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囚牢的秘密

牡丹坊热闹的夜刚刚开始，从念湖的对岸望去，众多花楼，牡丹坊的灯火最亮，欢歌笑语隐隐，如天上人间。

如意阁中却很安静，孟逍站在门口，只看了关山月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那位普普通通的书生身上。

有些人物，即使穿上乞丐的破烂衣衫，也掩盖不了他的气势。

关山月身上是浓浓的书卷气，而这个书生身上，却是掩盖不住的英雄气。

“关公子找我？”李太子大咧咧坐到关山月对面，不客气的给自己倒酒。

孟逍忽然道：“恐怕不是关公子找你，而是他的这位朋友找你。”

那位书生面无表情，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哦？如何见得？”

孟逍说道：“我的眼睛虽然瞎了，但还没有看错过。”

书生的笑有些僵硬：“你看得很准，但也不算太准。”

孟逍皱眉：“哦？”

书生站起身来，双手扶住桌子，盯住孟逍的眼睛：“因为我真正要找的人，是你。”

孟逍也盯住书生的眼，问道：“十年前我们见过？”

书生点点头。

李太子在自酌自饮，似乎根本没发觉屋子里微妙的紧张气氛；关山月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已经入定。

另一个屋里的花魁杜如意有些心不在焉，关山月在李太子进了如意阁之后就赶走了所有人，只有老板娘如花坐在杜如意对面若有所思。

孟逍在那书生点头之后一步跨出，周身的杀气暴然而起，屋内的烛火也开始飘忽不定。

孟逍的手已经从长长的衣袖里伸出来，他望着对面的书生，淡淡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书生举起了酒杯，微笑道：“你不会那么做，杀了我你和你的朋友都活不成！”

“不如坐下来喝杯酒，或许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

黑夜里，月色下。

已经丢了剑的天山少年踉跄着走向京都人皇城外斗灵山。

他受了极重的伤，体内的“气”像是被那个木偶小人抽走，经脉已经像是干涸的河流，少年现在连普通人都不如。

所以当他踉踉跄跄走到斗灵山下时，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但他的脸上依旧写满了倔强。

少年扑到在山脚下梧桐树旁，本不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茂密的树叶丛中钻出一只青鸟。

青鸟歪着头看着少年，月光下青鸟的眼睛竟然诡异的血红。

“傻鸟，告诉圣姑，天山风老怪的徒弟来了。”

青鸟“啾啾”，声音凄厉，展翅往山顶飞去，少年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玉瓶。

玉瓶是他要带回天山的“岁供”，去年他已来过一次。

他只知道“岁供”是师父修炼所用的灵药。

不过去年师父风老怪没有交待他去杀人，今年临下山前师父告诉他帮圣姑去杀一个人，本以为杀人易如反掌，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的如此邪门。

他只出了一剑便被那个邪气的木偶小人抽干了“气”！

“可惜，我还没学全师父的‘九剑’，连‘一剑’都半生不熟，否则怎会轻易落败？”少年自言自语，语气桀骜。

“风老怪收徒只看心性，不看天资，你还有脸大言不惭？依我看，给你一百年，也未必学会风老怪的‘九剑’！”

天山少年吓了一跳，不知道圣姑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梧桐树下，月光清冷，树影斑驳，红眼的青鸟站在肩上，让圣姑看起来犹如鬼魅。

“圣姑。”少年梗了梗脖子：“我们没能杀了那个人，无极岛和云梦泽的人都死了。”

圣姑冷笑：“你为什么没死？”

少年愣了一下：“我没死，是因为那个人不想杀我。”

“你应该死的。”圣姑的声音冰冷，眼神冰冷，看着少年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你死了，风老怪才会去找那小子拼命，你是风老怪的关门弟子，不是么？”

少年已经慌乱，浑身发冷，手脚并用往后倒退，但眼中依旧是倔强。

他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圣姑的阴谋，她一定知道他们三个杀不了那个人年轻人，反而会被那个年轻人杀死，圣姑要祸水东引，借天山、无极岛还有云梦泽的手再除掉那个年轻人。

这个圣姑，好歹毒的心肠！

“我师父一定会替我报仇！”

圣姑笑了：“没错，一定会找杀了你的人报仇的。”

少年转身就往斗灵山上跑，因为圣姑堵住了下山的路，他只有上山一条路。

圣姑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终于到了半山，少年却再也跑不动，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刚好，你的埋身之处到了。”圣姑指了指山坳里的一处深坑，说道：“我下山的时候新挖的，这里有山有水，还算不错。”

圣姑话音未落就用手掌往身前轻轻一推，空气像是被挤压，一只半透明的手掌从圣姑的手掌暴然喷出。

少年只觉得像是被一只铁锤砸中胸口，胸口塌陷，吐血倒飞而去，落在了山坳的深坑中。

圣姑随着少年坠落的身影，飘到了深坑边缘，圣姑摇头：“本不愿杀你，奈何你必须死。”

少年却嘿嘿笑起来：“圣姑，我罗剑死就死了，但你也别想得那么美。”

“你想嫁祸给那个年轻人，做梦！”

少年吐一口血，说一句话，说一句话，吐一口血。

圣姑已经跳进深坑，掐住了少年的喉咙，目光狠厉：“说！什么意思？”

那叫罗剑的少年用极其鄙夷极其倔强的目光看着圣姑，像是在无声的讥讽，他已经气绝，但却没有闭上眼睛，就用鄙夷的目光凝视着圣姑。

这名叫罗剑的少年太过倔强，虽然他害怕，但至死也没有说过半句软话。

圣姑跳上了深坑，大袖轻挥，厚厚的泥土已经将少年罗剑掩埋。

“你太天真，就算风老怪知道了，又能奈我何？”

......

有些人喜欢黑夜，因为黑夜能掩饰罪恶。

有些人喜欢阳光，因为阳光能带来温暖。

李太子很喜欢阳光，当中州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京都人皇城死囚牢时，一个人的身影被淡淡的晨光拉得很长，长长的身影遮盖住了死囚牢守门的守卫。

用黑布蒙着脸的李太子忽然到了守卫跟前，用手中的剑敲了敲地面：“喂，我要劫狱！”

八名守卫像看到了傻子，青天白日来劫狱？劫的还是死囚牢？这人脑子受了刺激吧？

李太子再没有废话，八名守卫甚至没看清剑的影子，每个人的腿上已经被刺了一剑哀嚎着倒地。

一个守卫倒下去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风哨子”，用力的扔到了半空，凄厉的哨音马上传遍了整个死囚牢，被黑布遮住头脸的李太子咧了咧嘴。

一道道铁门被打开，数百守卫冲出了死囚牢，京都死囚牢旁的校尉营也已经打开了营门，一万披甲执锐的士兵在校尉营长官的大声呼喝下快速往死囚牢奔去。

李太子跃上了死囚牢的高墙，顺着墙往东跑，因为那里刚好能遇上校尉营的士兵。

死囚牢的守卫大喜，大喊大叫着追逃跑的李太子，李太子放慢脚步，以免他们追不上，只是在心里念叨：“但愿孟逍这家伙算无遗策。”

孟逍已经在死囚牢，身后跟着古大侠，因为古大侠能开所有的锁。

循着一丝药材的清香，孟逍和古大侠走了整整一刻钟，拐了二十八个弯，才找到药香最浓的地方，一间极为隐秘的牢房。

牢房建在地下，像是一座古墓。

古大侠只用了五个呼吸就打开了牢房的门，门是厚厚的精钢做成。

古大侠守在门口，孟逍闪身走了进去。

牢房冰冷，连墙壁都是冰冷的，孟逍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孟逍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孩子，像万佛山那样的孩子，可是只看到了一只药桶，药桶里的药味还很浓。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怪不得门口没人守卫，原来那个苦命的孩子已经被带走了。

孟逍蹲在地上，开始寻找，这里生活过一个活人，活人就一定会留下一点线索。

在北境的风雪丛林中寻找猎物的蛛丝马迹，比这里要困难得多，纷纷扬扬的大雪瞬间就能掩盖猎物的气息和足迹，但只要是孟逍想猎杀的猎物，就一定逃不过他的追踪。

没有气息和足迹，还有猎物奔跑时掉落的毛发，蹭到的树皮，汗水的腥臭以及逃命的恐惧。

因为他会裂魂术，闭上眼，就是整个世界。

所以孟逍很快就在牢房找到了线索，药桶里掉落了一根柔软的长发和一根紫色的头绳。

受苦的是一个女孩。

孟逍掀开了药桶，身子忽然晃了晃，心中开始翻江倒海，衣袖遮盖住的双手也不住颤抖，连呼吸也沉重起来。

他看见药桶盖住的地上，有用血写出的字迹，字迹虽然已经模糊不堪，但孟逍还是认了出来，是俊秀的两个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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