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袋被他吼得一愣,听得他称呼“青峰二祖”是二猪二狗,心想莫非这小子真不认得这两个杂碎,否则怎能这样称呼他们?
“你当真不认识这两个家伙?那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张奴儿双目圆睁,满面通红,用着比老烟袋还高的嗓门,气息粗重地大声咆哮道:“来啊!杀了我吧!来啊!我他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要来害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的活着!为什么!”
张奴儿跪在地上,双目一片血红,仰天怒号着:“去你妈的贼老天!你干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让我死!那就给我个痛快!”说着,他一把抓住通红的烟袋锅,手掌顿时被烫得发出一阵阵焦糊的肉味,不住地往自己喉咙上戳,状若疯魔的吼着:“来啊!动手啊!来啊!”
老烟袋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像疯狗一样的小子,心中更是纳闷。
看这小子的模样不似作伪,难道自己真的冤枉好人了?那地上这姑娘身上的阴煞之气如何解释?
张奴儿那边仍然抓着烟杆不放,老烟袋不耐烦地一抽手,想要收回烟杆,却不料这小子手劲十足,他竟是没拽动。
“他娘的!撒手!要不老子真不客气了!”
张奴儿也不回答,咬着牙瞪着眼,攥着烟杆不松手。
老烟袋见状,咒骂一声,手上微微加了一分力气,向着怀里一拉,竟然又没拽动!
“老子倒忘了,你这小子还有几分蛮力!”言罢手上又加了三分力道。
张奴儿满腔怨气似乎全都集中在了手上,身形猛地被老烟袋拉得向前一倾,随后又立即稳住。
老烟袋虎目一瞪,心想老子行走江湖几十年,还他妈能被你个嘴上没长毛的小崽子制住?当下暗暗运气,力贯手臂,将张奴儿一点点拉向自己。
张奴儿的身子一点一点靠向老烟袋,双脚缓缓插入沙滩之中,在地上留下两条深深的沟壑,发出一阵轻沙沙的声响。眼见单臂难以与之抗衡,张奴儿紧咬牙关,双手并用,齐齐攥住烟杆,拼命用力。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暖流又在他体内腾起,张奴儿心想这大概又是激起了元阳丹的力量,暗想来得正好。当下心神一凝,气随意走,顿时发觉全身上下似是有用不完力气,身形也慢慢稳住。
老烟袋心中吃惊不小,他知道这小子颇有把子力气,但哪里想得到,这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能与他角力而不落下风。
不仅如此,老烟袋忽然发觉,一股精纯的刚阳之气透过烟杆,自这小子双手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自己的手掌震被得几乎握不住烟杆。
此前打他屁股的时候,老烟袋就发觉这小子的气不同寻常,这是什么样的功法修炼出来的护体元气,竟能把自己震伤?
而此时,他近距离真切地体验了一把,更觉心惊!如此精纯的至刚至阳之气,连他自己都自愧不如。这疯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修炼出来的?他到底什么来头?
这些想法在仅仅老烟袋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心想不给你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你还真当老子好惹?老烟袋手上刚要发力,忽地心中一动。
不对!至刚至阳之气!
伤那丫头的气是一股阴煞之气,如果这小子真要跟那两个老东西有关系,怎么会修炼出这样至刚至阳的气?难道,自己确实冤枉他了?
抬眼再看张奴儿,老烟袋心叫不好。
只见张奴儿的面孔涨的发紫,额头两侧暴起的青筋因而显得格外吐出。双目之中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几乎遍布双眼眼白,鼻孔之中已经缓缓渗出殷红鲜血。
不行!任这小子如何厉害,他的身体也可能禁受不住如此大的负担。要是自己真地逼死了好人,老子这半生英明可就毁了。
想到这,老烟袋心中一凛,手上突然一松,张奴儿登时无处借力,攥着烟杆猛地向后一歪,便要摔倒。 老烟袋的手臂又快速向前一探,再度抓住了烟杆,身子一拧向后一甩。张奴儿手握烟杆,倒飞出去,“噗通”一声落入海里。
老烟袋大手一招,烟杆“嗖”的一下,破水而出,飞回到手里。他一脸得意,将烟杆在衣服上擦了擦,坏笑道:“嘿嘿嘿嘿嘿……小崽子,跟老子玩,你他娘的还差八百年呢!”
海水清凉,让张奴儿狂躁的情绪降温不少。
扑腾了半天之后,张奴儿终于费力的爬上沙滩。此前由于用力过猛,随着体内的力量消退之后,他全身涌起了一阵虚弱之感。
“你……你他娘的,耍……耍赖!”张奴儿浑身滴水,踉踉跄跄的走到高媚儿身旁,一屁股坐下,颓然骂道。
“呵!谁他娘的耍赖了!老子一没背后暗算,二没假他人之手。这叫阳谋!你懂个屁!”老烟袋挖了挖鼻孔,弹飞一团鼻屎后,面无愧色的答道。“哎!张小子!老子跟你道个歉,你绝对不是那青峰二祖的人!”
“我……不用你道歉!你要是能救了她,你说我是什么都行!”看到地上面色发青的姑娘,张奴儿顿时回到了现实,一脸沮丧的说道。
老烟袋粗人一个,性格直爽,多少还有点自来熟。确认了张奴儿与那青峰二祖没有关系后,便没了之前的试探与防备。加上张奴儿却是有些本事,他倒也也很钦佩这少年。
于是老烟袋又点了一斗烟,一屁股坐在旁边,大咧咧的对着张奴儿说道:“别急,别急!有啥事!先抽一袋烟再说!小子,来!抽一口!”说着,将烟杆向前一递。
张奴儿轻轻摇头,无精打采的答道:“我不抽你的烟,你嘴太臭!”
老烟袋骂了一句“去你娘的”,然后身子一歪,半卧半座斜在沙滩上,舒舒服服地说道:“救这丫头有什么难的,只要……”
张奴儿扑棱地一翻身,犹如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薅着老烟袋的衣服吼道:“只要什么?”
“你小子能不能别总一惊一乍的?”老烟袋不耐烦地一轮胳膊,甩开了张奴儿:“只要找到了伤了这丫头的始作俑者,应该就会有办法!”
“始作俑者?”
“没错!哎,你跟老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一个矮挫的老头子打伤这丫头的?”
“不是……”张奴儿摇摇头,遂将他们来到石勃村后如何遇上童老汉,从而得知村内接连的惨案;又如何跟随童老汉出海与女鬼搏斗,高媚儿如何受伤等等,一一说给了老烟袋,其间只略过与元阳丹有关细节。
老烟袋浓眉一挑:“女鬼?”
“嗯!她还说,如果我愿意一命换一命,那就今晚再去找她!”
“呵!有点意思!”老烟袋将烟嘴戳在头皮上瘙了瘙痒,然后又放进嘴里,吧嗒吧嗒抽了起来,看得张奴儿一阵恶心。
“难道这女鬼看上了你这脏不拉几的小白脸,想让你留下结个阴婚?”
“去你大爷!少东拉西扯!”张奴儿实在受不了他这张没把门的臭嘴。
老烟袋大嘴一撇:“急他娘的什么急!这小娘们儿死不了!”
张奴儿闻言心中一喜,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说?”
刚才两人简单地过了几招,张奴儿心知这人虽然粗言鄙语、不骂人就难开口,但他的修为着实不低,与全胜时的洪三陆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他的话当然有分量。此时听他断言高媚儿无性命之忧,张奴儿当然喜不自胜。
老烟袋瞧了瞧躺在地上的高媚儿,又斜眼看了看一脸期盼的张奴儿,笑道:“小子,这小妞儿长得倒是不错,可惜细胳膊细腿、没胸没屁股的。不怎么样,娘们儿还得有点肉,这样抱在手里才……那个……嘿嘿嘿……”
老烟袋看见张奴儿那要吃人一样的眼神,猥琐一笑,连忙改口,续道:“老子要是没看错,这小妞儿应该是被那女鬼的阴煞鬼气伤了经脉!”
“是又如何?”张奴儿对人体的奇经八脉、行功炼气之法所知有限,在常人看来是常识的东西,他却不甚明了。
老烟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是他娘的真不懂,还是装疯卖傻?”
“老子就是傻,怎么地!别废话,接着说!”面对这模样彪悍、说话却是啰啰嗦嗦的大汉,张奴儿总是耐不住性子要骂人。
“人的经脉就像是大地上的江河湖海,先天元气就他娘的是这里边的水。但凡是个健康的大活人,体内必然有阴阳二气,阴阳之气相生相融,周流不息。修行者就是要淬炼这阴阳二气,使之升华,从而内通外达,连接世间的天地元气,驾驭万物。如此一来,便能他娘的生成万般神通,毁天灭地,哎,就好比老子我这样的……”
张奴儿虽然天资不错,但仅有的本事全凭自己胡乱摸索,洪三陆心存恶念,为了防备他,当然不会教他什么。
首次听到老烟袋解释这么多关于修行的原理,张奴儿不免心花怒放,虽然着急知道高媚儿受伤的前因后果,但也不认错过难得的学习机会,只得一边纠结,一边聆听。
老烟袋一张大嘴虽然污言秽语不断,却也解释了不少张奴儿一直以来的困惑。
这么说,我还是应该拜入宗门之中,规规矩矩地学习修行之法?张奴儿心中暗暗琢磨。
终于,老烟袋说道了高媚儿的情况:“因此,这股阴煞之气,就好比在这小妞儿的经脉河流之上,猛地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雪,川流不息的河水骤然被他娘的冻住。气行不畅,阴阳失衡,再加上这鬼气又是邪秽无比,她不遭殃才怪!你看!这小妞儿的脸色发青,正是征兆!嘿!她本就瘦的干巴巴的,又变成了一张僵尸脸,真他娘地难看!不知道你小子什么眼光……”
老烟袋还在一旁嘟嘟囔囔地没完,张奴儿却根本不去理会,望着高媚儿,他心中暗想:如果这趟能顺利救她,我就算走遍世间各地,也要找到能适合我修炼的法门!我一定要变强!
张奴儿这边暗下决心,一旁的老烟袋扒开高媚儿的眼皮看了看,又掐着她手腕脉搏沉吟片刻,续道:“虽然此刻这小妞儿被这阴煞之气伤的不轻,但不知为何,她体内却有一丝精纯的阳气护住了心脉。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是拖延久了,就他娘的难说了!”
言罢,老烟袋狐疑的看了张奴儿一眼,心想这股阳气倒像是和这小子的先天元气同源而出,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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