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庄周梦蝶

刘苏和谷笙很晚才回去，谷笙不愿意离开刘苏，即使她心中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不想离开刘苏。

于是刘苏守着谷笙睡着之后才回房，虽然今天什么也没做，但是精神震荡过大了，很累很累。

闭上眼睛，明明感觉疲惫和困意的脑海又恢复了清明，仿佛有许多思绪在往里面钻。

刘苏想起了那个坐在自己前面的女孩，经常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不那么好看但刘苏格外喜欢的那张熟悉无比的脸仍旧清晰映射在脑海里。

但是，谷笙又出现了，那个明明乐观，坚强，意气风发的少女却会有那样的一面，刘苏忽然觉得心脏有些痛，甚至难以呼吸。

轻抬起左臂，把小臂搁在了眼睛上，今天的月光有些刺眼啊。

刘苏不想睡去，他怕睡醒过来又是另一幅场景，但是脑海中的思绪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随着思绪越来越多，刘苏的大脑决定暂时休眠让自己恢复平静，而刘苏也就这样满怀心事，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睡着了。

“刘苏，起床了。”

光线有些强，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人影，似乎是谷笙在叫自己起来，可刘苏昨晚睡得很晚，不太想起来，似乎回应了一声，然后又睡去了。

“原来如此呀，我早该知道的，对的，没有错的，有什么错呢？”

对啊，刘苏醒过来了，但是他再也见不到谷笙了，此刻轮到刘苏自己一个人伤心了，这是昨天自己欺骗谷笙的报应吧。

刘苏明明知道的，可是他不长记性。

发生了第一次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第二次，发生第二次的事情一定会发生无数次。

刘苏学乖了，更懂事了，以后不可以随意就敞开心扉，更不可以再赖床……

可是啊，刘苏毕竟是人。

……

“刘苏你先走，我给你掩护。”

“没事的，我无所谓……我自爆吧”

……

“哦，苏儿今日难得晚起了一回。”

“观海师父早。”刘苏面无表情，说完就不再理会这位道长。

……

“师兄，如果有一天师妹也落入魔窟，师兄会舍身去救我吗？”

“不会的。”

女子有点失望了，但仍旧强撑着说：“师兄只是嘴硬，不会放下我不管的。”

刘苏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那女子说的是事实。

……

“孩子，这点东西全给你吧，我一把老骨头活不下去了，你要好好的啊。”

刘苏握着手中的一小袋米，面无表情，但泪还是滑落下来，现在刘苏哭的时候嘴角已经不会颤抖了。

……

“要开心些啊，一直哭丧个脸干什么，就当是给我看看，笑一笑可不可以。”年轻男子似乎很开心，即使刘苏这个面瘫脸在身边也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刘苏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张已经尘封了十余年的脸又露出了笑容，虽然很是僵硬。

“你……竟然真的笑了，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谢谢你，我能承受的”

“什么？”男子不是很懂。

……

“放心去吧，如果我还能继续活着，我会替你看护你的后人们的。”

“你……一定很痛苦吧，看了这么多生离死别，我总算明白了，对不起……”老人的手想要抬起，却无力地颤抖着。

刘苏脸上很温柔，笑意自然：“没事的，我能承受。”

……

“开心些啊小姑娘，不过被父母训了几句而已，我被我爹打出屎来都没有恨我爹呢，考取了功名后，照样一起喝酒啊。”刘苏没心没肺劝着身边哭得正尽兴的姑娘，胡言乱语。

“你不准说这些腌臜话……”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替你去抽你爹一顿出出气？”刘苏还是没心没肺。

……

“你是仙人吗？”少女神情激动，双颊绯红，手中长剑都在微微颤抖。

“emmmm，兴许呢，也说不定吧，可能我的确是个仙人，小姑娘，后会有期了，注意安全，这本剑谱送你了，看你有眼缘。”

“仙人……哥哥……”小姑娘喃喃自语，刘苏听见了，但他没有回头，纵身跃下山崖，一身白袍慢慢融进了山渊的阴影之中。

……

刘苏经历了无数世界，晃晃悠悠数百年，几乎已然千年。

刘苏的心境一变再变，现在的刘苏甚至能够随意变换自己的心境。

我应当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不理会任何人。

我应该恶语相向，让所有人讨厌我。

可是刘苏是善良的，言语会骗人，行动不会骗人，尤其是在失去了这么多东西以后，刘苏越发渴望美好。

于是，高阳的一句话让他又开始笑了。

于是，刘苏接受身边的一切，只要自己心灵足够强大，能承受这一切就可以了。

刘苏不会让身边人伤心，不会浪费当下。

甚至，刘苏后来发现唯有自己心绪剧烈波动时才会去下一个世界，于是他的心境越来越平和，甚至在某些世界，送走了自己好友几代人。

刘苏很强大，到后来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仙人，不过他自己觉得还是自己的心境更近仙人，至于实力，是一年年熬出来的水磨工夫而已。

所以呢，当刘苏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这个黝黑的山洞时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又到了另一个地方，也很快接受了，毕竟不久前他刚刚自爆，炸毁了整座海角魔窟。

不得不说，自己这副躯体炸起来威力真的很大，很好用。

可是，那人怎么还不说话呢？

刘苏此刻身体很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这时候的情况是比较怪的，按经验来说，每一次到另一个世界，刘苏这个个体是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的。

所以，这次的虚弱感让刘苏很在意。

“你是在看守我，所以不想与我说话吗？”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那股消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因为你不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清楚。”

“那么你去过多少世界呢？”

话音落下，惊雷在刘苏耳畔炸响。

刘苏紧紧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随即刘苏又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具体是哪里呢？自己的心境？

“看来你发现什么了。”那人又说话了，带着些欣喜。

声音给了刘苏一些安慰：“稍等一下，你的眼睛很快就能适应这股黑暗了，到时候你就能看见我了，你的身体还需要一些缓冲的时间。”

声音继续说道：“你可以算我徒弟，不过我不能收你。”

“为什么？”刘苏耿直追问。

“因为我辈分太高了，收了你，就乱套了，虽然我很想收你，当然，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快死了。”

刘苏没有说话，他没明白。

“所以我应该称呼您什么？”刘苏很讲礼貌的。

声音轻笑了一声：“是啊，称呼我什么呢？要找个亲近一点的，你就叫我爷爷吧，这样还是有和你年纪一样大的人的，你也能和他们自然相处，少了些就是，毕竟我肯定不会把你让出去，反正你就这样称呼吧，这样你头顶上没人，头上就是我，也差强人意。”

这声音其实并不苍老，这让刘苏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刘苏很乖的按照声音的提醒，自己身体里似乎有种力量慢慢回来了，应当是自己的真气，腹中天地刘苏总算有了详实的感受，虽然心大，但身体会不适应的。

慢慢的，刘苏眼前渐渐出现了山洞中的轮廓，洞顶还是一片漆黑，但是有些地方颜色浅一点，有些地方颜色深一点，整个洞窟应当是个椭圆形，刘苏在身旁看见了一张靠着石壁的床，有个人靠着石壁坐着，刘苏躺在中央的石床上。

石床很冰冷，洞中的空气也极为冰冷，缓缓翻身，刘苏侧身躺着，活动了一小下，这具身体又感受到了一阵极致的舒服与虚弱。

“您不想告诉我些什么吗？”刘苏问道。

声音笑了笑：“我真的很老了。”

刘苏无所谓：“那，爷爷，你可以告诉我些什么吗，你好像比我知道的更多，甚至很清楚我的情况，不只是现在的我。”

“为了公平，我会先介绍一下我自己，然后再给你说说关于你的事，当然了其实我只清楚现在的你，真正的你。”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措辞，“我叫祁山，是如今祁连一脉的老宗主，所以你的地位就相当于现在的二代弟子，当然了其实你年纪很小很小，心智虽然可能差不多，然还是显得年轻了。”

“我精通的东西很多，但只为了一件事，就是找到人之真我，于是上天就让我遇见了你，你的梦境就是我带你进去的。”

刘苏皱了皱眉头，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交代自己的背景，以前的刘苏仿佛就是凭空在世界里多出的一个人。

“而那些梦境就是为了让你认清楚自己的真心，但是我也有些后悔，你那时候毕竟还太小，这些梦境顶多让你到遇真境界，虽然肯定是出类拔萃，但另一方面其实也少了很多很多，得失皆有。”

声音说完就停下了，没有继续说的意思。

刘苏其实没怎么听懂，但猜想的意思就是自己此前经历都是些梦，是为了找寻真我，然后自己现在的身份其实很了不得。

大致就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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