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道:“咱家可是亲眼看见了,郭夫人见了郭大娘子,一开口就是不守闺训,与外男私奔,甚至还要架进屋去验身,郭大人,你这位夫人,可真是不得了啊!”他嘲讽地尖声笑了几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见仇人了呢!”
时间仓促,郑娘子在路上并没有讲的这么细。
听到这里,郭仪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嘴里不停地道:“下官治内不严,贱内蠢笨。”
“蠢笨?”崔白冷着脸,盯着郭仪,突然慢悠悠地道,“听说,郭大人幼时家贫,只有几亩薄田,能有今日,是因为兄长自甘为商,供你读书会文。”
六公主既然和郭大娘子有来往,郭家的底细,公主府怎么会不打听个清清楚楚?
郭仪低下头,脸色铁青道:“是,兄长对下官恩重如山。”
崔白道:“你那妇人,若真是蠢笨,倒也还好。最怕的是为人心存歹毒、恩将仇报,不思爱护大伯家的女儿,反而趁着郭大娘子的父母不在,处处为难,横加干涉。”
郭仪道:“也是贱内看见碧玉归家太晚,心里担忧,失了分寸,也是好意,坏心是断然不会有的。”
“二叔自然是偏袒着二婶母的!”郭碧玉哭泣道,“二婶母不给侄女儿辩白,一味的要往侄女儿身上泼污水,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意?”
郭仪虽然对崔白低声下气,可是郭碧玉是他侄女儿,竟然如此顽劣,当众堵他的话,一点儿也不为家中着想,还一个劲儿地火上浇油,他自然气恼,眉头一皱,脸一板,就要训斥。
“郭大人,夫人对郭大娘子今晚夜宴诸多无端怀疑,莫不是郭家的门风太过清白,觉得长公主行事不端?”
长公主当然行事不端!郭仪心道,可他哪敢说出口?
长公主可是圣上最重视的妹妹!就连今晚他的名字在宫中重阳宴上被提及,也是因为今天长公主芳辰、圣上龙心大悦的缘故!
他低头道:“不敢。”
崔白冷冷地扫了一眼郭仪:“今晚之事,咱家回去自会禀明六公主,郭大人,咱家奉劝你一句,虽然同居一府,可毕竟郭大娘子有自己的爹娘,做什么事,只要不违法,便轮不到你们伸手——就像郭大娘子今个儿晚上说的,公主夜宴,连宵禁都暂停半宵,却要在自己个儿家门口横遭逼问,难不成,郭大人你的家法比圣上的国法还大?”
这帽子就重了,郭仪颤声道:“下官不敢。待贱内清醒,下官定然重重教训她。”
崔白这才缓了脸色,道:“若非看在郭大娘子的面子上,今个儿晚上咱家身上的绳子凭你哪里能解下去?”他看了一眼郭碧玉道,“若是郭大娘子再受到这样的委屈,只管来六公主府上。”
郭碧玉露出转悲为喜的神色来,矮身施礼道:“多谢崔公公,多谢六公主照拂民女。”
崔白心道:这郭大娘子,还装呢,可今个儿晚上这么一场闹剧,倒是比长公主的夜宴都要有意思,回去跟六公主说,保准能让殿下没那么无聊了。
他上了马车,扬长而去,郭仪早就看见马车上六公主府的标记极为明显,心中更加恼怒李氏办事鲁莽,凭空给他在仕途之上填了个障碍!
可郭仪最恼怒的却是郭碧玉!
他这个侄女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晓事了!难道不知道郭府之中以他为尊么?只有他往上升,家中的人才会脸上有光,才会改换门庭!
李氏训教她,她乖乖地接受婶母的训教也就是了,若是她平日里乖乖地听话,又岂会惹上了这崔公公?
郭仪又狐疑地看着郭碧玉,心中完全摸不清楚她又怎么能和长公主、六公主搭上了干系,只是既然有这样的关系,为何不带着衡玉和美玉一起前往长公主的夜宴?竟然一人前往!
兄长怎么养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女儿?
他却不曾想过这几年中,郭美玉去赴约时也从没有想过带着郭碧玉。
郭碧玉看着郭仪脸色不善,朝着她冷哼一声便拂袖向门内走去,心中一冷。
这就是她二叔,亲二叔!
出得门来,连一句安抚的话都不曾对她说过,更没有替二婶母向她说一声对不起,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官不大,也不占理,却学会了对亲人摆脸色!
看样子他连想都没想过,如果她就这样被李氏诬陷成功,他的兄长和嫂嫂会难过到什么样的地步。
竟然一点儿内疚都没有,反而迁怒于她。
郭碧玉心道:她爹爹和娘亲真是养了好大一只白眼狼啊!
郭仪走到门里,恼羞成怒地道:“还不抬进去。”李氏手下的人这才七手八脚地将李氏抬起送了进去,人瞬间便走的没了影儿。
青燕这会儿才上来,道:“刚才都为娘子捏了一把汗,若是那位崔公公不出声,雀儿可都要按不住了。”
“怕什么。”郭碧玉带着他们几个进了门,对着东院的人道:“还傻跪着干什么?都起来吧,没事了。跟我回去,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说清楚了!”
…❤……❤…
被抬回来清濯堂的李氏终于睁开了眼睛。
该来的总要来,郭仪面色发沉的坐在她对面,她扶着肚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怯怯地道:“郎君……”
郭仪想要发怒,可咬了咬后槽牙,道:“你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碧玉孤身一人深夜回家,我是她婶婶,我……”
“不要在我面前打这些虚晃。”郭仪站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知,肤浅!”
李氏不敢看郭仪的眼睛,侧过脸去,可心中到底还是落了地。
郭仪的话里,并没有对郭碧玉有一丝一毫的维护。
明日还要上朝,郭仪也无意多说什么,交待道:“你可听见那崔公公说的话了?以后那边大娘子的事你少管,她想怎样,就怎样,没有约束,早晚有一天也会自己闹出事情来,你何必着急?”
李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道:“郎君……”
“明日挑些东西送过去,赔个不是。”郭仪道,“一来让她在六公主面前解释解释,二来,长公主和六公主,一个是圣上最宠爱的妹妹,一个是圣上最疼的女儿,又是皇后所出,她竟然能说得上话,若是能帮美玉引见……”
“妾身懂了。”
郭仪目光平和了下来:“你且去休息吧,我已经交代郑娘子去熬了宁神的汤药,你也不要太劳心,对孩子不好,明早再说。”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还没等到李氏备好礼物,侍椿就过来了,道:“二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
自从李氏怀了这个孩子,郭老夫人鲜少找她,只怕累着了她。
因为昨个儿夜里的事儿,李氏心里有点忐忑,笑着道:“原本也应该过去给母亲请安。”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郭老夫人满脸怒容,郭碧玉扑在老太太床上,呜呜咽咽地哭,郭美玉正在旁边尴尬站立。
“母亲。”
“你还有脸叫我母亲?”郭老太太怒道,“好好的女孩儿就被你这么埋汰?”
郭碧玉脸埋在被里,很配合地嚎了一声“我要当姑子去”,黄鹂急忙拍着她的后背道:“大娘子,可别哭了,昨个儿都哭了一夜……”
李氏急忙道:“母亲,媳妇没有坏心,是看碧玉回来的太晚……”
郭老太太更加生气,道:“我倒是想剖开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心!你就是见不得碧玉好!你家的美玉倒是见天儿这个请那个邀,碧玉不过这么一次,你明明知道她不是去旁的地方,是去赴长公主的寿宴!”
她这明显是连郭美玉都怪上了。
郭碧玉爬起来,头发凌乱,双目红肿,跪在郭老太太面前道:“奶奶,孙女儿是怎么就得罪了二婶?就拿那样的话说孙女儿,竟是要活活逼死我!”
“你一个做长辈的,不知道关爱晚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开口闭口就是私奔!还要验身!”她瞪着李氏,“呸”的一口唾沫就吐了过去,“还世家闺秀,这样不要脸的话,就连我这样的农家妇人都说不出口!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
李氏躲闪不及,她也不敢躲闪。
郭老太太这口唾沫就吐在了她的裙子上,她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氏只得跪下道:“母亲,容媳妇辩解几句,媳妇事前并不知道碧玉去了哪里,在门前等到了深夜才等到她回家,一时间心里有火,失了分寸。”她流下泪来,“母亲,难不成女儿家深更半夜回来,我这做婶婶的不闻不问才对吗?”
郭碧玉才不让她辩解呢!
“二婶母!说话要讲天地良心!难道我没有拿请帖给你看?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是去赴长公主寿宴的!”她扑在郭老太太膝盖上,“幸而是六公主差了一位公公来送我,若真是哪位郎君看我的车出了毛病仗义送我回来,孙女儿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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