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寒风）

强横的寒流从北方吹袭而来，雪花飘飘洒洒，把整个树林遮成白色。

从天上到脚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泽米娜紧了紧身上的狐皮袍，这是出发前卡齐米日给她的，作为名义上雅盖隆家族的一员，基础的物资自然是不能少的。

旁边的库伽倒是只穿了铠甲，蜥蜴人和血族对极端环境的忍耐力都很强，可惜出生率实在太小，只能作为精锐兵种的兵源。

就连泽米娜身后的矮人都在厚重的铠甲里垫上了毛皮，寒冷的风雪天，就算在营地里烤着火，矮人们还是抱怨连连，更别提那些物资简陋的蛮子和半马人了。

不知道这次风雪后能留下几个半马人，福林惬意的在火炉边搓着手，不时拿出脚边的酒壶喝上一口。

瞧了瞧自己名义上的统帅，那个叫泽米娜的蛮族小姑娘，自从见到她后就不见她怎么说话，发号施令都是旁边的蜥蜴人库伽在做，她就像个游离在外的陌生人一样，那些蛮族也不来与她接触。

到底是变老了，福林感叹道，他十多年前就两百岁了，可惜现在还没个孩子，现在见到小孩就有种怜爱感。

福林想着，把自己的酒壶递到泽米娜面前，示意小姑娘喝一口，犹豫了下，泽米娜拿过来狠狠灌了一大口，随后就是剧烈的咳嗽声和福林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可是道地的矮人烈酒，一个小姑娘喝那么大口可是受不了的”福林从泽米娜手里拿回酒壶，满脸笑意的说道。

泽米娜呛的满脸通红，不过也明显感受到不那么冷了。

福林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小瓶白色颗粒，抓了一把雪塞进酒瓶里，再小心翼翼的加入几粒白色颗粒。

再把铁质的酒瓶放到火上烤烤，等雪化的差不多了，里面的液体也变温了，再把酒瓶递给泽米娜。

“喝吧，甜的”

小姑娘这次没犹豫，拿过酒瓶小口喝了起来。

“埃及的高品质糖精么，嘶嘶，那可值不少钱，嘶嘶”

旁边的库伽瞥了一眼，有些羡慕的说。

“小蜥蜴你要是在一个贸易港口做上一百多年的驻军首领你也能搞到这些东西”

福林毫不在意的斜躺着，微笑着看着泽米娜，泽米娜看向福林的眼光柔和下来，没那么警惕了。

营地了一下子沉默下来，库伽闭着眼休息，矮人则是不知在想着什么，泽米娜早就睡了过去，矮人的甜酒有些上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隆隆的地震声震醒了所有人，外面的士兵也喧哗起来，库伽迅速起身，跟矮人点了点头出去看看。

矮人也整了整盔甲，一手拿重锤，一手扶着还有些迷糊的泽米娜跟在库伽后面出去。

外面风雪小了点，能稍微看清点，库伽向喧哗出眺望，只见一群白色的骑士正列队向自己处冲锋。

那群骑士浑身雪白，跟风雪融合为一体，要不是库伽蜥蜴人的眼睛还真不好看清。

库伽立刻就意识道是利沃尼亚骑士团的骑士杀来了，带着手下的几个蜥蜴人就跑了过去。

福林倒是不担心库伽的安全，库伽的武力让他惊讶，这是他这辈子看到过武力能排前三的将领。

福林护着泽米娜，大声呼喊着，矮人们慢慢聚集到一起，有蛮族看见泽米娜在这也慢慢走过来，一时间倒是有不少人汇聚，可惜除了几个矮人都是不堪用的蛮族。

前方喧哗声更大了，不时有惨叫声传来，福林知道这是库伽与骑士交战了。

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有没有不长眼的过来找他。

果然，在旁边的树林里就冲出来一人，骑着马，身上甲胄俱全，还沾有血迹。

真倒霉，福林暗叹一声，他一眼就看出这骑士甲胄用料不凡，骑的马也是惜有的战马，身后还跟着几个骑士。

这明显是一个由高级骑士带领的骑士小队，从旁边绕道过来，身上的血迹估计就是己方斥候的了，自己这几个矮人步兵不见得能抗住这些骑士的冲锋，至于那些蛮族，见到骑士后早就跑光了。

见到福林一行，对面骑士没有犹豫，立刻加速，实在是泽米娜的狐皮大衣有些显眼。

福林心中发狠，把泽米娜拉近身后，手里重锤握紧，紧紧盯住领头的骑士。

矮人们也立刻布好阵型，一个个如临大敌。

就在领头骑士越来越近的时候，福林大步向前，手中锤子向上一抡，在骑墙刺进自己身体的同时一锤把马脑袋打碎。

福林被骑枪的惯性挑飞，重重的落在地上，领头的骑士也翻滚着落马。

对面骑士摇摇头，站起来拔出剑，向福林走来。

“淦，以后老子再也不跟重骑兵对刚了”

忍着疼痛，福林想慢慢站起身，身子剧烈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

领头的骑士越来越近，身后白色的披风在风吹下冽冽做响，手里的长剑也要举起来。

就在福林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泽米娜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狐皮大衣蓬松着，如同一只跳跃的小鹿，手里的短剑一下插进骑士的后腰。

那骑士痛呼一声，胳膊肘向后一怼，甩开泽米娜，再弯下腰，用左手扯住泽米娜的头发，右手长剑已经举起来。

忽然，一支斧头从远处飞来，锵的一声打中骑士的头盔，骑士被打的连连后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挣扎着还想站起来。

远处库伽正迅速奔跑过来，蓝绿色的鳞片上都是鲜血，手里的长矛在助跑几步后猛的扔出。

在空中划过优美的曲线后，长矛插进骑士的胸膛，骑士抽搐了几下，不动了，鲜血从身体下渗出，染红了大片雪地。

“福林！”小姑娘尖叫着，不顾脸上被打的红肿，扑到福林身旁，矮人吐了口血，扯开嘴笑了笑。

“肮脏的异端，还不是老子活下来了”矮人吃痛扯了扯嘴角

“佩龙在上！救救他！库伽！”小姑娘哭泣着

蜥蜴人跑到矮人身边，掀开矮人的盔甲，从地下抛起雪花就盖到伤口上。

矮人惨叫起来，中气十足的叫声让人松了口气。

库伽也不希望矮人就如此交代在这，他还需要那群矮人重步兵打仗呢。

幸好有下属赶到带着草药，进行了紧急的治疗。

“你该休息一下，嘶嘶，然后回城，嘶嘶”库伽看着萎靡不振的福林说道

“然后呢，整个巴萨拉比亚的矮人都将因为我而受惩罚，你的大公不会放过我的，况且我走了你能命令手下的矮人么？”

福林嘲讽着，他对自己情况很清楚，卡齐米日在榨干矮人的最后一丝用处前不会放过他的。他就是卡齐米日压榨矮人的工具。

而他必须在卡齐米日的压榨下为矮人寻求出路，福林也不敢卸下这份责任，因为他不知道后继者是否像他一样愿意牺牲自己保护族人。

就像摩尔达维亚的罗曼一样，为了自己的私利害死了彼得鲁，帮着波兰一起压榨矮人。

“畜生！”福林狰狞的脸上满是杀意，“全能全知者不会放过你的！”

就像利沃尼亚冬天无休无止的风雪一样，福林和矮人也都处在寒冬之中。

西边有天主教人类异端驱逐他们，北边有洛瓦姆血族压榨他们，南边有日益强盛的奥斯曼精灵异教徒。

东边呢，东边是里海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满是落后，肮脏，掳掠成性的半马人。

心里为矮人的未来担忧着，福林被抬进了帐篷，不一会就昏沉沉睡去。

外面泽米娜和库伽正在收拢军队，两人为是否撤兵争论不休。

“你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打不赢，福林还受伤了”

小姑娘的眼里闪着泪光，大声说着。

“有办法的，嘶嘶，我们还能打”库伽一边指挥一边闷声闷气的说。

“我是最高将军，我下命令，库伽，现在！马上！撤军！”

库伽猛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泽米娜，冰冷的金色的眼眸让小姑娘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佩龙在上！嘶嘶，你想回去，问问这些人同不同意吧，嘶嘶！”

库伽站直了，指着面前无精打采的蛮族和半马人。

“就算他们同意了，嘶嘶，他们的长老呢？族长呢？”

“蛮族需要功劳让自己人成为贵族老保护他们部落的利益，至于死多少人他们才不管”

“矮人则是不能失败，嘶嘶，一旦失败甚至平手他们就会被大公剥去一切财产权利”

“而我，我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证明蜥蜴人的聪明与勇武，嘶嘶，血族说自己是佩龙与月神墨涅斯的子嗣，那我们蜥蜴人就不是父神和太阳神萨勒的后代了么？”

“那为何人们都说蜥蜴人身材健壮却头脑简单？还不是因为我们蜥蜴人只有寥寥几个贵族！”

“还都是依靠行政资历的灵蜥成为的穿袍贵族，一个佩剑贵族都没有，没有一个是靠军功上来的，为什么，因为没有人让蜥蜴人去指挥军队！”

“听着小蛮子”库伽躬下腰靠近泽米娜，声音小了下来

“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要把利沃尼亚骑士团打下来，在波罗的的故土上，在敌人的尸骸中，给佩龙献上祭祀，让母神萨勒的光辉洒满大地，让那群愚蠢肮脏的吸血虫子看看，谁才是父神的长子”

库伽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泽米娜一眼，转身离开了。

佩龙，佩龙，泽米娜想起了在维尔纽斯待自己如女儿的蜥蜴人佩龙。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转身回帐篷照顾福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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