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欺欺人

眼前这个说话的生物很小，几乎只有刘苏拳头大小，外貌和人类一样，穿着绿色的长裙，背后是两片轻轻扇动的竹叶，还揉着眼睛，有些迷糊。

刘苏抑制不住心中的想法，伸手将那只小东西捧在手心。

“啊！”

小东西似乎受了惊吓，但是刘苏也能够仔细看着她了，她跪坐在刘苏手掌上，其实身材很是修长，脸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就想让人咬一口，看的刘苏心神都化了。

刘苏笑着，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好人：“你好，我叫刘苏，你是谁啊？”

那只小人儿狐疑地盯着刘苏，这位哥哥虽然看起来像好人，眼神也温柔，但是有一股奇怪的气息。

“小竹！”小人儿糯糯的说道，带着几分质疑。

刘苏喜欢这种声音，只要是真实不做作的声音，刘苏都喜欢。

“小竹啊，我不要你叫小竹，我要你叫团子好不好，我喜欢团子。”刘苏看着手心的小人，眼中有星光。

小人飞了起来，两片竹叶煽动着，皱起了眉头：“小竹就是小竹，不是团子。”

刘苏耐心说道：“那你喜欢猪猪吗？”

“猪猪？”

“就是有着粉嫩的皮肤，上面带着细细的白色绒毛，鼻子晶莹修长，嘴唇柔软的动物。”

“哇！”小人儿欣喜雀跃，“我喜欢。”

“它们还过着幸福的生活，每天能够随心所欲，没有心事，这你喜欢吗？”

小人而重重点了点头，完全没想自己为什么和这个陌生老妖怪开始说话：“嗯嗯！”

刘苏嘿嘿笑出了声：“那它们脑子里什么都不装，也什么都不在意，甚至愿意和自己排出的污秽在一起，吃着别人不要的东西，只等有一天被人带走吃掉，那你还喜欢吗？”

小人儿脸色一变再变：“啊啊啊！你为什么和小竹讲这些东西。”

说完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捂住嘴巴，一抹绯红从耳尖上凭空产生，然后蔓延到脸颊。

刘苏嘿嘿笑着，仿佛胜利就在前方：“你看你的名字是不是和小猪很像啊，听说名字相近的物种一定会在某种方面有相似的地方呢，你们会不会……”

“不会！不会！没有的事，我，我也不叫小竹！我是随便，随便乱取的！没有的事，这怎么会有相似的地方呢？”

“可是粉嫩的皮肤，晶莹的鼻子，这可都……”

“啊！”小人儿捂住了耳朵。“团子生气了，团子不理你了。”

刘苏搓了搓手掌，比自己想的还要顺利呐，但刘苏仍旧说道：“小竹啊，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呢？”

小人儿没有反应，自顾自的看向周围，时不时还眺望远方。

刘苏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团子？”

“嗯？怎么了呀？”

嘿嘿嘿～

刘苏正色起来：“团子，你怎么凭空出现的呢？”

“诶？”团子似乎想起来什么，“刚刚有人在砍竹子，明明说了这片竹林是我的，不可以砍的！”

团子叉着腰，气鼓鼓的在刘苏眼前晃着。

刘苏摸了摸后脑勺：“诶！不好意思，刚刚是我砍的，我不知道这里不能砍，我才第一次来到这里，还不知道规矩呢，只是看这里的竹子就像仙界才有，晶莹温润，人间难得，所以才情不自禁。”

团子红了脸，摆摆手说道：“哎呀，没关系，看你是第一次就算了，你身边也没个人告诉你，以前有人来了这里里面都会有提醒的人。”

刘苏想了想，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新人第一次来这深处总会被老人提醒，另外有些人或许根本就没能力砍下这些竹子。

“那这棵竹子要紧吗，我看了一半了。”

团子大气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一道青光在那棵竹子上闪过，而后竹子就恢复了原样。

“哇！好厉害。”刘苏很捧场。

“那是！”

刘苏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不能一直耽误在这里，眼前的团子应该属于竹林中诞生的地精怪，是自然之属，不是刘苏要找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妖族。

尽管有些舍不得，但是反正时日还长，等自己没什么想做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可以和可爱的团子多呆在一起。

“团子，我要走了，今天遇见你很开心，是我这么多年来难得有过的几次开心，谢谢你。”刘苏看着团子的眼睛，真挚地说道。

“啊？可是，可是……”

刘苏笑了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以后也一定会来看你，时间有很多呢。”

团子看着刘苏，神情失落，但是没过一会就活泼了起来：“那我把这个送给你，是一截竹枝，你看着它就记得来看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久好久了，没有人愿意来陪我。”

刘苏心头一紧，又是那种无以言表的窒息和疼痛，刘苏接过竹枝，把团子捧在手心：“我会把这根竹枝永远带在身上，当成最宝贵的东西，就当是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信物，为此，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

团子眼睛亮了起来，竹叶的翅膀欢快舞动。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刘苏挥了挥手，没有回头，这样的别离，数不清了，心中被划下的伤疤，也无法计数，不是不疼了，是已经麻木了。

团子看着刘苏的背影，第一次这么伤心，突然间和一个人说那么多话就以为可以一直说那么多话了。

其实就算他离开了也没有什么的，自已不是一直都一个人吗？

团子也挥了挥手，然后没入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有些时候分离会让人过上一段索然无味的日子，刘苏总是有意无意地培养着身边的人习惯这种感觉，毕竟让他们不那么伤心的办法只有两种，要么习惯，要么，相见争如不见。

刘苏停了下来，他要开始自欺欺人了。

其实自己时间一直很充裕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其次，并没有人对自己有什么明确的要求，两个月之后的那场比试说到底也是看自愿。

再者，团子身为精怪，无疑会存在无数的孤独时刻，早晚而已。

最后，自己并不是如何重要的人，不是团子世界中的唯一。

刘苏笑了，太和心境，恐怖如斯！

“团子？”

“嗯！”

刘苏没有走多远就重新回到了竹林前，喊了一声，然后就有一道小身影瞬间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团子眼睛发亮。

“因为我看见了这条竹枝就想起你了啊。”刘苏笑着，“还有，我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刘苏。”

“嗯！”

“你不带我进去看看么？我想看看你家的样子呢。”

活了这么久，虽然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可是只是一段短短的温情都要刻意阻止那就太过于可怜了，这种情况下，不死就变成了一种诅咒，若是天性凉薄还好，偏偏刘苏长了一颗最温柔的心。

“团子，你孤独吗？”刘苏躺在竹床上和团子闲聊着。

“孤独？”

“就是一个人呆的时间久了会难受吗？”

“嗯…”团子想了想，“不知道诶，我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见过了不少人，但是也只有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不会难受，可是刚刚可你说了好多话，我听见你也要走就很难过，这是不是就是孤独呢？”

刘苏看着团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谢谢你，我很高兴。”

团子呵呵的笑着：“我也很高兴。”

“团子，我今天晚上走。”刘苏突然说道。

骤然的离别很痛苦，可是如果品尝了这样的痛苦，然后又有一段时间准备，那么分别的情绪也许就会少那么一些。

“嗯，好，刘苏你送我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啊，叫做诗，我很喜欢的一首，是一位很好的人写的，由我说给你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我之所以离开，恰恰是因为我很喜欢你，我唱给你听。”

刘苏唱起了自己听过的竹枝词，他听过的是一位少女唱的，那个时候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刘苏很喜欢，更生婉转动人，道是无情却有情一句无情只是轻音略过，只让人听出了有情。

刘苏和团子讲着故事，真的，刘苏很想要一个妹妹，这样温柔的人如果没有妹妹，那满身温柔都被身边的男生分了去，太浪费了，只可惜，难以实现，所以刘苏看见团子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妹妹，因为她年岁大，但仍旧是个真正的孩子。

千年来，刘苏第一次把自己的温柔全然给了一个小姑娘。

“嗯！”

撑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子，刘苏站了起来：“该走了呀。”

团子也学着他撑了个懒腰，嘴里说道：“该走了呀！”

刘苏笑笑：“睡一觉就好，我过几天就来看你。”

团子听话的点点头，月下的竹林散发着青翠的荧光，风吹起来，竹叶交错，簌簌声传来，竹身随着微风荡漾，这样的景色是最动人的诉说。

刘苏转身离开，团子跟在他身后，刘苏走出了竹林，团子还在他身后。

刘苏又转过身来：“好了，回去吧。”

团子说道：“我要一起离开，孤独。”

刘苏有些惊讶：“你可以离开吗？”

团子点点头：“可以的，我也是搬来这里的，是有人把我带来的，只是我忘了是谁，那时候我还小。”

刘苏问道：“你真愿意跟我离开吗？”

“我要离开，我想和刘苏呆在一起。”

刘苏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不早点说呢？”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带我走啊。”团子有点害怕，“刘苏，你愿意带我走吗？”

刘苏眼神复杂，明明很开心的，可是团子的身影有些模糊了。

“此心安处是吾家，你给我讲的苏先生的故事，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团子见刘苏一直不答话，急忙大声说道。

刘苏哭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明明不会再哭了的，自己不是太和心境吗。

刘苏不停擦着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了……”

脑海深处的神魂上，雷霆涌动，神魂深处的雷云中，蓝色大盛，已经与紫色齐平。

……

看着眼前这片已经恢复了普通的竹林，又看看身边这个生机更加浓郁的团子，刘苏明白了什么。

团子送给自己的竹枝仍旧如往常一样散发着玉石光泽，刘苏不禁有些疑惑：“团子，为什么这条竹枝还会发光呢？”

团子理所当然的说道：“它本来就会发光啊。”

“可是……”刘苏指了指那片竹林。

“它们不一样。”

至于怎样不一样团子没有说。

“团子，你要不要和我比比看，谁速度快？”刘苏问道。

“好啊，好啊。”团子很开心。

神宫雷开启，刘苏有察觉到了变化，这回能感受到神宫雷力量上升了一大截，这是因为其中某一种力量增加了，刘苏能清晰感受到。

嗡～

刘苏控制着速度，以免团子落的太远，可是团子却一脸轻松的跟在身边，刘苏加快了速度，团子也加快速度。

神宫雷全开，直到极速，团子也稳稳跟在身边，刘苏身后几乎已经隐隐出现了黑色的影子，团子身后则是翠绿色的轨道。

“刘苏你怎么不加速了？”团子疑惑的问道。

刘苏：“……”

……

“少主，有两道人影在山外面绕圈圈，跑得很快，把我们围住了，我们出不去了。”一名年轻的男子对一名少年说道。

少年皱了皱眉头：“祁连的人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他们要亲手撕了定下的契约，我们这些年可是帮了他们不少忙。”

“那少主我们可要派人前去查一查。”

“不了，来人实力不敌，不是什么小人物，我亲自去。”被称为少主的人摆了摆手，“父王呢？”

“妖王在喂猪呢。”男子恭敬答道。

少年扶额，没有说些什么，径直起身朝外面走去。

一阵空间波动，少年凭空出现在了一座山的山巅，看着山下，的确是有两个圆圈，一道黑色，细细看能看出有点紫色，另一道则是绿色。

少年皱起了眉头，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那两道线就朝他的方向袭来，少年大吃一惊，准备防御，两道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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