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这个人,其实是个挺抠门的人,所以,他每次选吃饭的地方,都是一些小地方。但这一次,道士指明要去的地方,是帝都一家知名的豪华酒楼,光是包厢费,就在五位数起步。沧白刚才收进来的钱,不出意外,大概会一次性花完。
“阿遥,要不换个地方?”
“汝之,人家神棍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和尚有钱,但他是和尚,从来也没去过除金山寺以外的奢华场所。
“无妨,道士想进,就进吧。”
酒店的门童,一见沧白就客气的行礼:“白先生,好久不见。”
道士冷哼:“白先生?呵,平常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小气的很,原来自己没少来这种地方。汝之,就这样,你还替他心疼?有必要吗?”
“……”
沧白不是这家酒楼的常客,但这家酒楼的门童,是个能够记人的,而沧白难得的几次光临,不是和知名导演,便是和其他名流,毕竟白编的名号,在帝都娱乐圈里,也不算太小。
服务员问沧白要个什么样的包厢,道士回答,要个特别贵的。
果然,他们坐进了一个特别贵的包间,墙上,是金箔镶嵌的雕饰,灿烂的,简直犹如烈日。
“阿遥,你眼睛不舒服吗?”
“不是,就是觉得有点亮。”
能不亮吗?奢华的水晶吊灯,整片的黄金墙壁,没把人射瞎就不错了。为了能恶心一下他,道士也是够下功夫的。
“服务员。”
道士一声吼,一排年轻漂亮的服务员便鱼贯而入,惊的和尚连连往里面挪了两个位置。
这家酒楼,之所以能以五位数起步,最大的卖点,便是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沧白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姑娘,没有一个年纪超过二十五。
小姑娘们,愿意来酒楼做服务员,可不是真的为了在服务业打拼。没事能跑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小姑娘们,年幼的时候看多了言情小说,哪里会错过这里?当然,如愿的不是没有,只是凤毛麟角。
“三位贵客,请问要点什么?”
“你们家还真有意思,桌上没个菜谱,却问我点什么?”
沧白无奈咳嗽了两声,道士一句话,就漏了自己的底。这样的地方,从来也就没有过菜谱,真正会吃的客人,都是心里有菜谱,哪里屑于用酒楼的菜谱?
“神棍,你假咳嗽什么?行了,没菜谱,就什么贵上什么吧!”
姑娘们的脸已经变了,在他们看来,这包间里的三个人,就是三个第一次来帝都的土帽,根本什么都不懂。
“请三位客人稍等,菜马上上。”说着,姑娘们迅速退场。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也不过如此。”道士喝了一口水,淡淡的说。
“那水,不是给你喝的,是用来漱口的。”沧白也淡淡的回了一句。
“什么?!”
可惜,水已经进了道士的肚子,根本是吐不出来的。
“神棍,你是不是骗我?”
“不信?那一会儿问那些姑娘。”
“……”
沧白漱了口,擦了手,好一顿折腾。
“你不用看我,如果不是你刚才的自漏底细,这些洗漱的事情,姑娘们都会伺候你做完,要不然,你以为这酒楼为什么要比别家贵?”
“你不早说,不行,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我得把人叫回来。”
和尚默默的咳了一声。
“好啦,还嫌不够丢人的?你要真的心里不痛快,想让我也不舒服,也不该用这样笨的方法。你知道的,我不穷。”
“……”
道士想捶胸,他寻思了好几天的事情,结果反倒自己出了丑。饭菜上来的时候,他也没管味道,就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塞的姑娘们看的直皱眉,沧白便让那些个姑娘们出去。
“和尚,你不吃?这里的东西,贵是贵了点,但味道还算可以。”
“沧先生见谅。”
沧白笑了笑,摇摇头,他们替他照顾吴雪,请一顿饭,也是理所应当的。
“见什么谅,不过一顿饭,还能把神棍吃穷了?汝之,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一路有多不容易!”
“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家儿子,你知道他有多难伺候吗?”
“嗯?你不是他的脑残粉吗?”
“脑残粉怎么了?脑残粉就不能带脑子了?再说,我说吴雪难伺候,不是说他真的难伺候,还不是因为你!”
“……”沧白当然是听不懂道士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
和尚好心,解释道:“吴先生醒来后,情绪还算稳定,却在见了贫僧和阿遥后,发了一顿脾气。一连几日,阿遥送去的吃的喝的,全被砸在地上。”
“无雪心情差的时候,脾气会暴躁一点。”
“呵,暴躁一点?”道士气的甩了手里的筷子,“那是一点吗?沧神棍,你知道大病初愈的人最忌讳生气的吗?吴雪多久没吃过东西了,他扔东西的手都是抖的,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脑残粉,我心里有多心疼?!你倒好,一句不痛不痒的暴躁一点,还真是呵呵!”
“真正虚弱的人,是发不了脾气的。”
“你!”道士还想扔筷子,却发现筷子已经被他扔去地上,于是,他一把抢过和尚手里的筷子,用力扔到沧白脸上。
沧白没有躲,筷子从他的右脸边擦过,砸到了包厢的大门上,大门因此被破开,筷子飞过门,撞进对面的墙里。
道士慌慌张张起来,拿了湿巾,往沧白脸上擦。
“你是神经病吗?看见我扔筷子,你不躲?”
“你不是生气吗?我要是躲了,你岂不是要气死?想着你要死了,我还是不要躲了。”
“汝之,快,快控制我一下,我怕今天真的要杀了他!”
“喂,你们有没有素质啊,没考虑一下过道里的人吗?”有人走近包厢,指着嵌入墙体的筷子,问道士三人,“你们想死,回家死去,别出来祸害别人!”
“你谁啊?”道士瞪了回去,“想死吗?”
一排的人,站到了道士面前,显然是专业的打手团,而和尚,已经站到道士身边。
“我许某人在帝都,从来都是喜欢横着走,没想到,今天遇到一个敢比我许某人还要横的人,我倒要看看,是谁?”
许老四挽着吴雪,走进了包厢。
沧白站了起来,他的脸上,筷子擦过的伤痕,已经红的发紫发青。
吴雪第一时间看到了沧白脸上的伤,他甩开许老四的手臂,拨开打手团,走到了沧白面前。
“谁打的?”
沧白摇头:“没事。”
“谁打的?逍遥,道济,你们说,谁打了小白?”
吴雪生的很好,没有表情的时候,清冷的好似天上的神仙,笑的时候,便是最娇艳的花朵也只能低头,哭的时候,呃,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小时候他一哭,他面前的人恨不能把心挖出来讨他欢欣。怒的时候,恐怖的好像是地底的恶魔。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皆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无雪,没有人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白,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才能够不小心把自己的脸伤成这样?”
沧白拿起一根筷子,往脸上擦,却被吴雪捏住手腕。
“沧白,你对自己还真够狠心的啊!”
吴雪的手劲很大,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力量,沧白松开手,筷子掉在地上。
“你问我,怎么才能将自己伤成这样,我只是想要回答你。”
“沧白,我的父亲,我一直想要问你,你是不是没有心,不会疼?”
沧白笑着回答:“是啊,你才发现吗?”
“我在东平失了踪,连刚认识不久的许四哥都知道来寻我,寻不到,便求上金山寺,花大钱来救我。沧白,我的父亲,那个时候的你,请问在哪里?”
“我?当然是在帝都啊。”
“你知道我失踪了吗?”
“知道。”
“你来寻我了吗?或者说,你有想过要来寻我吗?”
沧白抽出手腕,揉了揉:“你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许老板为了你,都请了金山寺的高僧出面,不缺我一个。你看,你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
哐当——
精致的碗碟子,被吴雪拍到地上,碎了。
“无雪,你不是孩子——”
“我是不是孩子了,那你就把我当做成年人啊,沧白,你敢吗?”
“……”
“便是父亲,也没有谁家父亲能够这样冷漠的对待儿子的失踪吧?沧白,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对你来说,我是不是一个着急丢掉的包袱?”
沧白没有回答,可他的沉默,仿佛成了一种默认。
“呵呵,你终于承认了……”
吴雪仓皇而去,追着他的,是许老四。
喧嚣的包厢里,一出闹剧,匆匆收场,巨大的静默,降临。
“神棍,那么好的吴雪,你怎么忍心的?”说着,扯着和尚,也走出了包厢。沧白一个人,站在杯盘狼藉中,许久。
是啊,他是怎么忍心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准备了很久,从与无雪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为今天做好了准备,他只怕无雪不够伤心,却不怕他伤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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