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安排

孙大安和杜连成赶到了阳平县，他没有想到黄彬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师政治部的部长已经到了，会议室外的守卫也全部换成了政治部的人。

“大田村我们已经去人调查过了，他们并不清楚内情，只是因为曹华的问题而发生了一些争执，这从他们开出来的证明上可以知道他们并没有对曹华的事情达成一致。”

温华亭介绍着情况：“关于陈子忠，除了我们几个人，目前确实只有黄彬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杨瑛我们已经去电话问了，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并不知道他是我们的同志。”

温华亭看了孙大安一眼：“黄彬，是黄承宗政委的儿子，曾经是四十二团三连二排五班的班长。十四岁，打了四五年的仗，能当上班长，和他打仗勇敢，头脑灵活，有一定的文化程度有关。缺点是太年轻，可以说还是小孩。”

他叹了口气：“去年九月，因为擅自违反军令被撤职。胆大妄为，这从今天敢直接混进县委，找到我就可见一斑。非常聪明，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聪明，我只是因为低估了一个孩子的分辨力，错问了一句，就被他猜中了我们的行动计划。”

温华亭当然不止错问一句，但是低估了那个小屁孩的聪明是肯定的。

孙大安见温华亭有了停顿，连忙道：“黄彬最早当我的勤务兵，团岭阻击战，我们连快打完了，不到十岁的他就在阵地上运弹药。我们连一直打苦仗，恶仗，好几次都打得只剩下十几个人。能活下来的战士都不容易。”

杜连成也说了好话：“黄彬违反纪律是因为黄政委就在他所在阵地不远的地方被围。黄彬当时还不满十四岁。黄彬这几个月都在学校学习，他曾经读过小学，识文断字。虽然打仗丢了几年，但是高小的课程难不倒他，我觉得他有初中的文化水平。”

初中文化水平，这在全是只能写自己名字，读懂简单文件的连队，已经算是读书人了。

部长叹了口气：“胆子大，头脑灵活，做事冲动。在部队没问题，但是涉及陈子忠的事情，这就是大麻烦。”

他抬起头：“你说他有初中文化水平？”

孙大安连忙道：“恐怕不止，他懂得弹药的配方，有一定的理化知识。小时候跟着黄政委读书，您也知道黄政委的水平。”

部长点头：“那他不能待在阳平县，就连军分区也不行。军区办了一个速成中学，就是为一些烈士子女以及连级干部办的。杨瑛同志我已经安排到了军区医院，所以这孩子还是送到军区去学习几年。”

温华亭道：“让他去学习，恐怕还得他愿意。现在要解决的是曹华的问题。陈子忠是黄政委当年介绍入党的，几个介绍人都牺牲了，目前是我的单线。曹华的党证我看了，几个介绍人，只剩下两个还活着，其中一个是陈子忠。曹华曾经是陈子忠的单线。陈子忠和曹华，都拥有不是太好的身份掩护，也都拥有蒋匪中统和军统的身份。”

也就是说，只要温华亭和陈子忠一死，就算是在座的这些人能够证明他们曾经的身份，对历史问题也无法说清楚。

孙大安补充道：“曹华下面可能还有一个单线，就是曹广平。他拥有大田游击大队和小叶岭土匪三当家的双重身份。因为这个人，大田与土匪基本上以三棵树为界，互不干扰。这次蒋匪收编，小叶岭没有加入，大当家被杀。曹广平依靠大田村，在三棵树保住一命。曹广平对山里十分熟悉，已经同意给我们当向导。”

杜连成道：“曹广平的入党介绍人都牺牲了，而且脱党很长时间。虽然与大田游击大队有密切联系，但是大田支部不能证明他的党员身份。”

温华亭也补充道：“这种情况很多，目前至少有十多个人无法分辨其身份。团政治处尽力了，但是这里的党组织以前被破坏得很严重，没有头绪。就拿大田游击大队来说，也有好几个具有说不清楚的身份。新任支部是从支前支队中挑选出来。老的支委，还有一个在看守所里。”

部长只能再次叹气，这不是一个地方的事情，各个地方都有这种情况。他这一年多，头发丝都愁白了。

“曹华同志的情况，因为全家都被日伪杀害，我认为如果温华亭同志和陈子忠同志能够证明，我们可以先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另外一个介绍人也要尽快找到，补充一个材料。那两个孩子我直接带走。黄彬的入学的事情我去办。四十二团尽快出一个手续。”

宣布保密措施之后，会议就散了。

天色已经放明，温华亭与杜连成直接去了看守所。

孙大安出门就看见跟着战士进行训练的黄彬。

黄彬也看见了他，跑过来立正敬礼。

“孙叔怎么来了，是不是有给您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只是过来见老首长，你不乐意在团里上学，是嫌弃高小的水平不够吧？”孙大安一夜未睡，用手使劲揉自己的脸。

“有中学上？”黄彬其实看到了温华亭和杜处长从会议室离开，他就猜到了自己肯定在这里留不住。上学恐怕只是一个离开的理由。

“那要看你能不能考得过。如果你能考得过，能够直接去军区上中学。”

“如果我能考上高中，也能上？”

孙大安的手就顿了一下，笑骂道：“你小子，高中我都还没上呢。你当了团长再去想。”

拿了热毛巾，也在揉脸，头发花白的部长正好出门听见，笑道：“孙团长，这句话可不对。如果考得上，就可以上。谁说只有团级干部才能读高中？我看你孙大安也就是一个读初中的料。”

“首长好。”黄彬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头，知道自己可能抱到了一条大腿，这位前世可是到了将级。

老头眯着眼睛观察这个小孩。如果不是身材和容貌，单从眼神和气质，这个小家伙不像是个孩子。但是目光清澈，相貌应该随母亲，男生女相，很英俊。

“黄彬是吧。不错。不过你太小。最好还是读一年初中。你要是直接入高中，会被老头子们欺负的。”

老头笑得十分开朗。

部队不管是速成小学，还是速成中学，实际上都是因为现在的干部一个个都是大老粗，逼着他们学习文化知识的。军区的速成中学，已经有要改成步兵学校的意思。步兵学校第一批学生已经定了是连营级干部。不过第二批可以肯定是优秀的班和排级官兵。这就是为什么黄彬一定要至少读一年初中的原因。

黄彬一想到去了就跟一堆老头当勤务兵，就浑身激灵了一下。

其实按照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别说这个时代的高中了，考个大学他都敢试一试。但是还是算了，自己年纪太小，不想成为妖孽，就要老实点，何况多读几年书也不是坏事，没谁规定一定要读课本吧？

黄彬感觉到了孙大安和老头都在观察他，就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快亮了，我去把妹妹叫起来。”

说着就敬礼走掉了。

老头看着活力四射的小家伙，又扫了一眼一脸疑惑的孙大安：“怎么啦，小家伙有什么不对？”

孙大安回过神来：“前几天，这小子还死气沉沉的。这找到了妹妹，变化就怎么大？”

老头就笑了：“你要是见到了你的亲人，你的变化也会很大。”

老头这种情况见多了，所以并不是很奇怪。他只是奇怪这个小家伙难道真的有考高中的文化水平？黄承宗是稍有的文化干部是不错，难道黄彬还比他老子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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