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可以吃掉你吗？

闻人拟拿筷子一下一下戳面前小碗里的东西，皱着眉头，神情苦恼。

“我觉得，我最近有点不对劲。”

听到话的蒋璐胡乱点点头，努力咽下嘴里的一大块食物，扯过纸巾快速擦完了嘴，乖乖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闻人拟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在自己碗里已经变成一坨绿色的不明物体和桌上被蒋璐在吃饭时剔出的一堆骨头上扫过。

盯着那一小堆骨头好几秒，她才收回视线，再次开口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似乎在恐惧着什么，“我最近，想吃肉。”

“这算什么，想吃就吃呗。”蒋璐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面前坐着的是谁，立马收回了那份随意和轻松，顿了顿，斟酌着开口，语气也变得有些试探，“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不怪她会发出这样的疑问——蒋璐看了眼桌上那份几乎原封不动的时蔬。

她可是清楚记得在她当年还没认识闻人拟时，就听说过她是个只能吃素的存在。这么多年来，也见过对方对各种肉类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自己还在私下里和别的朋友偷偷讨论过 ，最后有知情人悄悄透露消息说对方出现这种情况貌似是由于某些心理原因。

蒋璐对这种情况也不太了解，给不出任何很有意义的发言。只能猜测对方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才导致有那么大的转变——看她那样子，的确像是被吓坏了。

“你是真的想吃肉吗？”蒋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提议道，“要不给你点个菜试试？”

而闻人拟只是摇头，没有接话。

其实在几天前她就已经试过了这个方法，不过，还是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的情况是否适合去找医生——毕竟出现这种情况，会显得她很不正常吧，而且她也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此时两人正坐在一家街边小店里，店铺面积有限，桌与桌之间分隔不大。

斜对桌坐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正抱着手机刷视频。看到某个视频时，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在另一个男生凑过来后还贴心地调高了音量。

甜美的女声配音也飘入了闻人拟和蒋璐两人耳中。

“昨天在距市区12公里处发现的两具尸体已被证实是上周失踪的几名人员其中两位，两具尸体被发现时形状可怖……”

“这消息我看过。”蒋璐递给闻人拟一个吃瓜专用眼神，“不知道那两个人是碰上了什么东西，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被啃得有一块没一块的......有人怀疑是出现了一种新品种食肉猛兽，听说还跑过去一堆专家在那里研究这个......”蒋璐自然想和朋友分享自己掌握的最新资讯，但是发现唯一的听众正发着愣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后，她撇了撇嘴，咽下剩下的话。

至于闻人拟，她的确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任何东西了。

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男生的手机屏幕，他又打开了一个应该是围观群众用户用手机拍下的视频，录进了各种嘈杂的声音，画面乱晃，没有被打码的破碎尸体猛地撞进眼中。两个男生齐齐骂了一句脏话。

闻人拟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不是因为鲜血淋漓的现场画面视觉冲击力太强——是在看到那些血肉时，心底突然传来的一阵兴奋感和莫名的进食的冲动。

心跳陡然加快，血液加速奔流，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渴望。

她默默垂下眼眸，扯起一个古怪的笑容。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其实她对蒋璐还隐瞒了一部分——她仍然接受不了任何烹饪后的美味肉食，但是当她见到那些新鲜肉块时，反而会产生一种诡异的亢奋和追求。

她不敢却不得不承认，对血肉的可怕向往，这才是她最不正常的地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如此奇怪——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也许不久后的某一天，她就会因无法控制自己而做出某些可怕的事情来。

冰凉的绝望慢慢浸入她的躯体。

......

两人并没有在店里待太久，饭后收拾一下便起身离开。

推开不算沉重的玻璃门，风便卷着热浪扑面而来，两人身上残余的冷气被迅速驱散。明明是正午时分，沉重的黑云堆积在天上，看起来倒像是已经入了夜。路上行人匆匆，害怕稍慢一步就会被接下来的大雨浇个湿透。

“要下雨了怎么还这么热......”蒋璐抱怨了一句，小跑到马路对面，她的车子停在那里。

的确热，高温预警由橙转红，空气湿度久高不降，整个天地像一个巨大的蒸笼。人们在里面被蒸得头昏脑胀，面目全非。

闻人拟估计自己被热得有点糊涂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空气里有着一股子腥臭味呢？

被关心了一番又被叮嘱了有问题一定要找医生后，闻人拟终于走下了蒋璐的车。

她目前租住在一个老式小区，虽然整个小区看起来破旧，但由于其地理位置着实不错，而且紧邻学校和医院，租金价格并不便宜。

躲开拿着塑料小剑鬼哭狼嚎的熊孩子，绕过横七竖八堵住道路的各种型号车子。闻人拟终于把钥匙插进掉了漆的绿色大门锁孔。

她显然没有考虑过屋里有人的情况，刚进门就愣住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和站在厨房的人打了个招呼。

林路是她的室友，不过这个人整天神龙不见首尾，租了房子却并不常在这里住，存在感几乎没有。除了每个月房东过来的那天以外两人几乎见不上面，关系处于仅仅只是知道彼此的名字和长相。而当时也是由于这份距离感，她才没有介意和一名陌生异性合租。

闻人拟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今天有大雨，不知道房东小老头下午还会不会过来。

她擦着正往桌上放外卖的林路身边走过，注意力却被人家的侧脸吸引，“咦，你的嘴巴......”

“哦，没事，不小心受的伤。”林路摸了摸两边嘴角，不甚在意地说道。那里左右分别有一道三厘米长的伤口，从嘴角拉向脸颊，很深，随着他的讲话不断被扯动着。

闻人拟想不到怎样的不小心才能够弄出这样严重的伤口，更像是拿着锋利的刀子直接从嘴角狠狠划开。她提醒室友在客厅角落有她放的医药箱可以使用，如果有需要的话。

林路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闻人拟已经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握住了门把手，房间门缓缓打开。

在抬腿迈入的前一刻，她心中一颤，突然回头。

林路正坐在桌边吃外卖，每一次都夹得足够多，他嘴巴张的很大，嘴角伤口裂开，有血慢慢滑落。

闻人拟呆立在原处，腹中一阵绞痛，熟悉的感觉迅速将她整个人包裹，突然爆发的冲动让她瞬间红了双眼。她脑中升起一个从未有过的诡异念头，她第一次清晰而恐惧地意识到自己真正在渴望些什么。

她快要抵挡不住自己强大而危险的食欲。

——她想要吃掉林路。

咬碎他的躯体，吞食他的血肉。

可能是她的目光过于有侵略性，林路手上动作顿住，径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闻人拟瞬间读懂很多东西。

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林路对着她，狠狠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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