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潇洒走一回

王森他妈每天都给他吃两个鸡蛋，煮着吃，煎着吃，冲着吃。还说当年生他坐月子，都没这么享受过这个待遇。王森说，你当初怀着我的时候，如果多吃些鸡蛋，生个聪明一点的儿子，我现在就不用这么辛苦啦！他妈一想，也有道理！可惜当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天天吃鸡蛋啊！

7月7日高考那天，王森穿着他妈赶集特意给他买的朱红色泛光绒恰克衫，跟三中同学们坐着大巴，赶往西霞县一中，进行交换场地高考。车上放着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王森心里就想：考中了我就是爹，考不中我还是儿子，反正不吃亏！那就潇洒走一回吧！看看同学们，个个好像很紧张。不紧张的，反倒是他们这些没报什么希望的同学。

当晚，三中师生们下榻于西霞县最好的宾馆：一星级的悦心亭宾馆。晚饭特别丰盛，二十多个颜色花样不一的荤素菜品，又是鱼又是虾的，炖鸡块、酱排骨还有午餐肉火腿肠，即使是素菜，刀工和摆盘也漂亮，看起来就鲜美诱人。

这帮农村孩子，没几个人吃过这么大的排场，村里红白喜事的档次，就是他们人生中的盛宴了。于是乎，在以王森为首的、厚脸皮的中下游同学的带动下，大家抱着一副临刑前英勇就义的心态，甩开膀子，咧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享受着高考前的最后一顿晚餐。王森甚至还冲漂亮的服务员姐姐招手，说：“妹子，有烟台啤酒吗？扎啤也行啊！”班主任林老师及时制止了这种奢华浪费，他还特意叮嘱学生们：“少吃点，别吃撑着睡不好，明天还要考语文呢！”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王森最擅长的就是语文为首的文科，最头痛的就是数理化。晚上回到宾馆的房间，他翻出以前的数学模拟考卷，自己给自己蒙大题。房间熄灯后，又跑到厕所里，在感应灯下面看到12点多。早上起来，王森吃了6个鸡蛋、4根油条、3块奶油蛋糕，喝了四大碗白米粥、玉米糊、豆浆、片汤，只看得林老师直摇头。心说，这个王森，丢脸丢到县城里来了！

拿到语文考卷，王森先翻到最后，看了一眼作文要求，一段是描写小新背小牧的记叙文，一段是关于“我为人人与人人为我”主题的议论文。他一边构思着两段作文，一边从容不迫地从头开始答题。最后提前半小时交卷，第一个从考场出来了。林老师急着眼问他为何出来这么早，他说：“老师，我实在憋不住了！”边说边往厕所跑。林老师摇了摇头，叹气道：“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烂泥不上墙啊！”

王森从厕所出来，如释重担。语文他感觉考的很不错，就完全放下了，找出数学模拟题抓紧时间温习起来。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试卷一拿到手，王森还是先看最后的大题。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又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确定是清醒的，而不是在做梦！

最后那道15分的大题，俗称拔高题，难度系数最高。而对王森来说，这简直是死猫碰上瞎耗子，让他蒙对了！这道题跟他考完语文后温习的模拟题，除了数据不一样，所考的解题原理和逻辑完全一样！他也没时间多想，趁着脑子还记得住解答步骤，迅速麻溜的拿下这15分。

旗开得胜，有了这15分垫底，心里就不慌了。王森稳打稳扎，从头开始做起。基本上卡着时间答完卷，连检查都没来得及。一出考场，同学们就叫苦连天，今年的数学卷太难了。就连班级上那几个学习尖子，也没有充足时间做检查，大部分人最后一题都没来得及解答就不得不交卷了。

班主任林老师还安慰大家，“不要紧，要难一起难！大家放轻松，集中精力，好好准备第二天的考试！”王森回去后，一刻也没闲着。他顾不得同学们的诉苦，抓紧时间翻看明天下午物理的模拟卷。已经吃过一次甜头了，这无疑是一针兴奋剂，让王森在最后时刻依然冲劲十足。而其他同学，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五门课考了两门，回来一对答案，既有对考完题目的后悔，又有对未考题目的恐惧，此时的心态真的是七上八下。

晚上王森依然跑到厕所去看模拟题，感应灯一灭，他就得咳嗽一声或跺一下脚。直到12点多，才回去睡觉。第二天英语考完，大家普遍反应比较简单。王森也是这样觉得。没有过多与同学讨论自己解答的对错，过去的考试，就已经彻底翻片了。他直觉很强烈，还剩下两套物理模拟题肯定有戏！于是午餐后连午睡都省了，把它们抓紧看完了。

物理试卷拿到手的时候，王森一看最后的15分大题，见是复合型的滑轮组，心里喜出望外，暗叫一声：“阿弥陀佛！”这次又被他蒙中了！跟他中午看得模拟卷里的某道题目很相似，刷刷解答完毕。再看上面一道10分的体题，也似曾相识，于是干脆倒着次序开始解答。

时间滴答滴答过多很快，等监考老师提示大家“距离高考结束还有15分钟”的时候，王森猛然发现自己的选择题都还没做呢，他一下子急了爪，第一反应就是伸长了脖子，想偷看一下隔壁同学的答案，却被监考老师探照灯似的目光冰冻住。

不过其他同学也跟他一样反应，物理卷的难度不只是大，而且是坑多。复杂的、简单的考题交互出现，很容易把大部分没有经验的学生急的抓耳挠腮。就像一辆满载负荷的卡车，一阵油门、一阵急刹车似的开。即使是老司机，也很难在这100多分钟里保持淡定。

王森见大家都是如此焦躁，顿时明白了形势。原来真像林老师说的“要难一起难”，谁也没占便宜。于是冷静下来，快速验算起选择题来。监考老师好奇的站在他身边，他倒要看看这个奇葩的考生，为何会把选择题放在最后解答。

王森心说：你看热闹的，能走远一点吗？可是又不好意思明说。他干脆把验算纸扔一边，连算都不算了，按照蒙题准则“三长一短就选短 三短一长就选长。两长两短就选 B参差不齐 C 无敌。”，在答题卡直接用2B铅笔开始涂答案。估计监考老师也是第一次遇到王森这号考生，默默无语，转身走开。心道：“如果是我的学生，我非当场打死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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