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巨盘,遥挂天际,三声悠扬的钟声在白云之上回荡。
钟声过后,数道各色流光划过茫茫云海朝着一个方向而来,剑光汇集处是一处恢宏的大殿,琉璃为顶,白玉为阶,上书太极二字,而后流光落地,化作一个个人影来,有道有俗,有男有女,俱是俊逸非常之辈。
几人鱼跃而进大殿之中,但见正中一尊道祖鸿钧的画像,画像正下有九张檀木大椅,其中一张在前,八张呈四四左右分列在下首。几人分别走向下首的八张檀木大椅,正中间的那张象征着掌教的位置早已坐着一个身穿青色的天尊道袍的道人,神情威严,目光如炬,正是蜀山掌教道玄真人。
大殿内一片肃静,待八脉首座坐定,齐齐望向正前的那张檀木大椅上的身影。
“各位师弟师妹,今日召集几位前来是因为有弟子发现山下有轰隆的声音传来,前去查探时发现了三个擅自闯入蜀山的年轻人平躺在雪地上昏迷不醒,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少年是山下的巫族人。”道玄真人环视四周,缓缓开口道。
下首的八脉首座闻言皆是面露一丝惊讶之色,要知道普通人要想来到蜀山不仅要穿过十万大山重重的山脉阻隔,还要面对无数的野兽甚至许多连蜀山弟子都难以对付的上古异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孤身前来蜀山山下,上一次甚至可以追溯到近千年前的一位天资卓绝的蜀山前辈。
一阵微微的骚动之后,各脉首座便等待着道玄真人进一步指示,相信他心中早有决断。
果不其然,只见道玄真人语气顿了顿,再次开口:“本门弟子为了探明两人的身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发现了一封信,是灵台寺方丈至善大师,希望我蜀山派能够收留这个少年。”
说着,说着道玄真人手中已经多了一封打开过的信件,这时一个蜀山弟子上前,将这封信拿给了在座的各脉首座。各脉首座传阅过后,对至善大师的用心已经多少了解一些,心中对江小鱼的身份的疑虑尽去,只是不少人脸上面露思索之色。
“师兄,这件事毕竟事关青城剑派,我蜀山是否要慎重行事?”说话者是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道人,身上也透着几分儒雅之气,正是蜀山诸峰之一的碧落峰首座顾乘风。
“哼,我堂堂蜀山又何必怕一个区区的青城剑派。”话音未落,一声冷声在大殿中响起,一个身材矮胖的道人拍桌而起,声音浑厚而洪亮,尤其是他手中仙剑名为赤焰,在蜀山之上亦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法宝。
“不知道无尘师叔以为如何处置?”道玄真人环顾四周,但见其他各脉首座也都是面色各异,再次开口,却是看向在场唯一一位须发有些花白的老道。
“既然有至善大师的亲笔书信,老道认为收下那名少年并无不可,只是日后调教尚需费些心思,以免误入歧途,连累蜀山派蒙羞。”老道面色沉吟了一番,向道玄真人开口道。
“嗯。”道玄真人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决计:“既然两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我蜀山派自然不能弃之不管,还要请各位师弟师妹收入门下,待验明身份之后传本门道法。至于那个巫族少年,我蜀山派虽然不会收他为徒但也不会害他,而且那少年身边有一只三目灵猴守护,暂时不会有大碍。”
正说话间,大殿内走进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绰约多姿。两人怀中各抱着一个朴素少年和红衣少女,正是江小鱼与唐雪见。
将两人放下后,那一男一女蜀山弟子向正中的掌教道玄真人与其他各脉首座行了一礼,齐声道:“掌教师伯,弟子已经将山下的两人带过来了。那个巫族少年身边的三目灵猴不容他人靠近,弟子们怕伤及到那少年便没有出手。”
三目灵猴通人性,辨善恶,一旦日后成年实力不可小觑,一般的蜀山弟子恐怕不是其的对手。
“嗯。”道玄真人点了点头,看了地上的红衣少女一眼,看向右首的八脉首座中唯一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而言:“其余几脉座下向来不收女弟子,那位少女还要拜托水月师妹收入门下了。”
夕瑶峰一脉弟子皆是女子,首座自然也不例外,那女子点了点头,也不推辞,道:“是,道玄师兄”。
“至于,这位少年……。”道玄道人话说到一半,语气顿了顿,环视下首的其余几脉首座,脸上不由的泛起一丝无奈。
除了左首的那个模样削瘦的道人始终一言不发外,只见其他各脉首座个个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牢牢挂起的姿态,或低着头,想要从脚下的白玉地板中找出一朵花来,或打量着四周,似乎几百年来还没好好研究过这凌天峰的金顶。或闭目养神,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石胎,唯独不瞅殿内的少年一眼。
眼前的少年相较于从小就修习仙法的蜀山派弟子而言,根骨已成,再修炼道法恐怕事倍功半,而且红尘中多有干扰,心中多一份杂念便少了一分纯净,对天地的感悟难免也会差上一些。若是最后成不了材,全赖师父本事不够,若是日后本事马马虎虎,也显不出师父的厉害来,而且这位少年又与青城剑派有仇,收了只怕日后会生出很多事端,就连刚才那个对青城剑派嗤之以鼻的那个矮胖道人也不愿接手一个烫手山芋,于是,江小鱼就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道玄真人也不言语,环视四周,在下首的几脉首座生怕掌教真人点中自己,不敢与之对视,都不由地移开目光,纷纷心虚不已。
五十年前,正邪之争,紫阳峰年轻一辈几乎损失惨重,剩下之人难堪大用,作为退隐的无尘道人不得不暂代首座一职,他又怎能忍心再让这位师叔操心其他琐事。想到这,道玄真人又看向左首的那个削瘦道人,朝闻峰一脉弟子最少,但一想到这位师弟的性格,又是一阵头疼。
“云师兄不是好为人师么,这样一个机会云师兄更应该当仁不让才对。”凌天峰太极殿内,那个身材矮胖的道人再次开口,目光看向对面一个面色冷峻的道人,道。
风回峰首座祝成山虽然性格爆裂,但素来与云常峰首座云中子有隙,这在蜀山之上并不算秘密,两人见面少不了相互讥讽一番,在场的其他各脉首座见状皆是望来。
“祝师弟门下的弟子也不比我少吧,如此良才美玉还是交给师弟调教吧,正好放在你那一干弟子中也显示不出多大差别来。”云常峰首座云中子闻言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谁道神仙无争胜之心,一个蜀山分不出两个蜀山派来,几百年难免汤勺碰锅沿,虽然无伤大雅,反而有时会增添一些乐趣来。夕瑶峰向来不收男弟子,水月大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紫阳峰首座无尘道人辈分最高,就算道玄真人在他面前也不敢托大,自然也不会与小辈计较。其余几脉首座便只剩你北辰峰首座天机子与缥缈峰首座无崖子皆是生性淡泊之人,见两人又掐了起来也不相劝,反而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两人的恩怨甚至可以追溯至百年前,别看风回峰首座祝成山身材矮胖,其貌不扬,甚至脾气有些暴烈,但为人最是护短。当年的事情诸多细节已不可考,似乎是两人还是普通蜀山弟子时,一位风回峰弟子切磋时不小心伤在了一位云常峰弟子手中,而还未成为云常峰首座的云中子正是那名云常峰弟子的师兄,两人因为这事大打了一场,便结下了这个梁子。
听到云中子将话反着说,风回峰首座祝成山勃然大怒,只见他手重重地拍在檀木大椅的扶手上,猛然起立:“徒弟的本事高明不代表师父的本事也厉害,要不要咱们两个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中的赤焰仙剑剑未出鞘已是红光大振,一时间周围的空气变的燥热起来。
“比就比。”云中子见状也是猛地站起身来,手中仙剑剑气流转,不甘示弱。
“够了。”道玄真人见两人越来越不像话,再次开口沉声道:“你们俩还想把我这太极殿给拆了不成?”
两人终究不敢在这象征着掌教威严的蜀山金顶大打出手,各自冷哼的一声,坐回原位。
“这个少年交给我了。”直到此时,左首的那个清瘦道人终于开口道。
“那好,这少年便归朝闻峰门下了。”道玄真人点了点头,这事这么定下来,既然有人自愿,其余几脉首座自然不会阻止。
削瘦道人始终阴沉着脸,仿佛所有人都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起身走到江小鱼身边袍袖一卷,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柄银白色的长剑被冥冥中的一种力量牵引浮在脚下半尺高的地方,紧接着,他微微纵身一跃便飘到剑上,破空疾驰而去。
此间事了,其余各脉首座也都化作一道道各色的流光飞出这太极殿,唐雪见自然被水月大师带走,而江小鱼还在沉睡中,浑然不知他的命运已经定了下来。
很快,蜀山的金顶上便只留下道玄真人独自一人,目光望向太极殿外,面色阴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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