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为和谐的氛围中,穆小溪终于如愿以偿地卖出了两个菜方子,十两银子进了腰包。倒是便宜了那个海棠红的小丫头,两道菜被她和穆桐抢着吃了个精光。
捏着口袋里自己赚来的第一桶金,穆小溪站在六平镇的大街上,仰头望天,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太难了!
难道不是么?自己一个上了二十年学的博士研究生,好不容易找了个助教的工作,好不容易争取倒了出国进修的机会,可那架飞机却没把自己带到向往中的的求学的天堂,反倒是一头扎进了大海,把她的灵魂送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送到了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叫穆小溪的女娃身上。
她醒过来的同时,也知道了穆小溪是被二伯家的五姐姐穆小芬推下悬崖摔死的,知道了穆小溪的真正死因绝非是小姐妹之间争吵。那是一个家族的阴谋,一个针对穆小溪的阴谋。也正因如此,穆小溪才会迫切要分家,要离开黑石村穆家。
穆小溪的家不在六平镇上,而是在十里地之外的黑石村,一想到那个小村子里的一大家子,穆小溪就头疼,亲爹穆青林从军死在了战场上,亲娘赵氏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阿奶就是个典型的农村恶婆婆,对自己一家人非打即骂,阿爷偏心大伯和二伯家,简直偏得要死。
唯一让穆小溪略感欣慰的就是原主有俩好兄弟,哥哥穆杨和弟弟穆桐,两个孩子的个性在不得宠的家庭氛围里不但没有被摧毁,反倒如扎根在岩石中的小草,任风吹雨打,仍是冲天而生。从穿越过来的一个月里,她一直在策反穆杨和穆桐,现在应该是到火候了。
接下来的一个晌午,穆小溪一直带着穆桐在集上闲逛,让人意外的是那个穿海棠红袄子的小丫头就像一张赖皮膏药,穆小溪姐弟俩走到哪,她就跟到哪,穆小溪给娘亲赵氏买了一块尺头,又买了两屉肉包子。
在逛完一家书肆时,她又仰头长叹,自己的银子还是太少了,真想买几本书和纸张带回去啊,她接下来想教穆杨和穆桐识字算术什么的, 只能拿着柴禾棍在地上划。可是这些书大多都是手抄的,只有一些私刻本是雕版印刷的,太贵了,在她的世界里,宋代的活字印刷已经很普遍了,还不知道这个世界那个发明活字印刷术的毕昇藏在哪个娘胎里呢?
摸摸怀里剩下的银子,穆小溪歇住了继续购物的打算,一是这些银子等分了家以后还有大用处,二是她感到左胳膊上的几个肿块今天痛得厉害,提着两屉包子都很费劲,一个多月前从山崖下摔下来时,她只记得脑袋上的伤最严重,身体其他地方应该无大碍的,养了个把月,脑袋上的伤已经好了,可这左胳膊上几个红印子却越来越深了。
看着日渐西斜的日头,小溪打算返程了,回身一看,穆桐和小丫头不知何时不见了,这一个下午,这个小丫头和穆桐俩人脑袋挤在一处,在一个又一个摊子前晃悠,似乎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穆小溪发现俩人不见了就有点着急,赶紧回去寻找,还好,在一个杂耍摊子前她看到了那老两口,从老两口中间的空隙中看到了小丫头海棠红色的衣角,旁边就是穆桐的灰布褂子,穆小溪苦笑着地朝杂耍摊子里挤,想进去把穆桐拉出来。
摊子前围了很多人,那卖艺的汉子把手里的一把雪亮的片儿刀舞得银光四射,刀锋带出的银光透过人群晃到了穆小溪的眼睛,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随后左手臂的痛似乎又加剧了一分,穆小溪一瞬间对自己会有这奇怪的感觉有点懵,但接下来那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就像一只手一样紧紧抓着她,让她加快脚步往人群里挤,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想冲进人群把穆桐拉出来,她拼命扒拉开围观叫好的人群,拼命往里挤。
好,太好了!看到了,看到那一角海棠红了!还有紧贴旁边的灰布褂子的一角。
穆小溪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刚要伸出手去拉穆桐的灰布褂子时,突然一股奇怪而又庞大不可控制的力量牵着她往前扑倒,她举得自己的身子压着海棠红和灰布褂子扑出去好远,在将要倒地时,她好像看见了一道银色的寒光先是从头顶划过,随后又朝她后背袭来,她下意识地伸出左臂去挡那道寒光。
只听到“铛”的一声,是金属撞击的声音。她感到左臂一阵剧痛,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穆小溪觉得自己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又穿越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觉得到处是一片混沌,各种声响、各种颜色、各种不确定的东西一起向她袭来,她就像一丝羽毛在飘,飘啊……飘……
她还想再飘一会,可是渐渐感觉身子越来越重,她想翻个身,耳边传来赵氏还有穆桐穆杨的呼唤声,于是她就醒了。
床前正是赵氏穆杨和穆桐,三双渴盼而又焦虑的眼睛又红又肿。
“娘,哥,弟,我这是咋啦?”
赵氏看着醒过来的女儿,已经哭红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泪光,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一张清丽的面孔挤进穆小溪的视线,面若银盆,杏眼桃腮,说出话也是轻柔和缓。
“穆姑娘,你终于醒了。我叫黄潇,是黄家三姑娘,这里是我家的一处老宅子。那天你救下的是我本家的一个妹妹,那天要不是你,妹妹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真是不知如何感谢穆姑娘了……”
在黄姑娘的一连串的叙述中,她才知道,原来那天穆小溪一个前扑正好扑倒了那个小丫头和穆桐两人,也帮着他们躲过了那一刀,就在第二刀要劈下来时,被穆小溪的一个“螳臂”挡了一下,正是这关键的一挡救了小丫头的命。
在穆小溪挡住第二刀的同时,站在后面的老两口跳出来两掌砍晕了那个耍大刀卖艺的,并把受伤昏迷的穆小溪带到了这个城郊的庄子上,还派人接来了赵氏和穆杨,穆小溪在这里整整昏睡了两天,这母子三人就在床前一直守着穆小溪,直到她醒来。
看着赵氏和穆杨穆桐欢喜得流泪,黄姑娘说道;“穆夫人,两位穆公子,你们都两天没合眼了,现在小溪妹妹已经醒过来了,你们也都去休息一下吧,张妈你带穆夫人她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好生安顿,栀雪你去前院喊顾先生来,就说小溪妹妹醒了,红袖你去看看给三哥送信的回来没有,添香你赶紧叫厨房去准备一些好克化的温粥端上来。”
穆小溪瞪大眼睛看着三小姐利落地分派着下人,再细细打量这房间布置,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上,天青色的帐幔,香软的被褥,典雅气派的家具,细致精巧的瓷器,临窗的案头上竟然还摆着一个琉璃沙漏,处处透着低调雅致的奢华和大气,她又联想到这前后发生的一切,觉得这家人并不像她之前描述的那样简单,那大刀可绝对不是不小心劈过来的,现在想来是一定有意为之,可是那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动手呢?
还有看这屋子的摆设,看那几个训练有素的下人,行走做事都是规矩有礼,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倒像是……像什么穆小溪也说不清,因为她对这个世界还不甚了解,真就无法判断这是什么人家,但她唯一敢肯定的是,这家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家。
正胡思乱想,门外响起下人的传话说顾先生来了。
一个青衫老者被下人引了进来,穆小溪从这位先生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药味就知道这是位老大夫。
顾先生一阵子的望闻问切,重点是看了她手臂上的伤。老先生的眉头一会松一会紧,黄潇感觉到了顾先生的紧张,赶紧用探询的目光看向顾先生,穆小溪倒是觉得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除了感觉有点饿之外。顾先生也感觉到了黄潇的紧张,连忙起身拱手道:“三姑娘放心,穆小姐很好,除了有些脾胃虚弱气血不足之外别无大碍,伤口竟然恢复得这么快倒是老夫没想到的,老夫开一些食疗方子,只需要静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直到此时,听到顾先生的话,穆小溪才想起来自己受伤的左手臂似乎一点都不痛不痒了,虽然还缠着细白布,但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穆小溪喝了一大碗米粥,赵氏和穆杨穆桐又来了一次,娘儿三个都换上了细绸短褐,赵氏还外加了一件靛蓝褙子,这让她有些不自在,毕竟好多年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了。
看着脸色红润的女儿,赵氏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她看来,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儿又闯过了一道鬼门关,赵氏让穆小溪再多睡一会儿,替她掖了掖被角,放下帐子就满心欢喜地带着俩儿子出去了。
穆小溪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床顶的雕花出神,自己的这几天的经历又算是哪一出儿呢?这个三姑娘看上去很面善,沉稳大气,一看就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家里也一定非富即贵。
穆小溪又抬起左手臂,轻轻解开了缠绕手臂的白布,一段玉藕般的皓腕便展现在眼前,不但看不到刀砍过的痕迹,就连前几天的那几个肿块也消失了,只留下了几个粉红色的印记,穆小溪查了查,一共五个印记,两个大的,三个小的,乍一看去,就像一副落梅图,两朵淡淡的红梅旁飘着三瓣花瓣儿。
穆小溪觉得这个身体似乎与一个月前不一样了,就像这段粉白的玉臂,一个月前就跟干柴柈子一样,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抚摸那个最大的红色印记,就在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带着她飞起又落下,真的只在一瞬间,就像电影镜头切换那样,没错,就是电影镜头的切换。
她又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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