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玉心里暗自道了声“侥幸”,傅清这样的人才,就被她给笼住了!想到这里,她脸上更增笑意:“不知道傅掌柜带不带徒弟,我都想跟您学几手了。”
傅清“哈哈”笑道:“大娘子不要开玩笑,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郭碧玉脸色微红,道:“那我可就直说了,若是南货铺里有伙计是聪明伶俐,能被傅掌柜您看得上的,便帮我提携一两个,带在身边教一教,便是能学会您一成的本事,都是他们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
她见傅清有沉吟之意,又道:“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若是傅掌柜不愿意,我也能理解。”
傅清道:“大娘子误会了,如果您要将南货铺往大了做,光我一人,累死也不成,所以您不提,我也是要考虑栽培几个人——只是怕您多心。”
他原本就受雇于郭碧玉,若是自己提出来,或者有所动作,难免担心郭碧玉怀疑他要拉帮结派,这会儿说开了来,二人相视一笑,倒更觉得坦荡了不少。
郭碧玉既然已经交代完了,便站起身来:“还烦劳傅掌柜去和冉掌柜说,开张之前多派送些帖子去那些聚时珍的主顾家中,不管人家来与不来,都显得咱们拿主顾们当回事。再让他送几套我这个身量的衣衫、首饰过来,我有用。”
傅清笑着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道:“冉掌柜眼看也忙不过来了,三家店面呢。”
“那我可管不了。”郭碧玉看着院子里的落叶,道,“他去跟我爹爹要人去。倒是有一件事儿。”她转过身来,道,“从湘绣坊进来的东西,傅掌柜可别太小气了,自己个儿留两套给令堂和夫人用。”
傅清心中一暖,道:“多谢大娘子关爱。还没有谢过大娘子的宅子,我娘亲喜欢的不得了。”
郭碧玉摆摆手道:“我可是有所求,求一个傅掌柜能安心的为我办事。再说我也划算啊,有个好邻居,平日里我不在这边,还能委托您顺便帮忙照看。”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更适合说那些不绕弯子的敞快话,傅清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东院毕竟在郭府,是郭碧玉平日里打理家中事务和休息的地儿,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基本没法子在那里谈事情,而月圆南货铺后头地方也不大,她若是出来久了,连个松快歇息的地方都没有,十分不便。
上次因为她想留住傅清,一咬牙送了傅清一套宅子,位置就在通善坊,距离东坊市虽然远,但是胜在清静,且再怎么说,也比傅清家原来在西边的住宅好多了。
顺带着,她便将傅宅旁边的当初一起买下来的空宅也叫人打理了出来,平时除了去坊市走动,都是在这里会客、谈事情。
傅清既然没有问题了,齐叟也不用在月圆南货铺那边盯着,就搬到了这里。
郭碧玉把人手都配齐了,连小厨房都有,又让郭妈住了过来带着这边的丫头婆子,整个儿竟是个齐全无比的小家!
郭妈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郭碧玉出来了,急忙起身道:“大娘子要走?”
郭碧玉笑道:“郭妈,我都出来这么久了,可不是得回去?你在这儿可住得惯?”
郭妈住得惯是住得惯,这里就她最大,平时郭碧玉不来,她也过得跟人家家中享福的老太太差不多了,没事还去旁边的傅家串串门唠唠嗑,比起在郭府那可是自在得多,可就有一点,她舍不得郭碧玉,道:“大娘子下次还什么时候来?”
郭碧玉身边是黄鹂跟着,噗哧一下就笑了,脆声道:“郭妈,先前你还哭天抹泪地拦阻着,不愿意大娘子总往外跑,这会儿你倒盼着了!”
郭妈红着脸道:“我这不是惦记大娘子吗?总要看上一眼老奴才放心。”她殷殷道,“下次来的时候知会一声,老奴叫人给大娘子**吃的。”又将郭碧玉的帷帽仔仔细细的理好了,才让郭碧玉上了马车,嘱咐老胡道:“稳妥些,别颠着大娘子。”
在外面的这个宅子,郭碧玉是知会过自己个儿爹妈的,这几年下来,郭皋和费氏眼见得她距离大家闺秀是越来越远,做生意的手腕儿倒是越来越老练,干脆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受了以后这两口子倒是好过了很多,皆因他们可以放心在南边办差和打理聚时珍那边的商号,上京这边这几年上了正轨,有郭碧玉在这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倒比以前还要清闲了一些。
清闲之余,两个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猜测他们这个大女儿眼下赚了多少钱。
要是真被他们知道了,肯定是要大吃一惊,可要是他们知道郭碧玉“挥霍”了多少钱,怕是更要吓一跳!
自从长公主花江夜宴上以一曲诗歌和一曲笛音成名的乐师扬羽在仙客来献音,逢扬羽必到的郭家大娘子,也成了上京中一时无两的“话题人物”。
…❤……❤…
秋末时分,酉时初天色就黑了。
上京话题人物郭碧玉正在镜子前面梳妆打扮。
随着郭碧玉年纪渐大,眉眼渐开,青燕也知道怎么装扮才最适合她家大娘子——郭碧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一张容颜丰盛的脸庞。
长眉欲飞,凤眸含光,微微抿起的红唇带了几分说一不二的霸道气势。
身上是靛青绣橙色连枝花的薄棉长袄,裁剪的纤秾合度,沉稳中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娆。
那边黄鹂正拿着橙色锦缎的厚棉斗篷,见郭碧玉起身了,便为她披上身,理了理前面的蜜蜡珠子穿起来的带子,道:“大娘子这头发上的花儿和这衣服倒衬。”
郭碧玉头上带着一圈儿橙色蜜蜡雕刻的连枝梅花,又贵气又俏皮,她听这样的话也多了,笑道:“不衬我还不戴呢。”便出了门。
跟在她身后是四个丫头,马车旁边候着四个华服小厮,除了驾车的老胡,还另有两个粗使婆子、两个粗使的奴仆跟着——端的是声势浩大!
扬羽在仙客来,是每逢初一和十五两日在傍晚的时候前去,一般献唱一曲之后便离开,最多也不过是多加一首笛曲。所以郭碧玉要去看扬羽就只能傍晚出去,好在自从上次李氏拦着她吃了大亏以后,没有人再多说半句不是。
郭碧玉也不在乎,她满心在乎的是扬羽。
正如她所料,物以稀为贵,越是听不着,便越是惦记着,仙客来每到了这两天,别说人满为患,就连楼下听壁脚的都大有人在!
可人再满,总有一个房间是给郭大娘子留着的。
那可是一出手就是一匣子明珠的人!
花江夜宴那晚过后,这桩事自然也流传开来,原先倒也有不少人颇觉不值,随着扬羽在仙客来每个月两次的演奏和歌唱,在很多人心里,这幅容貌便说明了很多事情——郭大娘子出手阔绰,自然也有了一个解释。
事情只要做了,便不怕人议论。
这是郭碧玉的原则。
她扶着雀儿的手下了马车,在乌央乌央的人群当中进了仙客来。
虽然她来此必戴帷帽,可通身的气度在那儿,想不惹眼都难!
“这就是那位吗?”人群之中有人低声道。
“郭大娘子。”另一人回道,“就是她。”
“听说自打那乐师在这里献演,每逢初一、十五这位郭大娘子必然来为那个乐师壮声势。”
“也不知道是哪个郭家的娘子,竟然这般任性。”
“还有哪家,郭家啊?”
郭碧玉在帷帽里弯唇而笑,每次都能听到这些嘁嘁喳喳的议论,和各种各样的目光,倒也挺有意思的。
她专门为了扬羽而来,仙客来的掌柜也知道,虽然她从不叫酒宴,但出手比起很多到这里饮宴的郎君们还要阔绰、干脆,因此每次她一到,都是掌柜亲自来硬接。
掌柜姓穆,客气而热情地躬身道:“郭大娘子,楼上请,茶水鲜果都已经备好了。”
都这个季节了,还能供应上鲜果,可见仙客来的后台也不一般,郭碧玉淡淡地笑道:“多谢,掌柜自去忙,这里我也熟了。”
她身后头跟着共计十二个下人,第一次来仙客来的时候穆掌柜还以为是哪家竞争对头来砸场子的,而今也见怪不怪了,便笑道:“行,若有事情,大娘子尽管差人来吩咐。”想了想又道,“扬乐师今天在头一个。”
“多谢。”郭碧玉点点头便上了楼。
楼外面议论的多,楼内议论的也不少。
仙客来并非乐馆,而是酒楼,楼高五层,坐落在东坊市边上靠近朱雀大街的最繁华的地段,一到了晚上,华灯流彩,仙乐飘飘,上京中的老百姓还管这里叫“五仙楼”。
这里平时就饮客众多,尤其是今个儿晚上,雅间早早都定了出去,早有十数桌上已经上满了人,这会儿见郭碧玉带着十几号人上来,各个房间中也有了私语声。
郭碧玉不做理会,理会也没用,难不成她过来看扬羽,还得征询天下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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