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荣女吏,我困啦,咱们回去吧。”
郭碧玉自然要恭送她先上车,便领着青燕等人退在道边。
六公主上了车以后突然掀开帘子道:“郭大娘子那里如果再有什么好玩的,记得送来给我瞧。”
郭碧玉含笑道:“是。”
目送六公主的车辆走远了,郭碧玉才带着青燕上了六公主府的马车。
外面崔白细声细气地柔声道:“请郭大娘子坐稳了,咱家这就驭马了。”
城内早就是一片安静,益发衬得马蹄声和车轮声响亮,回去倒比去花江的时候要快得多,不多时便到了郭府的正门口。
青燕先下了车,一愣,便转过身搀扶郭碧玉下来,低声道:“大娘子,门口明晃晃的亮着灯呢。”
“知道了。”郭碧玉郭碧玉掠了掠鬓角的头发,笑着道,“等后面的车到了,你告诉她们不要急着出声,看姑娘怎么弄一出热闹给你们瞧。”这才扶着青燕的手臂下来。
那内侍崔白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郭府正门。
正门口那里灯火通明,门口密密麻麻占了十数个婆子和丫头,手里都提着灯笼。
门口正对着的过道上一个人大腹便便的坐在上面,不是李氏又是哪个?
郭碧玉心里边儿觉得荒诞又可笑,摆出这个仿佛是要捉奸一样的阵势,当真也是够了!
因崔白年轻又清秀,衣着也华贵的很,又是那么显眼地坐在车夫那个位置上,众人的目光便有一多半都集中在了崔白的身上。
郭碧玉转身施礼,用只有崔白能听到的声音道:“崔内侍,多谢相送,我到了。”
崔白细声道:“郭大娘子用不上咱家的话,咱家就回公主府复命了。”
郭碧玉笑道:“好。”
等她再起身的时候,换了一幅局促的模样,双手紧紧拽着衣襟,磨磨蹭蹭地往郭府门口而去。
她也听不清李氏说了什么,便有数名小厮奔了出来,将崔白围在那里,其中一个郭碧玉却是认得的,是西院当差的邬河。
邬河皮笑肉不笑道:“这位是哪家的郎君,先别急着走啊!将我家大娘子拐走了,到现在才送回来,拍拍手就想溜,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郭碧玉心里边儿笑得要打跌,这就是要作死啊!
崔白先是愣了一下,他原本就觉得郭大娘子刚才告辞的时候笑得古怪,原来早就知道他得留这儿看戏啊!
再看这位和六公主说话都坦然的郭大娘子突然间萎缩如鸡,崔白也乐了。
演就演啊,谁还不会演戏?
看着郭碧玉站在门口,李氏站了起来,道:“大娘子,这么晚,是去哪儿了?”
郭碧玉还没等回答,眼睛便瞄到了在李氏后头跪着的一排人——是锦鹮她们几个玉锦阁的,以及东院其他奴婢、小厮和婆子。
看样子这是要借机发作她的人呀!
“二婶母,这是怎么了?”郭碧玉道,“无缘无故的,怎么让东院的奴仆们这样跪了一地。”
“无缘无故?”李氏手往旁边一搭,郑娘子便扶着她站了起来。
李氏面容严厉地道:“跪着算什么,等天一亮,他们都要被发卖出去!”
这些奴婢都是费氏和郭碧玉先后补进东院来的,身契都在郭碧玉手里,哪是李氏说卖就能卖的?
李氏这自说自话的本领,郭碧玉也是服气的,她道:“二婶母,总要有个由头。不然传出去,您就不怕外面人说,做婶母的欺负侄女儿?”
李氏盯着郭碧玉道:“若是侄女不守闺训,与外男夤夜出去相会,到了这个时候才回到家中,做婶母的不闻不问,不严加管教,这才叫失职!”她的语气凌厉了起来,“你父母既然不在上京,我是你婶母,自然便要替你父母管教你!”
管教?
郭碧玉简直想笑!
她黄昏时出门,并非从东院角门出行,而是驾了两辆马车从郭府正门而出。
除了东院,这郭府还有什么事是李氏不知道的?
若是真为了她好,那会儿便应该叫下人们骑乘快马追上她问个清楚,而不是夜里在大门口堵人!
若真是为了她好,应该先让她进了门,好言盘问,而不是在这里摆这样大的阵仗,恨不得将左邻右舍都吵醒了让一条街的人家都知道她不守闺训!
不过,郭碧玉一点儿也不在乎,阵仗闹得越大,就越有意思。
郭碧玉终于走到了门口,她的后背,也慢慢的挺拔了起来。
她仰头看着台阶上的李氏:“二婶母这是不允侄女儿进郭府的门了?”
李氏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总要查清楚问明白了才好,那位郎君到底是哪个?为何和你一起同行,还由他亲自驾了马车深夜送你回来?不弄清楚了,郭府的名声岂不是都任由你败坏光了?”
郭府所在的这条看似空旷的大街,其实不知道有多少官宦、权贵家的下人在暗中关注这边的动静。
李氏将脸上的笑容变换的更和蔼了一些:“若是你与这位郎君清清白白的,说清楚了不是对侄女儿你更好么?”
郭碧玉道:“那么二婶母是想怎么弄清楚呢?实则我与这位郎君,还真是清清白白的。”她含着笑意回眸瞥了一眼崔白,又对李氏道,“不过是老胡的马车我派了别的差事,这位郎君才送我回来。”
李氏才不信呢!
郭碧玉越是解释,越是遮掩,她越是觉得拿住了把柄。
她上下打量着郭碧玉道:“我嫂嫂费氏对侄女儿你是十分关爱的,不容人有一点对你不好。”
郭碧玉不知道她突然提起自己娘亲做什么,只静静站在那里,心道: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天下的母亲都一样。若是侄女你与外男做出什么丑事来,岂不是连带着我的女儿也受人轻视、名声有损?”
郭碧玉点点头道:“这样说来,二婶母已经给我直接定了罪了?我祖母知道么?”
“你现在提起你祖母也没有用了。这样的事,就连母亲也是不能容你的。”
郭碧玉一脸茫然地道:“二婶母,说来说去,侄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事呢?”
“大娘子,你不必多做辩解,你原本就经常私自出门,今日更是与外男私会一晚,到底有没有事,查验一番也就知道了。”李氏拍了拍手,道,“来人啊!”
两个粗壮的婆子便走了过来。
“郑娘子,带着大娘子去验验身。”李氏的语气十分狠戾,“邬河,你带着人把这位郎君给我‘请’进去!”
如果是上辈子那个还在天真懵懂地期许着做世子夫人的郭碧玉,说不定还真的信了李氏的话,觉得验清白了也就是了。
可后来,她什么阴私手段没听过?
验身?那本身就是一桩丑事!
有哪个好女儿会让人验身的?
更何况,李氏明显就不怀好意,到时候做做手脚先把她身子破了,再将崔白与她往屋里一塞,满身是嘴巴都说不清了!
她倒是为了她的二房和女儿谋划,却不顾旁人的死活——那还不是旁人,是亲人!
这会儿两个粗使婆子已经跟在郑娘子身后走到了郭碧玉面前。
郑娘子伸出手拽住郭碧玉的胳膊道:“大娘子你——”
“啪!”
郭碧玉另一只胳膊早就准备好了,抡圆了一巴掌就扇到了郑娘子的脸上!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碰姑娘我!”
这一下真是实在,就连后头正被邬河拿着绳子捆着防着跑了的崔白都被震得一哆嗦。
郑娘子被打的眼冒金星,左脸以一种可观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更是渗出了血迹。
李氏刚坐下,被气得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大胆!还有没有家法了?”
“家法?”郭碧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敢问二婶母,那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边儿去。”她把被打懵了的郑娘子一把推开,向前走了几步,“今晚长公主芳诞,在花江夜宴,就连宵禁都暂停半宵,二婶母难道大得过王法?宵禁都不查问侄女,你反倒要查问?”
李氏也笑了:“长公主芳诞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听闻花江夜宴说是与民同乐,可前去的无不是世家贵族、清贵门第,你一个商户家的女儿,怎么能够去?休要拿长公主的名声做幌子!还愣着干什么,让她在大门口撒泼丢郭家的脸面吗?赶紧架了进去!”
“二婶母话别说的这么笃定。”郭碧玉道,“侄女儿怀里就有长公主的请帖呢,您要不要亲自看上一看?”
李氏一下子就愣住了。
美玉都没有拿到的请帖,她怎么可能会有?
可不由得她不信,因为这会儿郭碧玉已经拿了一封请柬在手上,远远看去都觉得考究非常!
李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拿过来。”
“哟。”郭碧玉道,“这可不行。万一二婶母拿过去,三把两把扯碎了,还是非说我这一晚上私会外男,我那时候哪还能再变出一张请帖来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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