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穆家老宅的搬家宴

穆小溪交待完了要做的事，下午就和穆杨直奔六平镇而去。她让穆杨先去置办其他要用到的菜类，自己直奔第一楼。

刚进门，那个伙计一下子就认出了穆小溪，赶忙笑嘻嘻地迎上来，倒上一杯茶，让人去喊掌柜的。掌柜的一看到穆小溪可是高兴坏了，上次穆小溪卖给他的两个菜方子可是让他进账不少，这俩菜看似简单不过利润很高。这次再见到穆小溪，掌柜的便琢磨着，能不能再挖出俩菜方子。

穆小溪看这掌柜十分热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叔，我这次来得急，是有事儿要求大叔，我家要办几桌酒席，可是大叔您也能看出来，我家不富裕，所以想来买些酱汁儿，我知道咱们第一楼虽然不卖酱汁儿，但凡是买酱肉的都可以免费给添酱汁儿的，我这里就只有十两银子，不要肉，只要酱汁儿，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卖给我一些酱汁儿，我想自己买些肉回家酱。”

“买酱汁儿”这话让掌柜一愣，第一楼的确从来就没卖过酱汁儿，但掌柜稍一迟疑还是答应了。

他马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丫头，说道：“瞧姑娘这话说的，放心，十两银子的酱汁儿够啥呀，我给你备上一大桶，保你能酱上一大锅，味道还不差啥，知道么，也就是姑娘你，别人我是绝对不卖的，第一楼从来就不卖酱汁儿，我要真这么卖，那可就是砸自己买卖啊，哈哈……啊……那个穆姑娘，我想问问，你这手里还有没有啥好的菜方子啊？”

穆小溪笑了笑说：“其实我早就给大叔想好一个方子了，可这次太急了，这可是个大菜方子，得我亲自来教，准备起来也很麻烦，等我家里的事儿忙完我再来。”

听到这，掌柜两眼放光：“真的？穆姑娘，那咱可说好了，这个大菜方子可得给我留好了。”

“大叔您就放心吧，肯定是第一楼的，没别人”。

掌柜的这头找人装酱汁儿，穆小溪就赶忙去买肉。

她买完肉回到第一楼门前时，看到穆杨已经站在一辆马车旁边等着了，马车是穆小溪叫伙计帮忙雇的，车上有一大桶酱汁儿，还有穆杨买的几篮子蔬菜，第一楼的掌柜的不但给装了满满一大桶酱汁儿，还送了两坛子水酒。

穆杨说：“溪儿，掌柜的只收了五两银子，这是刚才退给咱的五两银子，他说啥都不收那么多。”

这掌柜的也忒大方了，这倒是让穆小溪没想到，也许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不管怎样，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穆小溪会记住这份好意的。

兄妹俩道过谢，就赶紧乘着马车往家里赶。到了家，太阳已经落山了，赵氏下午就雇车把姥娘和姥爷接来了。

穆小溪是第一次见到姥娘和姥爷，老两口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太过老实，也不会任由江氏把女儿欺负到这地步。姥娘这一下午拉着赵氏是哭了一场又一场，如今看到大外孙和大外孙女，又是心疼了半晌。不过现在看着女儿和几个孩子日子过得都还好，又得了贵人相助，老两口心下也是有了些许宽慰。

赵氏领着几位婶子伯娘也已经分派好了送给各家的礼物。

看到兄妹俩买的东西里，竟然还有两个大猪头和一大堆白花花的肠肚，赵氏有点发愣，猪内脏一般人家都不吃，因为这东西太臭。

“娘，我来收拾这俩猪头和肠肚，你和哥烧水收拾锅。”

一家人吃过晚饭，穆小溪就开始燎猪头洗肠肚，刷锅、酱肉，大火烧开，小火慢熬，一直忙到深夜。

宁静的夜晚，一股浓浓的肉香在小村弥漫开来。

第二天一大早，来帮忙的除了昨天的那几位婶子伯娘，又多了几位，穆小溪看到门口还有几个人转悠却不敢进门，这是让肉香勾来的，但没帮过穆小溪家啥忙，所以不好意思进屋，穆小溪就抓了几把干果走出来给他们分了，并告诉他们回家等着，下午会给各家送酱汁去，还有谢礼。

赵氏把这次办席面的主事交给了宋婆子，宋婆子当然是乐意的，穆小溪得了里正和那个大户人家的青睐，她也跟着脸上有光。

一上午就洗净了各色蔬菜，把事先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大堆的白菜麦菜茭白，这几样都算便宜的，还有几大盆干菜，一篮子鸡蛋，五条大鲤鱼和五只大公鸡都被宰杀干净。

看穆小溪家里只有俩灶火不够用，宋婆子就叫来自己儿子和儿媳妇，让他们拿着备好的黍粉麦粉和一笸箩高粱米、一笸箩稻米，回家用自家灶火把馍馍和二米饭蒸好下午送过来。

当康二婶掀开酱肉锅，看到那满满一大锅酱肉时，顿时惊呼：“小溪呀，你这是买了多少猪肉啊，这得快有一头猪了。”

“婶子，没有那么多，我只买了两大块，其余的那些是猪头和肠肚，这肠肚可好吃了呢！”穆小溪伸筷子就捞起一段小肠，边用嘴吹着喊烫，边把一个肠头往康二婶嘴里塞，康二婶边躲边笑，还是宋婆子从那段小肠上揪下一段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好吃，真好吃，不愧是第一楼啊，这肠肚咋一点臭味都没有，越嚼越香。”周围的几个女人也都过来尝，都觉得好吃。

太阳还没落山，黑石村没去吃席面的人家，都收到了一碗第一楼的酱肉汁和一份礼物，这其中也包括当初帮着何氏传闲话的两个媳妇。

其中的一家男人正在训自己媳妇：“你也好意思收这份礼，我早就看穆老二媳妇不顺眼，天天正事不做东家走西家串，自家妯娌的闲话她也传，你呢，好赖不分，听风就是雨，以后没事老实儿在家待着，别出去扯老婆舌。”

这个媳妇还犟嘴：“这是何氏说的嘛，又不是我说的，她说是她大嫂陈氏亲口告诉她的。”

“哦，她大嫂说的就是真的啦？你也不想想，她大嫂那是啥人？是镇子上来的，精着呢，都能把你卖了，以后别和穆家这俩媳妇来往。跟着她俩学不出好，你看那康家妯娌俩，人家就跟赵氏好，这回可跟着沾光了，咱们喝汤，人家大口吃肉呢，你个败家娘们……”

的确，穆小溪家院子里的人正在大口吃肉，临时拼凑的五张大桌子旁坐满了人，那些帮助过小溪家的和平时交好的人都到齐了，每桌中间都摆了一大盆子酱肉，红油赤亮香味扑鼻，旁边还摆了好多菜，凉拌茭白，炸花生米，炸菜丸子，炸小鱼干，炸丸子、韭菜鸡蛋，炝菠菜，尤其是酱汁白菜，酱汁干菜，酱汁公鸡，酱汁鲤鱼这四样用酱肉汁焖出来的菜，味道带着酱肉的香气，满满挂尖的一盆子，让人食欲大开。

赵氏原本想请大宅子的人都来，仨孩子都不同意。穆小溪说：“要请，也只请阿爷阿奶，其他人，咱们请是情分，不请是本分，娘你觉得咱们跟他们还有那情分吗？”

赵氏不知道咋回答这话，便不再说这话，只让穆桐回老宅去叫老两口来吃饭，穆桐回来说，阿爷说吃过了不来了。穆小溪偷偷把穆桐拉到旁边细问，穆桐便巴拉巴拉把事情详细说了。

穆桐按照姐姐教他的，只进了堂屋请阿爷阿奶，说请他俩去老宅子吃搬家饭，说姥娘和姥爷都来了，还请了康大叔和康二叔家，康大叔家给了米和镐头，康二叔家给了犁杖和桌椅，还有宋婆子，给了门帘子，还有翠翠娘给了盆子和碗……穆桐扒拉着手指头正说的起劲，那边江氏早就气的忍不住了，“你个臭小子，你给我滚，谁缺你家那口饭，滚出去”。

穆桐看到阿奶开始骂了，不害怕也不生气，乖乖地就走出堂屋，听到身后的穆老爷子喊他：“回去告诉你娘，我和你奶吃过了，回头得空了我和你阿奶去看你姥娘和姥爷。”

穆桐应了一声“知道啦”。出门就看到二娘在趴窗缝，他头也不回地就跑，身后二娘何氏在叫他：“桐哥儿你咋跑啦，桐哥儿……你家那……”

何氏要往外追，穆老爷子听到动静边往外走边吼：“今天都老实儿地在家待着，谁也不许出门。”

再后来何氏叨咕的话穆桐也没听清，一溜烟地就往家跑，边跑还边佩服姐姐咋说的这么准呢，姐说阿爷阿奶听了他的话，一准儿会生气，阿奶会骂你，别怕，她一骂人你就跑，还有千万别让二伯娘缠上，看到二伯娘你就往家跑。

穆桐讲完，又补了一句，“我往家跑时好像看到四哥跟在身后呢，他还偷偷摸摸地跟着，怕我看见，其实我早就看见了，我就是装着没看到。”

哦？是穆柏？穆小溪想了想，便趴在穆桐耳边这般如何如何这般地咬起了耳朵。

外边席面开始了，里正讲了几句话，都是夸仨孩子和赵氏的，然后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气氛相当融洽而热烈。赵氏是个女流不宜出头，全程都是康金山领着穆杨招呼大家，穆杨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蓝布褂子，干净利落，一张小脸已经略显少年英气，几个家里有闺女的媳妇暗暗动了心思，更是对穆老三家高看一眼了。

大家吃的正欢，没人注意到穆桐悄悄地顺着墙根往外挪步子，果然就看到了在外面围墙的墙根处，穆柏正伸着脖子往院里瞧。

“四哥……哎，你别跑，我给你拿肉吃”

……

过了一会，穆柏跟着穆桐溜进了西屋。

“穆柏！想吃吗？”穆小溪用筷子叉着一块肥肥的酱肉在穆柏眼前晃悠，那红亮的汁水儿好像马上就要流下来了，穆柏心头一阵疼，是真疼，馋得心头肉都抽到一起去了。

“嗯嗯，想吃。”穆柏头如捣蒜。

“想吃肉好说，那你如果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一直都有肉吃。”

“听话，我保证听话，六妹妹，你让我做啥都行。”

像穆柏这样的吃货，穆小溪是非常喜欢的，要想让他们听话，一顿酱肉就解决了，就像现在这样。穆小溪以食物换消息的方式非常顺利的将穆柏发展成了自己的线人。

穆柏在满足食欲离开后，穆桐问穆小溪：“姐，让穆柏跟咱汇报老宅子消息有啥用啊？”

“当然有用啊，大宅子的人总是欺负咱家人，总惦记抢咱家的东西，如果咱们能及时知道大宅子的想法，咱们就可以先避开，这叫防患于未然，明白吗？”

“防患于未然？”穆桐又学了一个新词。

天黑了，黑石村的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灯火，村尾小溪家里的灯火最亮。

欢乐的氛围笼罩着这个破旧的小院子，暖暖的、香香的味道在空气中流淌。春天的夜晚一切显都得那样的暧昧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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