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镇外围的群山丛林里,低阶魔兽遍布大山,只站在山脚,就能感知到丛林中荡出的灵力波动,能听到饿狼仰月高吼的刺耳咆哮。
“要离开这儿,只有这一条路吗?”月浅曦眺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群山,怀揣最后一分希望向皇甫诺言询问。
他背着沉睡的悠悠,边喘气边说:“只有通过这落日森林,才能抵达下一个城镇。”
没得选了。
月浅曦揉了揉额心:“那就走吧。”
她们不能耽误,镇上的罗家人随时会发现事态派人追来,在此之前,能走多远,就得走多远。
“你跟在我身后,不许掉队,不许离开我半步,听见了吗?”月浅曦弯下腰,叮嘱着小男孩。
这小鬼头从离开罪海到现在,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明明是最天真可爱的年纪,却始终冷着脸装老成装面瘫,月浅曦看在眼里,心里既怜惜又内疚。
男孩死寂的眸黯然无光,也无半分回应,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娃娃。
“该死,小鬼就给我有点小鬼的样子啊!”月浅曦气呼呼地掐了把他的脸蛋。
一抹愤怒染上他黑黝的眸。
到底还是个孩子。
月浅曦得意的收回手,不再蹂躏他。
“我带你出来,就会保护你,待会儿见到魔兽要是害怕,就躲到安全的角落去。”她一马当先踏入丛林,一边走,一边念叨。
男孩乖乖跟在她身后,夹在皇甫诺言和月浅曦中间。
夜幕下的落日森林格外阴森恐怖,脚踩过地上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斑驳的月光照耀下,依稀能看见高达半米的灌丛里潜伏的凶兽身形。
月浅曦释放出炼体八重天的威压,想以此警告周围蠢蠢欲动的凶兽。
低阶魔兽无心智可言,但凡是遇到强者,会出于本能的选择诚服、避让。
森林里物资最多,月浅曦走走停停,袖中装了不少采摘下的草药。
“姑娘识得药材?”皇甫诺言吃惊地问道,这女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出入江湖难免受伤,久病成医没听说过吗?”这些草药和月眠大陆上的一样,她认得不少,“多备些,以防不时之需,你看这里,这种四叶紫花,花蕊泛黄,嚼碎后,可以极快止血。”
她指着一颗松树下长得茂盛的草药,为皇甫诺言介绍。
“嘶嘶嘶”
什么声音?
月浅曦当即止步,双目警觉的朝两侧望去。
微风轻抚,枝桠随风摇曳,几缕月光从苍穹坠落。
“我的天!”好多的三头蛇!
月浅曦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树桠上一条条身宽近两米的巨蟒,正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你退后。”
皇甫诺言一手驮住悠悠,一手拉住男孩蹑手蹑脚往后退开。
月浅曦迅速捻了个诀,幻化出保护罩,将他们三人护住,而后,眸光一冷,八重巅峰的威压猛扑向周围蓄势待发的凶兽。
“嘶嘶!”三头蛇似被激怒,芯子吐得愈发欢快。
它们在召唤同伴?
月浅曦皱紧眉头,身体化为残影,迅疾如风闪身冲向最近的大树。
手掌砰地拍向树干,树冠剧烈摇晃,硬生生将潜伏的蛇群甩落。
“嘶!”蟒蛇身躯一转,蛇头冲着月浅曦咬来。
“哼,不自量力。”左手一翻,以灵力为刀,迎上头顶庞大的蛇群,招招必杀,直刺七寸。
绿色的液体夹杂着蟒蛇的断肢残骸从天而降,如一场绵绵细雨。
皇甫诺言怔怔望着丛林里身若狡兔,美若惊鸿的女子,竟是失了神。
她的身影凌空翻转,下手利落且干脆,狠绝却又美得窒息。
月浅曦旋身落地,脚精准踩住地上正欲逃窜的最后一只蟒蛇,脑袋微侧,向皇甫诺言这方望来。
不染血渍的倾城容颜美轮美奂,便是站在这一地尸山血海中,亦如谪仙,不沾半分血腥。
“取兽核的事就交给你了。”她才不想碰触这些粘稠的冷血动物。
“……哦。”皇甫诺言极快回神,傻乎乎点了下头,忙把悠悠搁到树下,擦着手上前开工。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不止一次的凶兽袭击,越是靠近森林中央,本性嗜血,生来嗜战的凶兽越多。
月浅曦战得很是畅快,灵力损耗见底,就以体术近身搏斗,身上干净的长衫绽放出一朵朵殷虹的艳丽之花。
风刃刺穿一头四角犀牛的咽喉,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呼,总算解决了。”月浅曦刚一落地,双足竟有些疲软。
一夜不眠的浴血奋战,饶是她实力飞升,这会儿也难免感到力竭。
从怀里取出几枚采摘的野果服下,补充水分。
“收获怎样?”月浅曦悠然靠在树干上歇息,随口问着仍在卖力挖兽核的少年。
“加上这里的,至少有一百多兽核了,少说能换好几十两银子。”皇甫诺言解开包袱,这简陋的行囊,是他脱下身上的褂子临时做的,摊开一看,里边密密麻麻装满了各种魔兽核晶,这些全都是月浅曦的战利品。
“好生捡着啊,要是弄丢了,唯你是问。”月浅曦笑吟吟打趣,后又瞧了瞧天色。
夜幕逐渐散去,即将到日出的时辰。
“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先在这儿歇歇,想必镇上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的。”她正好趁这功夫调整内息。
“好。”皇甫诺言拾掇好兽核,捡了些柴火驱寒。
日落前的气候最是寒冷,月浅曦有灵力护体,尚能抵挡,但皇甫诺言三人则是肉体凡胎,又无修为傍身,不生火取暖,指不定会受凉染上风寒。
月浅曦盘膝坐在草地上,呼吸吐纳。
“我的日子都恰好了,今儿那死神花保管能熟。”陌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月浅曦立即收工,放出精神力探查,来人有四个,实力较弱,在炼体五重天上下。
“你们发现没,路上居然没魔兽捣乱,会不会被谁捷足先登了?”有男子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呸,你脑子被驴踢了吧?镇上的人都去南家看热闹了,谁有心思来抢死神花?”似是领头的武者赏了同伴一巴掌。
“我不就说说嘛,”挨了打,男子怨念十足的嘟嚷。
月浅曦拍着衣袍站起身,朝皇甫诺言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躲到树后去,防止那张脸曝光在人前。
“这南家也不晓得是咋想的,居然包庇杀害罗家大少爷的恶徒,我看啊,这两家是要撕破脸斗个你死我活咯。”嬉皮笑脸的话,却让月浅曦脸色骤变。
“诸位口中的南家,是镇上的炼器世家吗?”
“谁在说话?”四名身材壮硕的武者背靠背警惕地张望四周。
月浅曦脚尖在地面轻蹬,顷刻间,已落至四人面前。
是个娘们?
武者面面相觑,领头的人戒备的问道:“姑娘拦住我等去路,所为何事?”
“抱歉,我偷听到诸位谈话,听你们的意思,镇上的炼器世家南家出事了?”月浅曦神情严肃地又问了一遍。
“哦,你问这事啊,镇上都传遍了,昨天紫夜,罗家人浩浩荡荡就把南家围了,听说是要南家交出杀人犯,南家不肯交人,我们离城的时候,他们还在对持呢。”领头的壮汉没胆子隐瞒,这人的修为比他们强,如果可以,最好别与之为敌。
“多谢。”月浅曦简短抛下二字,便飞身返回树下,“我要回镇上,你带着悠悠和他,在森林里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我回来再动身去前边的城镇。”
“为何要回镇上?”皇甫诺言不知内情,以至并不赞同月浅曦赴险的做法。
她三言两语把打听到的事说了,末了又道:“是我没算到罗家会找上南家寻仇,南诀对我有恩,这件事是我做的,理应由我解决,没有理由牵连到无辜人头上。”
她知道这一去,或许很难毫发无损的回来,但她更不能让南家遭难。
“可你去了,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皇甫诺言直言道。
“如果我恩将仇报,连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你不用再劝我了。”月浅曦主意已决,明亮的双目亮如晨星,固执且坚决。
皇甫诺言一时哑然,他怎么忘了月姑娘重情的性子?
“那我和你同去。”
“不行,你得留下来看着悠悠,还有娃娃。”见他面露不甘,月浅曦故作轻松的笑道,“你还不信我的能力吗?就算打不过,大不了我跑就是了。”
皇甫诺言深深凝视她许久,终是败下阵来。
“好,我就在森林中等你,你定要平安回来。”
“当然。”月浅曦俏皮地眨眨眼,牵着男孩的手,带着人往森林外围走去。
昨夜行过的森林前端,她曾看见过一个山洞,把人安置在里边,再设下阵法,可保他们平安。
一轮红日自海平线徐徐升起,驱散了笼罩在边陲小镇上的浓郁雾气。
街头巷尾少有行人出没,整个城镇的人几乎都去南家看热闹去了。
一道五行防御阵法将南家宏伟的大宅围在里边,府门前的宽敞石路上,以及万里碧空下,皆是罗家的人。
他们或挺身而站,或骑于魔兽背上,把南家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
“姓南的,你缩在里头是想当乌龟吗?”满是讥讽的声音传出数丈。
大宅里,南家人齐聚堂屋,听着外边的叫嚣,有脾气火爆的旁系族人握拳低吼:“他们叫阵叫了一夜,我们难道就只能窝在阵法里,任他们奚落讽刺吗?家主,我忍不了了!请您准许我出去迎战!”
坐于上首木椅上的南家家主南严拧着两道鹰眉,呵斥道:“罗家倾巢而出,我们外派去月城添购炼器材料的族人还没回来,仅凭这点人手,能敌得过罗家吗?”
他不怕死,但他怕南家几代传承的基业,在他手中陨落。
厉眼转向中央垂头不语的南诀:“逆子!你干的好事!还不快说出那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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