017年的新明船集团。一个世界级垄断集团。

③太钱城，在2040年由太湖和钱塘江周边十二座城市合并而来(南京、上海、杭州、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嘉兴、绍兴、宁波、湖州、舟山)。是十大“终极计划”城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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