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玉突然又停住了笑,恶狠狠地道:“大姐姐,你放心,你那个乐师夫君,我也不会绕过他。”
郭碧玉皱起了眉头,正色看着她,想要警告她几句,又摇了摇头,觉得郭美玉真是疯了。
熊振武不会允许她乱来,所以扬羽暂时是无恙的,比起郭美玉,她更警惕的是安子鹤。
她不说话,郭美玉一腔得意放了个空,正还要说话,外面的军士提醒道:“夫人,若话说完了就请出来吧。”
郭美玉咬了咬牙,冷笑道:“这个晚上大概也是大姐姐在这富贵屋里最后一晚了,以后若想再去看姐姐,说不定就得去牢里了。”
说罢,也不理会郭老夫人,径直转身出了屋。
把郭老夫人气得浑身直颤,道:“她大姐姐平日待她也不薄……”
费氏虽然生气,却还要劝着老太太别动怒,道:“娘,算了。这也难怪……”
郭碧玉却没有那么隐晦,道:“二叔对我父亲什么样,堂妹自然学了个干净。”
她看着外面,见郭美玉快步向西头走去——那边是看管着她父亲、扬羽和扬十指的地方。
郭美玉没去那边,而是径直出了院子,对熊振武道:“我要带一个人走?把那个乐师交给我。”
熊振武一愣,道:“这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那个乐师不过是个入赘的,还没有全礼,死了活了的对你们的大事又没有影响。”
郭美玉说的是实情。
实际上这还真是个无关大局的小人物,只要不是郭家的人,都没所谓的。
郭美玉冷声道:“若是熊将军为难,我也不添麻烦了,你把人带出来,让我亲眼看见他死了就行。”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郭美玉便转头去看,看清了马背上的人以后,一阵阵的嫉妒侵袭而来,几乎是立刻的,她又为这种嫉妒的情绪而愤怒和羞愤。
她堂堂户部尚书的嫡女,竟然要嫉妒一个卑贱乐师!
来的人是安子鹤。
他看到郭美玉在这儿也是一愣,翻身下马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郭美玉反问道。
安子鹤道:“我有大事要做。”他看着浣琴,怒道,“愣着做什么,扶你们夫人上车,回去!”
浣琴便应了一声,正要来搀扶郭美玉,却被她一把甩开。
郭美玉冷笑道:“大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想的什么!你还惦记那个乐师呢!有我在,你今天别想把那个乐师弄出来!他非死不可!”
安子鹤还真是过来把扬羽弄出去的,他今晚另有要务,虽然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但却知道熊家宝是个色中饿鬼,惦记扬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扬羽现在大有名气,郭碧玉又防的紧,熊家宝早就直接抢人了。
他只怕这第一口被不懂风情的蠢肥二世祖吃了,便急忙向端王求了情,匆匆过来放人,准备连夜弄到自己的私宅里去,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胡搅蛮缠的郭美玉!
最让他难堪的是,蒋御史也在旁边,正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转过头去。
熊家宝一看,揽着安子鹤走到一边,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安子鹤才脸色阴森地走到郭美玉面前,道:“我先送你回去。”
郭美玉也正有此意,只要安子鹤陪她回了府里,她就跟侯爷和侯夫人把话挑明,看看是谁不想要脸!
她爹同样也是这次的大功臣,真的论功行赏起来,谁怕谁?如果锦乡侯府不要脸,她也能豁出去,让遍上京的人看看安子鹤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安子鹤送夫人回府,熊家宝眼珠子一转,便往府里走去。
“站住!”
“爹——”熊家宝道,“我就进去看看他们老实不老实……查抄的怎么样了……”
刚才他和安子鹤达成了协议,那个乐师先让给他睡一晚,然后再由他悄悄送到安子鹤的私宅里去……他现在百爪挠心,哪里还待得住,恨不得直接捆了扬羽直接去至婚房做一夜新郎,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郭大娘子……也是容光慑人、娇美的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熊振武一声厉喝,打断了熊家宝的痴想,“给我老实在这儿呆着!”
他这差事可是肥差,从他手底下的兵进去“查抄”证据开始,他的心腹就不停的出来汇报着,听得熊振武心肝一颤一颤的,郭家长房……真他妈太有钱了!
这会儿他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库房账册拿到了手里,一个偏将正好也走了出来,神色有些焦虑,附耳低声道:“那东西没找到。”
熊振武皱起眉头,那物件是关键的一环,偏蒋御史在,他不好明说,便道:“你带些人再去库房那边看好了,把那帮兵油子敲打敲打,千万别把一些违例的禁物当成什么值钱玩意儿自己私藏了!”
“是。”那偏将大声应道,又转向蒋御史道,“蒋大人,从书房之中找到了些书信和账册,是否封好了带出来?”
蒋御史便点点头道:“既是查到了,自然要按规矩办。”
看着那偏将又进去了,熊振武有些头疼。
而今他需要等着端王那边的消息。
他身边跟着这个蒋御史,别看什么都说“好”,可眼睛却直往那些来来往往的兵士身上扫,当真是碍眼极了。
……
……
禁宫前的鏖战一直到了天色将明,那一批黑色盔甲的军队死的死,伤的伤,唯有十几个兵士还护着正中间的一个人,他们眼中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比他们略好一点儿的,则是守着禁宫的禁卫,也死了不少。
而站在黑甲军队对面的显然阵容损失并不太多,打头的正是端王,一身金甲,容貌俊朗,只是眼神之中透出来的阴骘让他的相貌显得有些刻薄。
“二哥,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遮掩行藏了。”
黑甲军之中的那个人将盔甲摘下,正是靖王。
“父皇早就知道了你的打算。”端王笑了起来,“却一直纵着你……这倒让我想起了郑伯克段于鄢……西北世家,父皇一直很厌恶,只是缺一个动手的理由。你却不知道父皇的心思,还与他们勾结……啧啧。”
靖王脸色灰败,他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到现在他一直都觉得顺风顺水……原来,竟然是父皇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圈套的。
“为什么……”
“父皇还在宫里等着二哥,不如二哥当面问问父皇?”
端王挥了挥手,百十来军士便围了上去,他也驭马前行。
宫中的禁卫开了城门,打头的是个青年将领,带着四个侍卫迎了上来,跪下拜道:“禁卫北门侍卫头领齐豫见过端王殿下。”而后他起身道,“端王殿下将靖王殿下交给属下就好,殿下平定乱局,稍后皇上会有旨意嘉奖,现在还请看守战俘,宫外待命。”
已经发白的月色此时忽然从云层中钻出,宫门前明亮了起来,照得端王脸上犹疑不定的神色很是诡异。
他在马上看着这五个侍卫,在他们身后的宫墙之上,是因为剿除了乱党而放松了警惕、十分松懈的侍卫们,还有洞开着、全然没有防备的宫门,这宫门如同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漩涡,只要进去,就是一步登天。
端王突然咳了一声,纵马从那五个侍卫身边跃了过去。
随后那五个侍卫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淹没在围着靖王的那百十来个军士中,瞬间被砍成了肉泥。
而他们身后的数百军士也紧跟在端王身后,在宫门还未来得及关闭的时候闯了进去。
很早很早以前,端王就想纵马在这条御街上奔驰,而今终于成真了。
平日这时候,御街十分寂静,看不见一个人。而今被突然涌入的军队挤满,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热闹的连即将消融在将明天色里的月亮都明亮了好几倍。
端王心中狐疑,然后便向两边望去。
原来并不是月色忽然明亮,而是两旁的高墙之上突然竖起了无数灯笼,映照着高墙之上或站或蹲的、拿着弓箭的人影。
弓满拉,箭在弦上。
他背后突然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候,御街的尽头大亮。
端王眯着眼睛望去,之间亮光中无数人影,待等那些人走进,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大……哥?”
那个常年卧床,偶尔出来几次不是被人搀扶就是坐在轮椅上的大哥……而今正一身戎装,手勒马缰,脸上也丝毫不见病容。
“父皇有旨。”大皇子神情淡然地道。
端王还在呆愣,良久才下了马,伏跪在地上。
“靖王、端王夜闯宫禁,图谋不轨,着即刻押至南书房。”
端王抬起头,道:“大哥,我……不是……”他脸上的神情变幻再三,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嘶声道,“你假传圣旨!是你!你也要逼宫……”
他脸色狰狞之至,似乎马上就要扑上去一般。
“你也打的一样的主意……我要面见父皇,你才是逆子……我要清君侧,我是清君侧来的!”
咻!
一道利箭射了下来,正好钉在了端王的面前,似乎在警告他的出言不逊。
箭的尾羽还在晃动,大皇子举手示意,道:“不妨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端王,神情有些异样,道:“父皇不在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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