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百花门

两人甩开那妖女，一路策马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青停下马来，左顾右盼，似在脑海里辨认方位，不一会儿才说道：“此地已是百花门外城地界，再往里走几里路，便可望见百花门外城的外廓啦。”

入了百花门地界，那妖女再是猖狂，想必也不敢穷追不舍，两人一路走马观花，顺便欣赏周边还算不错的风景，不觉日影西移，已近黄昏。

等两人抵达城门前，发现城门紧闭，青青递给安生一块墨绿色的花状令牌，安生主动上前叩打朱门，“砰、砰”两声，墙上觇孔探出一张黝黑的年轻面孔。他眺望一阵，忽道：“你是何人？”

安生亮出青青给他的令牌来。

片刻，两扇钉满铜钉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队持枪佩刀的武装侍卫拥出来，将安生、青青两人团团围住。

两个生面孔却拿着内门令牌，巡城校尉不知虚实，不让他们走，也不让他们进，当即派人火速联络内城司官，只说是要请示上头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两名净衣女子并肩而来，其中一人亮出腰牌，柔声道：“掌门有令，让此二人速速去见，谁都不许阻拦！”

巡城校尉闻言，倒抽一口凉气，连连摆手道：“你们可以走了。”

青青微微欠身，领着安生跟随那两女子。

那两名女子掌灯引路，看都不看两人一眼，一路穿过亭台楼阁，进得内城中。

为缓解尴尬气氛，安生不时厚着脸皮与青青指点谈笑，沿途莺莺燕燕，他一个男儿十分引人注目。

直到来到一处偏院，引路女子双双停步，其中一人转头道：“这儿是掌门的休憩之处。”

青青微微颔首，而安生则被四周景物吸引，环视庭中，就着绣窗透出的灯光，却见院里小径铺石，夹道遍植花卉，五颜六色，花团锦簇的模样，不愧“百花”名号。

安生此前就听说百花门里大多都是女子，连掌门也是。两名女子将他们引入内堂，果然是女子绣阁的模样，居中置了一面半透纱帐，隐约可见帐后人影，瞧不真切，只帐下露出一抹明黄罗裙。

罗裙的主人似坐在靠椅上，双腿交迭，帐下露出的裙掖里翘出一只小巧的红绿绣鞋，样式十分讨喜。

安生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破破烂烂的皮草平底鞋，脚指头都有些裸露出来，想到此人可能的身份，缩了缩脚，不由拘谨起来，一旁伫立的青青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知过了多久，桌后女子忽然开口：“人到啦？”

其中一名女子俯首道：“是。”

女子这才起身，绣鞋轻轻踏地，只是却没有立即出来，反而没入一旁的屏风中不见了人影，随着窸窣一阵碎响，一阵幽香随风轻漫，屏风后才转出一名襦裙半袖、彩绫裹胸的女子。

女子个头不高，身段却颇为修长，梳着盘头挽髻，披着明黄色的半袖薄纱，外衣除开半袖薄纱，仅着一件紫青抹胸，沿边缀着艳丽的花边绣样，十分惹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女子穿着实在随意了些，安生只觉眼神都没地方放啦，心中不禁默念，只是目光游离之下，早已将女郎看了个遍，哪里还有所谓非礼勿视可言。

忽感左边身子一股寒意，余光看去，竟是青青杀气腾腾地瞪着他，显然刚才他看着女郎目瞪口呆的表现惹恼了她。

安生赶紧低眉顺目，再不敢直勾勾盯着人家掌门看了。

贵为掌门的女子却丝毫不以为意，径自落座，也挥手让两人坐下。一名女子奉上浓茶，她随手接过，以杯盖轻轻揭去浮沫，啜饮一口。

百花门的掌门名唤李婕妤，据说很少公开露面，对外的交流大多委派其大弟子莫欺霜代理，安生一路上偶尔也从青青口中了解了些百花门的事来，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李掌门也不算陌生，只是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也不知是她平时里就这般，还是此时刻意为之。

青青随后被李掌门安排坐在她身旁，安生垂手低头，临近而坐，而那两名引路女子则同站一列，立于一旁，随时准备听候吩咐。

李婕妤明眸含笑，一一仔细看过青青两人，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就是秋兰吧，我以为还得再过些时日才能见到你呢。”

青青一反平日里的乖张，淡淡一笑道：“爹爹常常说起掌门你呢，此次有幸拜见，自是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愿耽误，只是今日遭遇一妖女，险些不测，心有余悸。”

安生闻言一怔，原……原来青青不是她本名哩，有些不满地咂咂嘴，相处这么久，她都没告诉自己真名……

李婕妤闻言波澜不惊，只是淡淡一笑：“是么？福祸相依，未必是件坏事。”以盖缘轻刮茶面，又啜了一小口，饱满的唇珠微抿着，贝齿似是轻咬唇瓣，一边徐徐饮下茶汤，雪酥酥的长颈喉肌一滑，连细小的吞咽声都显得斯文秀气。

安生余光偷偷瞥着这艳丽异常的女掌门，见她视线向自己投来，赶紧移开目光，装模作样起来。

“这位是？”李婕妤抬起明眸，盯着安生片刻，这才朝着青青问道。

青青将安生救她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大概，算是介绍。

“小兄弟救死扶伤，堪称义举，不愧是英雄少年。”李婕妤闻言，言笑晏晏，凝视着安生，随口赞道。

“李掌门客气。”

安生抱拳拱手道，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这李掌门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于是悄悄对眼前这名执掌一门命脉的秀丽女郎留上了心。

李婕妤瞥见两人风尘仆仆，吩咐一旁随侍的女子道：“紫眉，为这两位安排一间僻静的客房，衣食饱暖均不可吝惜。”

那被唤作“紫眉”的女子，正是先前给他们引路的女子之一，她低头朝李婕妤一躬身，领命退出厅院。

青青感激她的体贴安排，起身欲谢，却让她一把挽住，只得坐了回去。两人把臂扣指，距离登时拉近，李婕妤似无松手之意，径与她并肩靠头，模样十分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其实是亲密的两姐妹。

“多……多谢李掌门。”

青青与她并无深交，平素只听爹爹提起过，顿时颇不自在。

李婕妤拍拍她的手背，微笑道：“你说得什么话来？我和你爹爹一向交好，既到了我的地头，只管宽心住下，先把身子养好。至于其他话，等明日睡醒了再说也不迟。”

说着又唤另一名随侍的女子红杏，让她吩咐厨房准备饮食，少时送入两人房里。

青青实在应付不来李掌门的热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推说旅途劳累，得到首肯后，便躬身告退，安生跟着躬身一揖，也准备跟着退出厅去，却听李婕妤道：“小兄弟不妨先留下，我有话问你。”

安生微微一凛：“李掌门要问什么？要是问到出身来历，自己又该如何回答？”想到这里，不免有些踌躇，不过都到了人家地头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面子才好，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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