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摘花人

天地幽幽，道阻且长。

漆黑的空间中，一如荒原般，无尽的路途，怎么走也走不完。

偶尔零星会看见几个影，各色模糊的人形火焰在路上飘荡，看着极为渗人。所见大部分的火焰都是呆滞在原地或是徘徊在原地，像是有心愿未能得偿，却找不到离开的路。

时不时的又会看见一个较大的人形火焰吞噬着较小的火焰，或是如他一样浑浑噩噩的灵魂。

于凌看着他们甚是奇怪，却又害怕他们不管太靠近，心里有种只要一靠近就一定会被吃掉的错觉，每每遇见这种火焰就会加速前行，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前方在哪里。奇怪的是在这里不会感到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一丝疲惫。

只是时间过得久了，就会神志不清，意识又开始逐渐消退，任凭本能的驱使，随波逐流。

时而遇见和于凌相同一起赶路的人，却都是百岁老人，且灵魂灰败的样子，相遇时大多惊讶的看着于凌，眼中有些许痛惜闪过，此后便一直跟随。于凌曾多次尝试甩掉这似灵魂，又发现不过是徒劳的，也就不管他们了，反正过不了多久都会不断消散，最后淡化在这片空间里。

时常会由于漫长的旅程而失去意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恍然醒来自己却从没有停止过脚步。

“上三层，下三层，奈何桥上走那层”

……

“上三层，下三层，奈何桥上走那层”

……

于凌还很迷糊，不知道这是从哪里传来的轻微的唱腔，渐渐开始变得清晰，但是却反复唱着这一句。

听不出男女，也不知远近。

原本就灰暗的空间空荡荡的，现在加上这么个古怪的唱腔就更加渗人，还好他（她）一直就这么一句，听着久了也就习惯了 。

传说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意识，没有知觉，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于凌感到很好奇。其实大部分的意识也都不是自己控制的，全部都是凭借着本能不断地映射反应而已。可这种如灵光乍现般的洞彻也仅仅只是一刹那，就又开始陷入低迷和沉沦当中。

只听着唱腔不断地寻找方向。仿佛慢慢的靠近着什么又不断的远离着什么。

当于凌的意识又一次醒来时，他站在一道巨大的门前，门上雕刻着各种古怪的生物，或虫蛇，或嘶吼的人面，或残断的身躯…… 门上有一对硕大的犄角，尖端淹没在黑暗中。

门好似凭空而立，就像早在这片空间存在之前就已经立于此地。

“上三层，下三层，奈何桥上走那层”

……

唱腔还在回荡着，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出，就是从门内传来。

于凌环顾四周，发现如他一般站立于此的人还不在少数，这是大都是壮士或暮年，年轻人大都脸色阴死惨白，中年人大都身上有致命伤患，老年人大都骨瘦如柴，远远看去甚至还有几人缺胳膊少腿。不过不一而同的都没有动作，皆站立在原地不动，少数人即便已经醒来也是目光呆涩，浑浑噩噩，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彩。

不去理会他们，目光越过巨门望向门内，出奇的一改昏暗的境画。略带土黄的平整路途，沿着门框一路不知通往何处，更加是红色的无叶花海布满内部的世界，让人心神所向。

“好美”“这是天堂吗？”于凌心里这样想着

周遭灰败的人渐渐复苏，有的身影对着自己的身体看个不停，也有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状态这般凄惨露皆出痛苦、懊悔、愤怒……

“这，这是什么地方？”“真不敢相信人死后，灵魂真的会存在于某片空间”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惊讶开口，似乎发现这个秘密比自己死去更加感到惊讶。

“我！！我居然死了”另一人眼里充满懊悔于痛苦，想想家里的妻子和还不大的孩子眼里就止不住的打着泪花。

亦有人愤怒开口“下辈子，我杰日天定要你，求生不得就死不能”这人身体破败，像是生前遭遇了惊人的折磨。

望着这些吵杂起来的人影群，于凌默不作声。

不久后，人群由不安躁动开始转变到现在的震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着大门打转，露出狐疑之色，近距离不断打量这诡异的巨门。而随着一部分人的研究，发现这鬼门的材质并不是什么木材或是石头做成。这些所谓的人形突出，竟然真的是风化生物的尸体，各种不同的种族，有的长相骇人，有的诡异的微笑，各种不知名的恶心生物，脑袋身子融在一起，各种身体只干交叉纵横，像拧麻花似的纠缠在一起。

而那唱腔依然在这片空荡的空间不断回响

“上三层，下三层，奈何桥上走那层”而那唱腔似恒古不变，依旧在这片空荡的空间不断回响。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才不进去，不不，我不进去！”有人好似发了失心疯一般自言自语，口吐昏乱杂言，不一会便在一声尖叫声下，惊恐的跑向黑暗处，身躯扭捏中不断模糊，不断淡化，消失在黑暗中。

大多数人都看着他，心中都暗自咂舌，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但是转眼看向门内土黄而又平坦的宽路，两边盛开的红色的无叶花海，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危险。

“诶诶诶，有人进去了，快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大门前，只见一个小孩缓缓地走向门内，依然迈入门内，且越走越远，一路也并没有遭遇危险。

而这个人不是于凌又会是谁，对于生长在界内的他来说，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平坦的大地，这么美丽的花朵，这里就好似天堂一般，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心旷神怡，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这黄色大地上，面对的是无边无际的红色花海。

似乎看见这样一个小家伙，都没有事情的走进了门内，也开始有人跃跃欲试，甚至有人一咬牙，也跨步踏入门内，见确实无事便吆喝喊人群快些进入。

进来后，又发现之前一直以为从门内传来的唱腔戛然而止。

人群开始四散，又开始不断打量这里，感觉确实与外界不同，就连本来是灵魂的身体，在这里也好像有了实体，让人心惊，不知这里是哪里。

不久便有人不走寻常路，开始往花海里乱窜，且这一部分人越来越多，随意摘采这无叶花，好似摘花人一般，不断的打量欣赏，嘴角还不时露出微笑就像再说，嗯嗯，这花不错不错，能得到我的欣赏确实是它的福气。

被践踏，踩坏的无叶红花比比皆是。

于凌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神往的敬畏，如此之美，根本不敢上前采摘，随意抚摸，只是远远地看看就觉得心满意足。

霎时，就有人捧着花朵，站在花海中神神叨叨的不断自言自语，由于距离太远，众人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也就没有人去在意，依旧不断的惊叹，欢喜。

路边蹲着一个衣服残破的少女还很年轻，应该是身前遭遇了什么非人一般的对待，这时蹲在路边，手里摘下一朵无叶花，像是呵护爱人一般抚摸，更将这花朵轻轻戴在头上，转身背对花海，看向路上没有进去花海的众人莞尔一笑。

那书生打扮的人竟看的痴了，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先前大家在门外只是灵魂且都很灰败，现在才有了一丝血色。

看着书生痴痴傻傻的表情，少女竟笑的更加灿烂，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幽怨。

只是少女有些奇怪为什么，众人开始眼神都变得很奇怪，看向自己时不像是在看人，倒向是在看怪物，即便是那痴痴傻傻的书生脸上都写满了恐惧，身体都在不断的颤抖。少女很奇怪这是怎么了，不过随即便想到，难道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

书生伸出手臂，想要抓向少女，却发现根本迈步开腿。

少女笑容凝固，缓缓转向背后，只看见一个头大如斗，身体和头完全不成正比，更是自己身高三倍有余的怪物站在自己身后，那怪物身体残破，且有点骨瘦如柴，但是一个脑袋却堆满了厚厚的脂肪，一层层的皮堆挤在一起，五官都变了形状。硕大的头颅低下，瞧着这少女的头，像是在看她头上的小花，少女面皮扭曲，写满惊恐，瞳孔在不断的收缩，眼中不自主的留下眼泪。

看着这种表情的少女，那怪物似乎异常高兴，手一伸抓向了自己的头顶，连带着被扯下来很多东西，细细一看全是人的头骨，有些早已风华，而有的还略微干瘪，顺带被扯下来的还有很多头发和带血的头皮。

怪物另一只手则缓缓抓向少女的头，轻轻一拔，“啵”鲜血冲天而起。

少女的身体仰面倒去，他的头颅也被怪物拿在手中，少女的脸上还带着恐惧，痛苦，还有之前凝固的微笑。怪物慌乱的把新鲜的头颅往自己脑袋上一按，就像摘采了一朵非常美丽的小花一样慌忙的戴在自己头上。

它头颅望向众人，那少女也望向众人，咧嘴一笑问了一句“好看吗？”

众人脸色铁青，面皮发白。更有人惊叫一声，拔腿就冲向了花海。

却不知站在花海中的众人早已神神叨叨，失了心智身上莫名的很多伤口还血流不止，身体精血不断外泄，不断的在滋润着这血红色的花海！最后身躯干枯倒在花海中化作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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