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在郭碧玉身前叉着腰骂,郭碧玉在她身后一会儿呶嘴一会儿咋舌。
这丫头骂的如此斯文,当真比上辈子的自己差远了,郭碧玉觉得嘴边痒痒,又不能亲自上阵,脸上颇有些郁郁。
等黄鹂停了嘴,曲妈妈酝酿的情绪已经全线溃败,她猛地爆发出一阵嚎哭,听在围观的众人耳里,实在是装模作样,极其不自然。
“好难听的干嚎,你们在干嘛?”郭碧玉捂起耳朵,皱眉道,“还不给我把这老杀才的嘴堵上!我不过是看你不懂规矩打了你一个耳光,到现在我的手还生疼,你这老刁奴就叫的跟杀了人一样,姑娘我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杀人!给我往死里揍,揍死了算我的!”
话音刚落,曲妈妈便被郭妈一脚揣在地上!
郭妈每次来看雀儿都要被曲妈妈阴阳怪气的明嘲暗讽一番,心里早就不爽很久了!
曲妈妈对大娘子尚有几分惧意,对同是奴婢的郭妈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当下回身和郭妈撕虏起来,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曲妈妈就被郭妈和三个丫头围在中间,不停的从里面传出痛呼声。
“我是二夫人的人……哎哟……你们好大的胆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郭碧玉冷冷的道:“别说是二婶母的人,就算你时祖母身边儿的人,只要做奴婢的对姑娘我无礼,我也打得!”
“嗷!你们这几个贱人!二夫人饶不了你……”
“说谁呢?”郭碧玉脸色更沉:“别留手,狠狠的打。”
她话音刚落,便有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大娘子!大娘子!”
不是雀儿又是哪个?早有想卖好的偷偷去找到她,告诉她大娘子来寻她了。
雀儿一到近前,郭碧玉有些嫌弃的道:“你离我远点儿,看你那一脸,鼻涕眼泪的脏死了。”
“大娘子!您真的来了!奴婢以为您不要我了……”
“你傻啊,我不要你干嘛让郭妈中午过去看你,还陪你吃饭。”
雀儿一只手抱着郭碧玉的腿痛哭流涕,另一只手不停的擦眼泪:“大娘子你不是故意罚奴婢的吗?郭妈每次去完了,人一走,曲妈妈就要分我好多衣服洗,比别人都多……还不准我说,她说大娘子不要我了,告状也没用……呜呜呜呜……”
郭碧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雀儿手上的冻疮。
她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上去了。
洗衣服不是个好差事,她是知道的,但是一来郭家并不苛待下人,二来冰冷冷的水洗东西也洗不净,平日里会给洗衣房划拨最不值钱的粗炭烧水用,雀儿手上的冻疮,想想也知道是曲妈妈这老刁奴欺负她,故意不让她用热水。
雀儿又是个憨的,怕是真的信了曲妈妈吓唬她的话。
郭碧玉忍住心里的怒气,问道:“你来的第一天我不是就让郭妈给你送了擦手的膏子么?”
“被曲妈妈拿走了……”雀儿哭。
“你……”郭碧玉对着雀儿这张难以改变的傻脸,十分无语,她指着那一团人道:“去揍这个老货,揍死算我的。”
雀儿不明所以,但是既然郭碧玉让她去揍,她便撸胳膊挽袖子的上去了,刚打了几下,突然惊呼道:“这是曲妈妈?不像啊!”
曲妈妈的脸肿的像猪头一样,这么一会儿仍在死命的挣扎嚎叫。
她是二夫人李氏原先从娘家、也就是陇西李氏带到郭家过来的。
除了在李氏房里伺候的郑娘子、古妈妈,曲妈妈也是极受看重、有实权的老资格奴婢,从打李氏低嫁、进了郭家门,她们便有诸多看郭家不顺眼的地方。
别说是行商的郭家大郎君郭皋,就算是郭老夫人,在她内心也从未尊重过,更别说同为商户出身做了李氏妯娌的费氏以及商户出身的大娘子郭碧玉了。
曲妈妈咬紧了牙关,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这群商户家的贱婢,连带着大娘子,简直就是一群活土匪,什么礼数都不讲!
原本她就被打的狼狈不堪,又重重挨了雀儿几脚,越发不肯屈服、口不择言起来。
“你们这些贱婢,二夫人饶不了你们……我是二夫人从甘州带来的,是陇西李氏的世仆……你们这些商人家的贱婢!要不是因为二郎君,你们都不配和二夫人住在一个宅子里……哎哟……你们这卑贱的商户人家敢这样行事……”
郭碧玉嘴角一直噙着冷笑,一字不差的听着。
说的越多越好,她都记着呢。
有人给雀儿报信儿,自然也有人去给李氏报信。
这边动静越来越大,不多时就听洗衣房外面有人道:“闹闹哄哄的做什么?”
郭碧玉听到了李氏身边儿的古妈妈的声音,弯嘴一笑,回过身去,看见被众人簇拥过来的李氏,微微屈膝道:“见过二婶母,二婶母这么忙的,怎么来了?”
李氏心里就被刺了一下。
她不知道郭碧玉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确很忙。
她在老太太那儿受了一顿气不说,回到屋里郭仪又训斥了她几句,末了人一甩袖子出去会友去了。
剩下李氏一个在屋里目瞪口呆,良久才长出了一口气,拿了帕子拭泪道:“我这是图什么?大娘子做个噩梦也要赖在我的头上!我原是怕长房不舒服,特意将东院留了出来,怎么知道那里死过人!”
“六月里因为买不到合适的宅院,我急了一嘴的燎泡,好不容易买到了,打理装修宅院这些事都落在我一个人头上,生怕出了差错,还大病了一场,谁体谅体谅我?”
“年底事情这么多,我忙她儿子的事都倒不开手,还怪我不约束下人口舌……”
古妈妈攥了一把温水浸泡的帕子,递过去劝道:“娘子趟上了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办法?以前在甘州的时候还好,现在两房住在一起,老夫人和大房那边一起的时间长,又是个糊涂偏心的,娘子若不加把劲把管家的权抓牢了,以后还有的堵心的事儿呢!”
李氏抽泣道:“婆母、大伯那一房我都能忍,可郎君万不该也来训斥我,万事都不管,训完了人倒轻轻松松的走了,也不想想,他那么点俸禄,若不是我费心的经营,哪能供着他今日同僚请、明日请同僚的?”
就这么着,古妈妈劝了她好一会儿,李氏才缓过劲儿来。
牢骚再多,事情总要做,李氏将手下的邬管事喊了过来。
“你去打听打听,上京里哪座道观的高人最擅禳灾驱邪,请到家中为东院做一场法事。”她轻轻放下茶碗,“现在临近年关了,如果高人忙的排不开,你就多多加价,咱们不在乎银钱,务必在长房他们回来之前把这事做得了。”
邬管事应了一声下去了,李氏又喊了郑娘子,刚商量了怎么约束下人口舌,就听有人急匆匆的在外面禀告,说是洗衣房那边出了事。
李氏只得撂下手头的事去洗衣房。
她一到,郭碧玉便叫人停了手,曲妈妈急忙跪爬着到了李氏面前,哭道:“老奴总算盼着二夫人了!老奴要被人活活打死了!”
除了脸肿的像个猪头,曲妈妈的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还被揪掉了好几綹,衣衫更是破烂不堪。
李氏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曲妈妈?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有人在洗衣房闹事?”
曲妈妈畏惧的看了一眼郭碧玉道:“大娘子来洗衣房,奴婢不过是好言劝了几句,大娘子便不由分说的让人打死奴婢。”
她说到这里,眼泪又淌了下来,最开始是心酸加上做戏,然而片刻之后,眼泪流过了脸上被抓伤的地方,疼的那个酸爽,越疼越要流泪,竟然止不住了!
“奴、奴婢平白无故的就受此折辱,以后还怎样打理洗衣房?老奴这么多年跟着二夫人在郭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氏转向郭碧玉,脸色已经冷如严霜:“大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你父母不在身边,可也不能这般任性胡为!”
“任性胡为?”郭碧玉重复着这四个字,明亮的眼眸看着李氏道:“二婶母,这是打算听着这个奴才的话,给我这个郭家的大娘子定罪了?”
“这……”李氏刚才心中急躁,这话是说的快了些,没有问过郭碧玉那一边的说法就直接下了结论,她没想到郭碧玉这么快就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郭碧玉自顾自的道:“难怪呢,人说世家仆胜过九品官,何况我这小小的商户女了,是不是?”
李氏顿时语塞,虽然她内心十分看大房不起,但是这样被郭碧玉直接说出来,却十分尴尬,急忙道:“大娘子何出此言?”
“自然有出处。”郭碧玉小小的身躯踱到了曲妈妈的身前,“我是郭家长房长女,要洗衣房的一个原本就属于我的奴婢,竟然有个老货拦在我面前,教我规矩长,礼节短。”
她回头道:“听说二妹妹的礼仪师父,由就连当今皇后都曾经出言夸赞过的曹夫子教授,难道侄女我,只配由一个老奴来教?还是说,奴婢可随意出言顶撞主人家,是二婶母那边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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