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步出院门之前,悄悄回头望了他一眼,眸中烟波朦胧,似有深意。
安生心下一个激灵,打定主意,待会儿定要谨言慎行了。
送走青青,李婕妤轻移莲步,袅袅娜娜跨入门坎。
“把门关上。”她随口吩咐,径自回到主位上。
安生不敢轻举妄动,虽觉得孤男寡女的,关门实在不妥,但人家都不怕,他还矫情什么?麻利地关好门扉后便静静立在一旁,静观其变。
“小兄弟但坐无妨,姐姐有些话想要问你。”李婕妤温柔一笑,一点儿也没掌门的架子,此刻宛如邻家大姐姐,指着刚才青青的位置,亲切说道。
安生不知她要干什么鬼,自己怎么想也是个局外人,要是她留下青青,让自己先去休息,那再正常不过,但她却独独留下自己,而且还说有些问题要问,一想到此,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安生不禁还是有些忐忑,甚至坐立难安,心中只期望她不要问些不好回答的问题吧……
※※※
待一时三刻后,安生才拜别李掌门,跟着引路的侍女出了厅堂,整个过程只觉莫名其妙,本以为李掌门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他的底细,没想到她竟然只详细问了一路的经历而已,对于安生的一切绝口不提,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大通,只是将一路的寻常经历添油加醋一番而已。
也是呢,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人家一门之尊,对自己感兴趣才是怪事吧,她恐怕是想透过他的嘴了解一下青青吧,只是自己小心翼翼,自认为应该没有说什么关于青青的坏话哩。
而且李掌门对于自己编的故事听得很仔细的样子,看样子没有丝毫怀疑,事情一想通,心下一宽,安生便高高兴兴地跟着掌门的安排的侍女来到为他准备的院舍里。
安生入门只见房间内床帐、摆设,整齐迭在榻上的换洗衣物……触目所及,无一不是簇新而陌生。
一旁的方桌面上整齐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他顾不上感慨,这一路颠簸流离的,早就疲惫已极,狼吞虎咽吃完晚饭,连衣服也懒得脱,和衣倒在床上,片刻间睡意铺天盖地袭来,一把将他攫入迷离梦乡。
※※※
眼前一片漆黑,黑的深邃……
安生伸手一拨,虚无的黑幕应手而分,化作一缕缕灰翳;忽然一团赤光自黑暗中爆炸开来,四周顿成一片火海,漆黑的背景落地化形,变成一大片残垣断壁,熊熊火焰吞噬了四周的大部分视野,地上到处散落着残肢断剑,充斥着残酷与血腥。
火舌四处窜烧,浓烟滚滚而来,但他探手却不觉灼热,满耳都是厮杀怒吼以及雷霆混混的鼓声,硝烟遮天蔽日。
忽然间一声虎豹嘶吼,安生浑身悚然,身体不听使唤,前方不远处,依稀可见一名满身血污的女子拄剑而立,而她的身前还有三个巨大阴影围绕,一似虎,一似狮,一似龟,无数怪兽尸体倒卧其四周,面目难辨,被锋利的刃器开膛破肚,死状极惨。
女子纹丝不动,被刀刃割开的残破衣衫濡着血腻浆滑,裹出玲珑浮凸的姣好曲线。衣裳破口依稀见得玉质般的莹润肌肤,被凄艳血色一衬,更是白皙得无以复加。
安生不觉痴望,一股奇妙的感应油然而生,他想唤那女子,但话到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因为他不知她是谁,只觉很熟悉。
“公子……公子……”
一声急促的呼唤将一切击碎,将安生从血腥的梦境里拉回现实。
安生坐起身,揉揉朦胧睡眼,忽见床前立着一名娇俏小婢,正盯着他唤道:“公子!”
他毫无准备,陡被一唤,臊得无地自容,完全不知为何房里会有其他女子,一时慌乱,双手下意识遮住身体,却发现自己此刻除了有些衣衫不整外,并没有赤身裸体的尴尬样,片刻才想起她是昨晚送自己来此的李掌门的贴身侍婢,名叫韩巧儿。
韩巧儿芳龄十六,生得一张娇俏可人的圆脸蛋儿,个性十分开朗活泼,昨晚来此的路上就主动与他盘谈过几句,是以他有些印象。
“掌门吩咐婢子来服侍公子更衣。”巧儿嘻嘻一笑,说着便拉他起身,桌上置着一只红漆木盘,盛着一袭迭好的云雁细锦袍,其余如单衣、棉裤、革带等无一不备,还有一双白底厚纳、乌染高袎的簇新毡靴。
安生千恩万谢才把巧儿“请”出房间,打了满盆的清水拭净身体,快手快脚换好衣服,里外居然无不合身。
巧儿推门而入,眼睛一亮,掩嘴笑道:“公子换了新衣裳,人都精神了起来。”替他剪发梳理,重新挽了个美髻,髻中松松地包着一小块揉成团儿的纱帛,再以绸带扎紧髻根。
“好了!”巧儿轻声欢呼,将磨亮的小圆铜镜推到他面前。
“这下子,公子也像个俏郎君哩!”
安生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拿眼一瞧,却见镜中之人肤色白皙,英气勃勃,衣装精洁,简直是另一个人,半点也不像自己。
巧儿笑道:“再佩一把好剑,那可真的是威风凛凛啦!”小脑袋一歪,不由赞叹:“掌门的眼光真是好,不只挑自个儿的衣裳好看,替别人挑的也一般好看。”
“这衣服……是李掌门替我挑的?”安生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啊!昨儿夜里掌门亲自挑了这些,今儿一大早便唤婢子送了过来。”巧儿抿嘴笑道:“公子一定是很有本事的人哩,才得掌门这般看重。”
安生脸上一红,暖意顿生,要说他有什么本事,除了丹药一途,实在没有太多能拿出手的,如果是因为救了青青的谢礼,那得掌门如此厚待,他反而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掌门另为公子安排了一处僻静独院,请公子随我来。”安生自然没有拒绝的份,随即起身,跟着巧儿前去。
巧儿领着他来到一幢独门独户的别致小院。此地距离昨夜儿拜见李掌门的别院很远,窗明几净、摆设简单典雅,卧室的墙上悬着一把墨鞘长剑,安生好奇地取下观视。那剑甫一出鞘,房中便亮起一泓青光,显是快锐非常。
“掌门交代,这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子的。”巧儿福了半幅,甜笑道:“公子好生歇息,婢子晚些再来看您。”
安生赧然道:“姊姊别叫什么公子啦,当真蹩扭得紧。”
巧儿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道:你年纪比我还大呢!还不是叫姊姊什么的?”
安生闻言觉得有理,不觉失笑,想了一想,道:“好罢,以后你就叫我安生,那我叫你什么?”
巧儿道:“掌门都喊我巧儿。”
“那就这么定了。”安生笑道。
“那我走啦。中午再来给你送饭!”巧儿蹦蹦跳跳去了,偌大的房里只剩下安生一人,静得有些空冷。
他平日里伺候青青惯了,一下子没了人使唤,反倒不知该做什么好,怔怔坐在桌畔,仔细把玩着那柄宝剑,不知不觉消磨了一个上午。
正午时分,巧儿果然提着食盒来了,手脚利落地布菜盛饭,服侍他用膳。安生颇不习惯,身旁紧挨着一名娇俏可人的妙龄少女,一双妙目盯着自己吃饭,安生浑身都不对劲,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端起饭碗稀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待安生吃完,巧儿陪他坐着闲聊了会儿,才收拾碗筷离开。往后三日,巧儿按时送来三餐
他在屋里呆坐了三天,既等不到李掌门召见,也不见青青来找他,又不敢到处乱跑,越等越是心浮气躁,暗自焦虑
“莫非那晚我说错了什么话?”安生不禁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非主非客的,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好不尴尬。
捱到傍晚时分,忽听院里传来细细哼歌声,却是巧儿提早送晚膳来。
“巧儿,我……我想见青青。”
“青青?”巧儿有些疑惑道。
“就是那晚跟我一起来的姑娘?”安生解释道。
“你是说秋兰师姐呀?”巧儿恍然大悟道。
“秋兰……师姐?”安生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追问道。
“对呀,她已经被大长老收入门下啦,此时恐怕正忙着完成大长老交代的修炼课业呢!”巧儿点点头,羡慕道。
“哦。”怪不得青青几天没来见他,原来有事耽搁啦,心下不由释然,还以为她忘了自己呢,白担心一场。
“那我想见见李掌门行吗?”
“这个不行,掌门近日有些忙碌,无暇分身,不过掌门吩咐过,如果你想留下来,明日就可安排你加入百花门。”
“留下来?”安生疑惑道。
“对呀,掌门说秋兰师姐特意举荐你加入百花门呢。”巧儿解释道。
“可我又没什么天分……加入百花门有点……”安生担忧道。
“这个不用担心,掌门吩咐过,自有人为安生你安排合适职务。”巧儿笑嘻嘻道。
“那……那好吧,我愿意留下来。”李掌门都安排到这份上了,安生再推诿就实在不好了,况且他如今也暂时无处可去,加之青青也要留在这里,他没有理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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