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毒王

“师父。”

待其他人的身影相继消失，厉无行看了一眼四周，而后走到矮胖老者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混杂着暗金色的丹药来。

这不知名的丹药一出，顿时异香扑鼻。

矮胖老者接过厉无行手中的丹药后仰首服下，摆了摆手，道：“老了，不行了，这一身老毛病也不饶人了。”

厉无行并不答话，身形再次退到一边。

矮胖老者望着端木老祖等客卿与百毒门人马一起消失的方向，滔天魔功淡淡隐去，下一秒那个和蔼可亲的老者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这群老家伙......。”

说着，矮胖老者的语气顿了顿再次开口询问，道：“你去打探无极宗可有什么收获?”

厉无行微微躬了躬身子，脸上的恭谨不似作假，将无极魔宗力擒上古异兽黑水玄蛇一事向矮胖老者低声诉说着，声音平淡无奇，没有波澜壮阔，没有荡气回肠，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了解其中的凶险。

“那个灰袍人手中的铜鼎长什么样？”

此间言罢，只见矮胖老者脸上多了几分沉思之意。

上古黑水玄蛇之威神魔难挡，神秘黑衣人身份如迷，无极魔宗密谋所图不明，却不知矮胖老者为何唯独对这不起眼的血色铜鼎感兴趣。厉无行压下心中的奇异，如实答道：“双耳，四足，通体血红，鼎身可有不知名的上古铭文。”

厉无行说着，但见矮胖老者眉头皱起，于是心中的疑惑之意更重：“师父知道那铜鼎的来历？”

矮胖老者闻言沉默了数息，不答反问：“你可知道九州的由来？”

九州的来历自古相传，就算是黄口小儿亦能倒背如流，厉无行自然耳熟能详。是以，他仅仅犹豫一下便再次开口诉说道：“人皇传三世至武帝时，神州初定，武帝雄才伟略，定天下为九州，徐、冀、兖、青、扬、荆、梁、雍、豫，铸九鼎于太庙以祭之。”

“武帝定天下为九州不假，但九鼎却是上古有之

。”

话音刚落，便听矮胖老者再次开口：“此上古秘辛我也是偶然从一处佚名古籍中看到，原本以为已不可考，但现在看来应该有几分可信。只是不知道九鼎究竟有何威力，而无极宗想要凭借此鼎拿下黑水玄蛇又想要做些什么。”

既然是上古法宝，必然非一般法宝可比，厉无行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师父，那这次轩辕遗宝落入青城剑派手中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法宝威力再大，终究只是一件死物。”

矮胖老者说着抬起头看向远方，目光幽深：“现在我更担心另一件事情......。”

厉无行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不知何时，天边似有一道血云凝而不散。

“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报复那伙杀害你双亲的山贼的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者再次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得意弟子，遥想当年一幕，眼中仍难掩其中的几分赞赏之意。

“弟子一路尾随他们来到城外的山寨，潜伏在下水道中十余日，饿则食鼠蚁，渴则饮泔水，待他们有一天酒醉之时，屠尽全寨老小上百人。”

厉无行语气轻描淡写，即使矮胖老者知他甚深此时也感觉不到这位弟子目光中的丝毫变化。

“呵呵，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份隐忍和果决。这一代鬼王也算是雄才大略，无极魔宗在他的带领下不可小觑。若是当年我也有这份城府，也不会落到如今一身伤病。”

说着，矮胖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只是如今这正邪之间太平太久了。”

突然，额头上一丝凉意传来，厉无行抬起头望向天空，但见头顶已经飘起了细雨。

下雨了。

死泽深处的雨水总是这般淅淅沥沥，既没有倾盆而下的大气磅礴，也没有烟雨江南的浪漫情怀，沉闷的雨声怕打在地面上，一下极有可能便是一天。

蜀山弟子和灵台寺僧人向东御空而行，一路上专门避开魔教妖人。就这样行了数里地，在简单商议后，众人敛去法宝的光芒，停下来稍作休息。

雨滴自灰蒙蒙的天空中滑落，天空飘起了江小鱼一行人进入迷雾森林后的第一场雨，正如这看不到太阳的天空一般，众人心头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尤其是此次死泽之行，一行人中近半数都为魔教妖人的法宝所伤。不少人受伤颇重，若不能及时治疗，对日后的修行恐怕会留下诸多不利的影响。不过，好在未有人丧命。

一行人纷纷盘膝而坐，在服下一些丹药后，皆能够自行运功疗伤。头顶上空，魔教妖人祭起的法宝发出的呼啸声时不时的传来，各色流光在云中穿梭，但此时他们的注意力为青城剑派所引，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注意到这里得情况，而齐昊始终没有与众人汇合，这让众人不禁有些担忧。

灵台寺的僧人多人受伤，与那僧人交手的空闻和尚与空悟和尚只是有些消耗过多。廉刑为了不让轩辕遗宝落入魔教妖人手中，与那无极魔宗黑衣男子交手时受了些许的轻伤，反而是为了掩护他将两名魔教妖人挡住的北辰风一脉弟子宋子瑜被对方的法宝所伤，如果再次出手只怕只能发挥五六层的功力。顾灵道在常诚的保护下并未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揭开正邪之争上大义凛然的面纱，露出赤裸裸的残酷对一个少年而言显然并非那么容易承受。

或许，这也是碧落峰首座顾乘风让前来死泽的目的吧。

江小鱼轻叹一声，此次他也受了伤，过多的失血让他的脸色此时看起来有些苍白。

同行的女子中，除了唐雪见外，身上的伤都无大碍，而这位水月大师的关门弟子纵有天纵之资，无奈修行日短，不顾力竭之下强行催动蓝琊剑杀敌，一时间伤了经脉。死在她手中的魔教妖人虽不在少数，但事后稍稍运转蜀山剑诀运功疗伤，便觉经脉一阵刺痛，如万千蚁噬，难以忍受.

经脉受损可大可小，若是修养不及时，极有可能会影响日后的修行。云曦看着可怜巴巴的唐雪见，一脸责备加无奈，心疼她之余，脑海中再次想起自家师父下山时的一番交代不由得大感头疼，而同为夕瑶峰师姐的离辰不顾唐家大小姐求饶的眼神，正声色俱厉地责备她的莽撞行径。

江小鱼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痛的呲牙咧嘴的模样想笑却又不敢笑，今后的几日直到回到蜀山唐雪见怕是再也无法御剑了。

在运功疗伤之后，不少人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一行人死泽深处结伴而行，几经生死积累下的羁绊早已超脱了普通的同道之谊。除了轩辕重宝最后落入青城剑派手中稍感遗憾之外，如今见所有人安然无恙，无论江小鱼还是他人皆是十分高兴。

雨，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

雨滴在迷雾森林的枝叶间汇集在一起，直到枝干承受不住滑落下来，在地面的水洼处激起一片水花。身上的衣物被雨水打湿之后，这让江小鱼不得不运转蜀山剑诀抵挡身上的阵阵寒意。

“大师兄……。

突然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急呼传来。

是顾灵道的声音。

江小鱼闻言心中一紧，循着呼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见已有人先他一步上前。天阴雨湿，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有人低呼一声。

“是常师兄。”

江小鱼与顾灵道交好，自然与这位碧落峰师兄接触日久，平日里受他照顾颇多，连忙起身走过去。

作为碧落峰首徒，常诚天资聪颖自然不在在场所有人之下，行事又有其师几分风范，尽得碧落峰首座顾乘风倾囊相授，一身道法精深在蜀山年轻一辈中亦属顶尖，众人见他在方才的争斗中游刃有余，即使要顾自家师弟周全，也并非毫无自保之力，不知谁竟能将他重伤。

所有人围了上去，但见一个人影伏倒在地，生死不知，顾灵道正在那人身旁，双手不断摇晃，想要将他叫醒，口中急呼声声悲切，犹带着几分哭腔。

常诚身为碧落峰大师兄，平日里对同门师弟颇为照顾，对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师弟犹甚。此次西域之行一路竭力护他周全，即使面对万千魔教妖人也不曾让人伤他半分。此时见他出事，顾灵道无疑在众人中最是伤心不过。

江小鱼踮起脚尖，借着迷雾森林仅有的几分亮色，终于看到众人团团围住下的常诚师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苦痛，似是忍受着莫大的折磨。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江小鱼见状一颗心慢慢地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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