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霜,江南第一才子。
世界上偏生就有这样一种人,从小就天赋很高,也从来不刻苦读书,但是偏偏就是学贯古今、才高八斗,陆玄霜就是这样的人。
他出身于江南书香门第,江南知府陆绩之子。小的时候就以聪明出名,七岁能诗,十岁能文,在江南一代可真是出了名的天才儿童。因为陆玄霜是陆绩的小儿子,陆绩一直很宝贝这个儿子,也请了最好的老师来教陆玄霜。陆玄霜也很争气,在他十三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然后十六岁那便一句在乡试中一举夺魁做了解元。这让原本就在江南颇为出名的陆玄霜一时间名声大噪。所有的人都认为陆玄霜能够在第二年的会试中也一举中了贡士。可是陆绩却没有让陆玄霜参加第二年的会试。陆绩这个人看的很清楚,陆玄霜有才,非常的有才。年少成名,一举夺魁,他知道,以自己儿子的水平,如果参加下一年的乡试,也一定能中贡士。
但是,仅仅是贡士也是不够的。
陆绩身为一个文人,总有一个伟大的梦想。一个读书人,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状元!坐那金科提名的状元!
陆绩想要陆玄霜做的,也是状元!而且他还有更大的野心,他不仅仅要自己的儿子成为状元,还要成为会元,还要成为解元。没错,从陆玄霜年仅十六岁的时候就中了解元,陆绩便一直想着,自己的儿子要做那史上少之又少的“连中三元”,名垂青史的人。
所以陆绩没有让陆玄霜去参加第二年的会试,而是让陆玄霜呆在了家里,又整整呆了四年才放陆玄霜出来,去参加会试。
陆玄霜因为从小就是一个天才,他又是江南知府陆绩的儿子,从小到大都不缺人夸。而且他也确实很聪明,读书的悟性很高,别人要读几遍才能理解的书,他只用看一遍就能理解了。读书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而且一直以来无穷无尽的夸赞让陆玄霜自己也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人中之龙。
十六岁那年他就想要参加会试了,年少轻狂的他本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当当的在第二年的会试中取得一个好成绩。但是陆绩却不让自己参加会试,而是让他继续在家中读书。
少年气盛的陆玄霜怎么肯呆在家里看书?他认为他自己的水平足以能在会试中夺得头名。陆绩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轻狂,他是一个读书人,一个骨子里的读书人,视书本为圣物,怎允许有人这样看轻学问这件事情?所以,当陆玄霜傲气的说出读书不过而已的时候,要不是陆夫人挡在自己的前面,陆玄霜可能真的要被陆绩狠狠的打一顿了。
陆绩气不过陆玄霜这个样子,他知道,如果让陆玄霜一直保持这个态度,他便永远得不到进步。就算勉强在会试中得了名次,最终还是会掩藏在那茫茫的人群之中。
可是陆玄霜也有自己的傲气,江南年轻的一代人中,确实已经没有人能超越陆玄霜了,所以陆玄霜有狂的资本。陆绩气了几日,陆玄霜也不服气,父子两个就这么冷战着,谁也不服谁。直到有一天,陆绩铁着一张脸,拿了一叠诗文交到了陆玄霜面前,对他道:“霜儿,你很聪明,也很有文采,可你也不要当井底之蛙,这个世上,比你厉害的人大有人在。如果你觉得你的文章水平能够比得过写这些文章的人,那么,我就让你去参加会试。”他走之前,听了一下,对陆玄霜说:“对了,霜儿,忘了告诉你,这些诗文都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写的,比你的年纪还要小一岁呢。”
说完之后,陆绩就走了。陆玄霜颇为不以为然的拿起了那一叠诗文,他心想,这世上还没有比我年轻文采却比我要高的,这根本不可能。可是当他看到了陆绩拿给自己的那叠纸上写的诗文时,他被深深的震撼了,这种文采和笔力,让他惊叹。他根本不能相信,仅仅十五岁的少年能够写得出这样让人惊艳的文章。
陆绩把那叠诗文交给陆玄霜的第二天,他正在花园里喂鸟。正喂着一半,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低着头朝自己走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气。陆绩看着自己的儿子,而后问他:“霜儿,看过了那些诗文了,觉得如何?”
陆玄霜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眼里有佩服也有不屈,他迟疑了片刻,而后道:“这个人,很厉害,文采很好,我……目前还及不上他……父亲,告诉我他是谁?”陆玄霜为人虽然轻狂,但是却是个坦荡的人,他看了这些文章,自己仔细读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自己写不了这样的文章,这些他并不愧于承认,只是他需要知道自己输给了谁。
陆绩没有明确回答陆玄霜,而是反问了陆玄霜一句:“霜儿,你还要去参加会试吗?”
陆玄霜想了想,问了一句:“父亲,这个人,是会元吗?”
陆绩想了想,回答道:“不是,他连贡士也不是。”
“不可能!”陆玄霜大喝一声,“这不可能!这样的笔力和文采,怎么可能不是贡士?”陆玄霜绝不相信,他自认为不如的人,怎么可能连个贡士都不是?!这让他如何接受?
陆绩不动声色的笑了:“我没必要骗你,霜儿,他确实不是贡士。”
陆玄霜大为震惊,他想了想,沉声问:“他是在哪里读的书?上的学?”
陆绩淡淡地笑了:“长安。”
“长安吗……”陆玄霜沉默了,他本以为自己的学问在江南已是数一数二,就算放眼整个大靖,就算算不上最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昨天,当他当面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年岁比自己小的少年时,今天却得知了,这样在自己眼中是一个这样文采斐然的一个人,在帝都长安,竟然连一个贡士都考不到,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这个时候,陆玄霜开始怀疑了,自己的水准,真的……有那么差么?长安的人……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陆玄霜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问:“父亲,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个人?”
陆绩看着陆玄霜,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眼中出现了失落,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状态,于是震惊的告诉儿子:“我想,等你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你就能见到这个人了……”
金榜题名?陆玄霜愣了愣,而后转念一想,是啊,若是不能进殿试,他又怎么能去长安?又怎么能见识到这个第一次让自己觉得不如的人?
陆玄霜沉静了许久,就听着自己父亲饲养的黄鹂鸟那清脆玲珑的叫声,伴着昨日见到的那些文字,慢慢的又一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陆绩等了良久,才等到陆玄霜说了一句话:“爹,我先不去参加会试了,我要等四年,四年之后,我再参加,非要夺下会元不可!”
这是陆玄霜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告诉自己他要夺下“会元”,而不是如同往常那般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可以拿下“会元”。陆玄霜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这让陆绩十分开心,他走过去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淡淡地笑了,而后道:“霜儿,父亲相信你,只要你有这个心,这世上还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从此以后,玩世不恭,傲视一切的陆玄霜忽然沉寂了下来。他谢绝了所有的来客,再也不同往日的友人们一起吟诗作对,而是让陆绩请来更多的老师,来教自己上课,就这样,陆玄霜整整在家中苦读了四年,这才悟出了一丝学业之道。二十岁这年,陆玄霜学成去参加会试。等了四年,这一次他又不负众望的考上了“贡士”,而且,确实如他所说,他成为了当年江南会试的第一人“会元”。
整个江南都为陆玄霜而震撼,这个年少成名的少年,当年多么的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轻狂的人,竟然能够静下心来,摈除一切的诱惑,安安静静在家中读了四年的书,而且还真的一举夺下了“会元”,这个时候他年弱冠,这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所以,当陆玄霜以一篇质量极高的文章夺得了“会元”的时候,就有人断言,陆玄霜此人,将来必成大器!
夺得了会元之后,第二年的春末,陆玄霜就要去长安参加会试,临走之前,他特意向交了自己四年的老师,曾经在长安做过大学士的吴光缘表示了感谢。当然吴光缘看见自己的学生这么争气,自然是要好好鼓励一番的:“玄霜,如今你的文采已经足够了,这次去长安参加会试,前三甲应该问题不大。”
谁知陆玄霜却淡淡的笑了:“老师,长安卧虎藏龙,现在已经有一个人我自认不如了,哪里还敢说这样的话。”
吴光缘愣了愣,“什么人你不如了?”
陆玄霜把自己珍藏了很久的诗文拿给了吴光缘看,说:“就是他。”
吴光缘接过去一看,愣了愣,这些诗文……怎么这么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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