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细长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月浅曦手腕轻晃,召唤出炼器的本源火种,用以照明。
“多事。”炎洛岚毫不领情,修行者但凡突破圣婴,就可做到夜能视物,何需多此一举?
月浅曦没所谓的耸了耸肩,被他鄙视了又怎样?好歹他愿意和她说话不是?总胜过他视自个儿为空气。
“洛岚,你……”
“本尊说过,你没资格唤本尊的名讳。”炎洛岚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谁给她的资格一次又一次如此亲昵的叫他?
月浅曦有些受伤,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恶言恶语,短暂的低迷后,立马又重拾了勇气。
“大领者大人。”她从善如流地改变称呼。
炎洛岚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为何这称呼从她口中吐出,他会觉得这般别扭?
“小的在来此前,曾听说您不日将与冕下成亲。”月浅曦故意顿了顿,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可惜,她什么也没能看出来,“您喜欢冕下吗?”
“喜欢?”那是什么东西?炎洛岚嗤之以鼻。
“唔,这样看来,您对冕下并无儿女私情咯?”月浅曦敏锐地发现了他语气里的异常,眸光蹭地大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这事是她能过问的吗?
废话,她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娘子,怎会和她不相干?
月浅曦在心头默默反驳,却没说出来。
“事关大人您,小的岂能不上心?”她笑弯了眉眼,话说得极其暧昧。
“本尊的事轮不到你质问。”炎洛岚无情地说道,“见过你的同党,本尊会亲自将你囚禁于此,你当随他们一并受惩,以此偿还犯下的弥天大错。”
月浅曦咬了下唇,即使知道他是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才会将她视作普通人对待,可听到这话,她依旧免不了一阵伤感。
如果是以前的洛岚,便是她将天捅破了,他也会二话不说替她善后,哪怕与世人为敌,他也将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唇边荡开的明媚笑靥淡了许多,隐隐透着几分自嘲。
炎洛岚忽地沉了脸,她不开心,为何他也会跟着难受?
“知道啦。”月浅曦极快整理好情绪,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要面临的结局,你不说,我心中也是有数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什么都不做,双手奉上这条命。
“如此就好。”炎洛岚很满意她的识趣,他自信就算这女人当真有何阴谋诡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不可能成功。
这是属于强者的信心。
离牢房越近,南诀四人那起伏不定的气息,越能清晰的感知到。
月浅曦顾不得与他说话,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飞身冲向通道尽头。
怎么会这样?南诀的气息为何变得这么虚弱?
穿过通道,在尽头处一个四方的小空间映入眼帘,而在空间前端,仍是一条窄小的道路,路两边则是两个以玄铁制成的牢笼,透过竖立的一根根铁桩,月浅曦一眼就见到了里边被困的四人。
杂乱的稻草堆上,璎珞和皇甫诺言盘膝坐着,而俞晴则抱着脸泛红潮的南诀,一边又一边替他擦拭热汗。
“月姑娘?”璎珞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顿时惊了,“他们把你也抓来了?”
话音刚落,炎洛岚伟岸且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月浅曦身旁。
璎珞目露凶光:“是你!”
她不会忘记,当她竭力赶赴山巅时,这个男人抓着月姑娘御空飞离的画面。
是他,是他生擒了月姑娘!
“他不是好人,”璎珞唯恐月浅曦上当,指着炎洛岚说,“他和神殿是一伙的。”
这种家伙不值得月姑娘对他倾心,他不配!
月浅曦没有解释,很多事她不知该怎么说,而且这列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我能进去和他们说说话吗?”她扭头询问炎洛岚,目光带着几分恳求。
“本尊允你见他们一面,已是法外开恩。”炎洛岚冷声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你怎么说话的?”璎珞气得豁然起身,“月姑娘全心全意喜欢着你,你竟然……”
“璎珞。”月浅曦忙打断她,“不要再说了。”
继续说下去极有可能惹怒洛岚,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璎珞不甘心地捏了捏拳,终是在月浅曦固执的目光下,将恶气吞进了肚子。
“洛岚,就算我求你,南诀他病得很严重,我想替他疗伤治病,耽误下去也许他撑不到受审之日。”月浅曦苦口婆心地游说道。
她不知洛岚是否会答应,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试一试。
对上她满是祈求的眸,炎洛岚犹豫片刻,方才点头:“好。”
他就在此,她玩不出什么花样,更何况,她说得不无道理,这些人都要等着神殿处置,在此之前必须保住一条性命。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月浅曦顿时笑了。
“哼。”炎洛岚撇开头,不愿理会她这副傻了吧唧的样子,“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吗?精芒悄然在眼底闪过,足够了!
“我要怎么进去?”她头疼地看着牢房外落的玄铁锁。
炎洛岚眉心一皱:“出来,开门。”
隐身在空气中的神殿使者解除了伪装,从腰间取下了钥匙,将牢门打开,而后向炎洛岚躬身示意,再度进入隐匿状态。
月浅曦快步走入牢中,直奔南诀而去。
她先探了探他的额头:“好烫。”
“他打从来到这儿,就一直在发热,这里的人不肯给我们丹药,不肯为他治病,他们就想活生生病死他!”俞晴语带哽咽,再没有比看着意中人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让人痛苦的事了,这段日子她想尽了办法为南诀去热,却通通起不到作用。
月浅曦脸色一沉,身子缓缓蹲了下去背对牢门,手指悄然从纳戒中取出玉简,朝内注入灵力。
顿起的灵力波动引起了炎洛岚的警觉,他霍地飞入牢房却是晚了。
只见一道白光拔地而起,刺目的光晕照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月浅曦双手凌空一抓,丹田内所剩不多的灵力爆体而出,径直将愣神的皇甫和璎珞二人吸入光晕里。
“哪里逃?”炎洛岚疾速逼近,五指成爪,试图抓住月浅曦,但手指只揪住了她翻飞的衣袖,撕拉一声,扯掉一块碎布。
光晕暴涨,牢房内除了刺目的白光,再无其他。
等到光芒尽散,牢中哪还有五人的影子?
“大人……”使者二度现身,惊疑不定的看着里边孤身挺立的身影。
明明大人什么也没做,可那股危险的气息,却足以让他寒毛倒竖。
炎洛岚咯咯攥紧拳头,喷火的目光死盯着传送阵消失的地方。
居然从他的眼前再次逃掉?月浅曦,你好,好得很!
【轰】
神体一重的威压迅速扩散,饶是坚固如磐石的玄铁,也在这股骇然的气浪下,发出嗡嗡的哀鸣,而牢房外的使者只觉胸口大痛,人似被炮弹击中般,砰地砸向后方,吐血身亡。
另一边,荣宁大陆梅尔蓝城奥兰学院玲珑塔顶层厢房里。
五道身影咚咚跌在地上。
笑忘白早在感应到玉简的异动前,就在厢房中布下结界,不然,这么大的动静学院里的师生早该结队前来探个究竟了。
月浅曦摁着太阳穴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在传送的过程中,她整个人几乎身处在风眼里,天旋地转,这会儿仍有些混沌、迷糊。
“副院长?”璎珞架着皇甫诺言刚起身,冷不防就看见了几步开外的笑忘白,不由凝神戒备。
“别紧张,”月浅曦强压下眩晕感,抬手轻拍她的肩膀,“前辈和我们是一路人,这次多亏有他,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安全带你们离开神殿呢。”
“月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璎珞听得满头雾水,心中对笑忘白的警惕始终存在。
“具体的事容后再说,”月浅曦没着急解答,“前辈,劳烦您为南诀诊下脉,他病了很久,灵力被封,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一闻此话,俞晴咚地跪在了地上,朝着笑忘白叩首:“拜托您救救他!”
她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南诀能平安无事。
“好了,前辈不会见死不救的,”月浅曦不忍的俯下身去,将俞晴搀扶起来,“你不用行这样的大礼。”
“真的吗?”俞晴有些不敢相信,这段日子每天看着南诀被病痛折磨,她都快疯了!她甚至下定决心,如果他撑不过去,就随他一起走,到了黄泉,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真的。”月浅曦坚定点头,“我不会拿朋友的性命开玩笑。”
也许是被她笃定、自信的态度感染,俞晴心中的不安与忐忑奇异地平缓下来。
“前辈,拜托您了。”月浅曦侧目朝笑忘白说道,神色尤为郑重。
“这是我的分内事。”笑忘白抬步走向南诀,为他诊脉后,才笑道:“只是重伤未愈,又无灵力护体引起的并发症罢了,好在时日尚短,他求生信念很强,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着,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灵药,为南诀服食下去,顺带用灵力探查南诀体内的情况。
“他的灵力是遭到神殿的封印术,强行被封印,你们二位理应同他的情形一样。”他看了看俞晴和璎珞,然后,目光在掠过皇甫诺言时,停顿了一下,“你是皇甫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曾挨过神殿夺命钉的皇甫诺言。”
璎珞下意识挺身站到皇甫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前辈,你可能解开封印?”月浅曦朝她投去抹稍安勿躁的眼神,轻声问道。
“此封印并不难解,银家有术士,明日我会让阿日带他过来。”不论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还是出于为未来增加战力,他都会帮这个忙。
“那就好。”月浅曦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下,“前辈您方才有说过皇甫体内的夺命钉,那东西您能一并拔除吗?”
如果拔掉夺命钉,也许他能恢复到昔日的修为。
一个曾名震天下的天才,不该就此陨落!
“月姑娘,”皇甫诺言冲她摇了摇头,“你不用费心了,神殿亲自打入的夺命钉,世上无人能解。”
“前辈还没说话,你怎么先失去信心了?”月浅曦很是不赞同他的想法,问了,试了,或许有一线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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