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燕和齐叟都被她吓了一跳!青燕顿时就哭了出来,急道:“大娘子这是怎么了……撞到什么东西了吗?今个儿不该出来的!”
郭碧玉已经和那群小少爷厮打在了一起。
虽然她就一个人,可胜在出其不意,而且这阵势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叫你欺负他!我叫你欺负他!”郭碧玉边哭边喊边打!
这群孩子原本还觉得这女娃子穿着富贵,难不成这小子是她家的小厮?
这么一犹豫,好几个人就都挨了打,郭碧玉就没有留手,能使多大劲,就使多大劲。
他们都是娇生惯养大的,平日吹口气还怕重了呢,哪里挨过这样的打?
顿时好几个小孩儿就被揍哭了,也甭管男女的,把郭碧玉和那小子围在中间,拳头也落了下去。
郭碧玉使出了上辈子撒泼的劲头,双手张的跟鸡爪子似的,碰到肉呼呼的东西就拼了命的抓挠。
虽然她也挨了好多下,疼的龇牙咧嘴,可嘴里却不输阵,歇斯底里的吼道:“揍死你!打死你!挠死你!掐死你!”
这一团孩子在外面人看好像一个滚在一起的大球,大球里十来个孩子吱哇乱叫,又吵又嚷,有喊疼的,有哭爹叫娘的,有放声大哭的,又从桥头打到巷子口,又从巷子口打到街拐角。
别说跟着郭碧玉的这六个人一时间目瞪口呆,都忘了应该干什么了,就连正要下桥的安子鹤也愣在了那里。
郭碧玉渐渐使不上力气了,浑身冒汗,可是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哭,要么她被打死,要么她非把这群兔崽子揍死!
可她还是泪流满面。
她狠狠的咬着一个人的胳膊不松嘴,便是有人打她也不松嘴。
上辈子,如果在那个像地狱一样的牢狱里,她也能这样拼一次,是不是就不会害死扬羽?
那刻骨铭心的一天,也是这样的冬日。
郭碧玉得知了爹爹和娘亲还有庶弟,都获罪流放了,每天就是哭,却不知道除了哭她还能做什么。
扬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再出去给人做乐师,只是默默的在家中陪着她。
她一点儿也不想有人陪——或者说,压根不想让扬羽陪着她。
他一直在家里,可有多碍眼啊!有他在,安子鹤怎么好过来呢?
她不是个节俭的人,也存不下什么钱,扬羽在家中这些时日,很快日子便局促起来。
对于这些,扬羽从来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拿了笛子便出了门。
郭碧玉等他出了门,就从袖中掏出了几文钱,出门扔给常替她传信的小孩儿,叫他去锦乡侯府门口拦安子鹤。
安子鹤如约而来,而且破天荒的带了一匣子首饰。
郭碧玉手头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先前为了打听爹娘的消息,将家里剩下来的值钱的东西、没舍得卖的几亩好地,都给了安子鹤,让他打听到底往哪边流徙了,再看看能不能找人在路上照顾她爹爹和娘亲。
安子鹤将那匣子放到桌子上,打了开了,拿了一支点翠花枝凤尾簪,替她插到头发上。
她心里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到底这时候还有安子鹤可以依靠,他毕竟还是真心爱自己的,若不然,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以前郭碧玉也没少抱怨安子鹤和她在一起这么久连镯子都不曾送过一付,而今觉得患难见真情,安子鹤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她便也破天荒的通情达理起来,将头上的发钗摘了下来,放到那盒子里,推了回去,擦着眼泪道:“子鹤,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就够了,我不愿意让你为难,这……这是二妹妹的吧?你拿回去。”
这一刹那,郭碧玉注意到他脸上有一丝慌乱。
安子鹤又将东西推了回来。
“好歹你父母也差点做了我的岳父母,更何况那也是……她的伯父伯母,在路上托人照顾是我该做的,哪用得上你的首饰和地?只是当时我钱不凑手,将你的东西换了钱送了过去,今天看到有人卖这套头面,只觉得再合适你不过,你就留着吧,不然你头上什么都没有,我心中不好受。”
郭碧玉被他说的落下泪来,抱着他脖子,心想: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慌乱,他一定还是怕失去我的。
安子鹤虽然没有留下来过夜,可她光是抱着首饰匣子,再想着他的话,心里就甜蜜了一晚上。
谁知道,第二天就有官府破门而入?
几个差役进了门便直接翻开了那个匣子,说那是贼赃,无论郭碧玉怎么解释她是户部尚书郭大人的亲侄女,那几个人也不理睬,最后披枷戴锁的被带出了那巷子。
被众人夹道围观的郭碧玉羞愤的无地自容,她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直到她被架到了大堂上,水火棍在她腿窝里一杠,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郭碧玉都没有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贼赃?
不可能的!
一个神情倨傲的管事模样的人向堂上的监丞递过去一本册子,监丞身边的差役急忙将盒子放到案上打开。
正要清点,又有差役进了大堂道:“同犯也拿到了。”
郭碧玉心中一惊,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子鹤出了事,回头却看见素衣白袍的扬羽不明所以的被按在她的身边。
她没守过妇德,从打嫁了扬羽之后,存心不想好好过日子,在她心里,两个人不过是碍于那权贵人物的命令,勉强被捏在一块儿凑合在一起过罢了。
可是,她而今也隐隐约约的知道,扬羽被她连累了。
她突然脸热起来,不敢看扬羽清澈的、询问的双眸。
“点翠花枝凤尾簪两支。”
“点翠花枝耳坠一副。”
随着每一样物事被报出来,那监丞就拿笔在上面打个勾。
最后他将盒子“啪”的一声盖起,郭碧玉被吓了一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面。
官案的后面是红日出海的屏风,屏风上面是“正大光明”四个大字。
“查对无误,这些都是勇武侯府上个月失窃的东西,却出现在犯妇的家中!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讲?”
“大人!”郭碧玉急得都要哭了出来,“您可以去查证,小妇人是户部尚书郭仪郭大人的侄女,家中怎么可能会有贼赃!”
“犯妇大胆!”监丞的声音从高处砸了下来,“难道是本官核对有误?你倒是说说,这匣东西到底是怎样到了你的家中?”
“大人,这是旁人送给小妇人的。”
郭碧玉话音落下,就瞥到扬羽撑在地上的手指微微的蜷动了一下。
“是哪个送给你的?”
“是……”郭碧玉突然就没有办法说下去了。
难道说是安子鹤送给她的?
他说是偶然看到了才买下来送给她的,定然也不知道这是贼赃的!
郭碧玉呆呆的看着前方。
不,她不能说,她和安子鹤……他是锦乡侯世子,他娶的是她的堂妹……他反倒送她一盒首饰……只要说出去,他们之间立刻就会被所有人怀疑……他们的事会被抖落出来……
她嘴唇颤抖着,却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能感到扬羽在看着她,可她不敢转头看他一眼。
“本官问这个倒是多余了,看你薄有姿色,这样的首饰便是想戴也买不起,想是他偷盗了来送于你的。”
监丞的手指指向了郭碧玉的身边。
郭碧玉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喊道:“不是,不是他,大人,青天大老爷——不是他,小妇人拿自己的性命担保,不是他送给我的!”
眼看着监丞的惊堂木高高举起,郭碧玉跪爬了几步,扒着官案。
“大人,我是户部郭大人的侄女,我堂妹嫁给锦乡侯的世子!我父亲是聚时珍的郭皋,他没获罪之前,小妇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就算是而今穷困了,也不至于到偷盗的份上!”
那勇武侯府的管事突然拱手道:“若这位大娘真的和锦乡侯府还有郭府有这么层关系,或许是有些误会,说起来,我家侯爷和安侯爷、郭大人相交甚笃,还请大人慎重,小的也回去禀告一声,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场过堂不了了之,郭碧玉几乎瘫在堂上。
就在她以为可以回家了的时候,却被架着往后面带了过去。
因为暂时还没有定罪,监丞无法判刑,只说怕他们跑了,必须得暂时收押起来。
可监牢人满为患。。
两个人都被关押在最里面的一处男牢中。
那就是那场地狱般的噩梦的开始……
牢狱里那股腐朽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郭碧玉的鼻端。
还有男人身上的体臭味。
郭碧玉打红了眼,嘴角因为咬的太用力,已经隐隐的感到撕裂的痛楚,眼泪留下来,又顺着嘴角流进了嘴里,除了咸咸涩涩的味道,嘴角撕裂处也被蛰的刺痛无比。
她已经感觉不到是谁被她一直狠命的咬着、疼的哭爹喊娘。
她感觉到好多人在拉扯她,她只是不放手,也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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