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民居众多,尤其是沂水两岸,房屋更是稠密。
余乐站在沂水桥上细细思索起来,这时一个俏生生略带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余乐?”
“苍儿姑娘?你的腿脚很快啊,这才一天多的功夫,又从素昧宫回来了。这大包小包的,是什么情况?”
苍儿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桥头,“有功夫问我,不如下来帮我拎一些,我跟大小姐一起回来的,这座烂桥修这么高干什么,跟爬山似的。”
余乐听着苍儿的抱怨和对自己毫不见外的要求,他竟觉得很舒坦,甩掉脸上的阴霾,换上笑容迎上去道:“我深有同感,明明是一座桥,却行不得马车,不过桥上风景确实真……真沉,里面装的什么?”
苍儿如释重负,“一些结婚用的东西,首饰啊,摆件啊什么的,是大小姐送给我的。”
“江家给你许配人家了?跟谁?”余乐觉得手里的东西又重了几分。
苍儿白了余乐一眼,说:“是我哥结婚。”
“你哥都多大了还没结婚?”包袱好像变轻了,真奇怪。
“余乐,你今年几岁?”
“十九,到七月底二十,怎么啦?”
苍儿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说道:“我哥十八。”
“……苍儿姑娘,扎心了。”
“扎死你。”苍儿嘻嘻一笑,“你不是又有房子,又要买车嘛,一天到晚口花花,怎么不见讨个媳妇儿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没媳妇儿,我每天晚上舒服着呢。”余乐被将了一军,抹不开面子,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娶妻了?好啊……有了妻子还对……还在外面口无遮拦,真是个登徒子,把东西给我,不让你拎了。”说着就要把包袱夺回去。
人为什么要撒谎,余乐连忙拽住不放,“没,没娶,我说假话,面子啦面子。”
“面子个鬼,没娶你怎么舒服的?”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余乐正想着怎么措辞,却见苍儿惊呼一声:“啊……呸,恶心,恶心死了。”
说完,苍儿满脸通红地转过身去,低着头走在前面,不再搭理余乐。
这样走了大概一百多步,苍儿那股害羞的劲儿才缓过来,她前后望了望,没有行人,才对余乐说道:“我家大小姐说经常那样,对身体不好。”
“哪样?”余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品味了一下,心想苍儿指的是嫖吗,“呃……苍儿姑娘,我一向洁身自好,哪辈子都没嫖过。”
“什么呀,你哪有钱嫖,我说的是……哎呀,走啦走啦,我家就在前面,我爹娘还在等我回去布置呢。”
余乐恍然大悟,“你家大小姐懂得可真多,怎么什么都跟你讲……”
苍儿道:“不许说她坏话,虽然大小姐修道之后,变得……嗯,很奇怪,但她对人可好了。”
修道的人看来都很奇怪,还都对男女之事别有洞见,余乐深有领教。
又走了一段路,苍儿的家就在前面,余乐想着避避嫌,免得被人看到说闲话,就对苍儿说:“我就送到这里吧,邻居之间家长里短,再乱嚼舌根,对你影响不好。”
“……你想什么呢,你这身打扮,任谁看到都只会把你当成小厮跟班,嚼什么舌根。”
还是真话最伤人,余乐总不自觉地混淆现代和古代的社会观念,苍儿虽然卖身为奴,但毕竟是鼎鼎大名的江家的丫鬟,泥腿子还真高攀不上。
虽然知道苍儿没有瞧不起的意思,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便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苍儿觉察到这一点,她轻轻拉住余乐说:“我……是说别人的看法,又……不是我的。我很感激你,要是没你那五百两银子,我哥哥也没法子这么快结婚。我弟弟在滁州白鹿书院求学,每年都要交一大笔学费,爹娘对弟弟寄予厚望,家里的一切都给了弟弟,所以……谢谢你,余乐。”
“我不会一直做车夫的。”余乐不知怎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可你除了驾马车什么都不会呀。”苍儿下意识地说道,旋即拍了下额头,意识到自己又打击了一次对方,改口说:“你能说会道,人也聪明,我还是很看好的,加油!”
“……”刚刚提起的心气,被苍儿踩下去一半。
终于到了苍儿的家门口,一对中年夫妻迎上来把东西接了过去,看都没看余乐一眼,果然。
苍儿装作给余乐付钱,从怀里掏出一包糖塞给他,“这是京城含饴斋的糖,可好吃了。上次坐马车,你让那小孩问我要糖吃,我又没带,白白让本姑娘难堪,哼。”
说完停了下,看着余乐问道:“你今天有些强颜欢笑哦,陈六找你麻烦了?”
怎么都能跟陈六联系上,余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单身汉,就......心里不太好受。”
苍儿闻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轻轻踢了他一脚说道:“一天到晚,竟胡思乱想。”
“......”
苍儿又说道:“喜帖就不写了,你又不识字,记得后天来喝喜酒。”
“我识字......”
“光认得自己的名字不算,记住了啊。”看到余乐点头,苍儿才雀跃着进入家门。
余乐吃下一块糖,感受着嘴里的香甜,漫步在城南小巷子里,他喜欢现在的生活,要是没有这些变故该多好。
思及此,他突然意识到刚刚思考的问题并不是个问题,只好安排好三人追逃的情节,人死事消,不会有谁会追问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余乐有了定见,想到李亦的酒馆就在附近,便打算去买壶酒喝,他觉得心里像被绳子紧紧系住,必须得松一松。
当他到酒馆时,李亦刚被官差走。
酒馆大门开着,但一个客人都没有,里面一片狼藉,似乎官差不这么做,就显得搜查不够彻底。
王氏也被带去问话,两个孩子坐在门口大哭,酒馆对面杂货铺的张大娘在一旁照看安慰他们。余乐不知道李亦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把糖分给孩子后,他赶紧往县衙跑去。
却在路过车马行时,被正来找他的官差拦住,要带他去县衙大堂,接受审问。
衙门口那张如巨兽大口般的朱漆大门,终于把他吞了进来,余乐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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