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穆杨进学

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黑石村还时不时有人会谈论起这顿穆老三家的搬家宴，当然这些谈论的背后会隐藏着羡慕嫉妒恨等等各种情绪，但因村子里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收了人家的礼，穆家三房的地位在村里可是直线攀升。

穆老爷子说过得空了就去老宅子看望亲家，最后也没去，他怕最后一点颜面被扫得精光。

后来穆桐来送过一次酱肉，传话给穆老爷子和江氏，说姥娘和姥爷知道了俺家以前的日子不好过，心疼病犯了，不能出门来看阿爷和阿奶，以后病好了再来。江氏听了又是开骂，被穆老爷子给喝住了。

姥娘和姥爷住了几天，惦记着家里的地就回赵家村了。老两口临走的时候，穆小溪趴在姥娘的耳朵边说悄悄话，她嘱咐姥娘，让老两口一定要好好的，不出两年自己家就会盖起大宅子，到那时就把她和姥爷接来住下，给他们养老，说得老太太心里乐开了花。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可是给穆小溪忙坏了，她和穆杨穆桐瞒着赵氏到第一楼手把手地教会了大厨烤制果木烤鸭，从选食材到制作烤炉，甚至是最后的食用方法，穆小溪可是费了不少劲。很多东西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不过这劲没白费，掌柜掏出了二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回家的路上，穆桐兴奋得不得了，穆小溪心里想着接下来要让穆杨和穆桐去王举人家的私家学堂里念书的事儿，穆杨怀里揣着二百两的银票则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溪儿，哥一直想问你个事儿，你别瞒哥，你，你这阵子不是鼓捣点这个就是鼓捣点那个，你是从哪里学了这些本事的？”

穆小溪楞了一下，便神秘兮兮地对着这哥儿俩一笑说：“我说了你俩可千万别说出啊，要保证谁都不能说，嗯……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咱们去山里打柴时，在后山破庙遇见了个老道人，是老道人教咱们的，知道了吗？”

“啊？真是老道人教的吗？”穆桐一个高儿就蹦了起来。

咚——咚——，哥哥姐姐相继在他头上敲了两个爆栗。

穆桐有点委屈地望着哥哥姐姐。

“傻小子，哪里来的老道人，你还真信啊？”是穆杨嘲笑穆桐。

“哥，桐哥儿说的没错，真的是一个老道人，不过不是在山上遇到的，是在梦里遇到的，就像神仙一样。”

穆杨和穆桐瞬间就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不是晕了好长时间吗？我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就是飘飘忽忽的，后来好像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道人跟我说，你不能死，然后他就教了我好多本事，就是……用浮尘敲我的脑袋，那些本事就好像都蹦到我脑子里了，真的跟做梦一样，后来，我就醒过来了。”

“啊？还真有这样的事啊？太奇怪了！”穆桐喃喃着。

穆杨听了这话，却低头沉思，然后也喃喃道：“晕过去，然后醒过来就长本事了，这事儿咋好像听说过呢……桐哥儿，你记得康大叔家的大壮跟咱说过这事吗？”

穆小溪听到这心里就一惊，难道这世上还有跟她一样是穿越来的？

穆杨挠挠脑袋正在寻思，穆桐抢先说道：“大壮哥说那个女的摔晕了，醒来后就会舞枪弄棒了，可厉害了，后来……后来好像是死了。”

“哦我想起来了，大壮说这是北安镇的事，都好多年了，那个女的变得可厉害了，三五个男的都打不过她，就有人说她是妖怪狐狸精，也不知怎么杀了人，官府就抓她，她逃跑了，她家人后来都死了，后来有人说她死在外面了。”

兄妹三人突然就都沉默了。

妖怪！狐狸精！杀人！死了！

这些字眼好像一个个重锤击打着三个人，穆杨和穆桐想到的是自己妹妹会不会也像那个女人一样，会不会也被当成妖怪狐狸精？会不会也被抓起来？

穆小溪想的可跟他们不一样，根据两兄弟的话判断，这女人十有八九也是穿越来的，不过这女人好像是行武的，怎么会死了呢？这事儿等有机会该好好打听打听。

回家的路上，兄妹三人都不说话。

走了很长一段路，已经能远远地看见村头的大槐树了，穆杨停住了脚步，刚满十四岁的男孩子眉头皱得像小老头，他紧紧拉着弟弟妹妹的手说道：“溪儿你长本事的事儿千万不能说出去，穆桐也要记住，千万不能说，等回了家，我跟娘解释这事儿。”

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小少年，穆小溪的心里一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妹妹被大哥哥呵护着。穆桐郑重其事的狠狠点了点头，“哥，我明白，我跟谁也不说”。

到了家，穆杨就拉着娘进了东屋，穆小溪很想跟过去，后来一想就打住了这个念头，或许让穆杨告诉赵氏这件事会更妥帖。

一会儿赵氏白着一张脸从东屋出来，进了堂屋就拉住穆小溪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恨不得要把穆小溪看个透。

“娘，我还是那个溪儿，我很好，我只是经过了神仙指点，就像重活过一回一样。”

穆小溪说的很轻，很谨慎。

赵氏看着眼前的女儿，还是那样的容貌，只是变得更加健康圆润，还是那样的声音，只是变得更加自信。

她的心里满是怜惜，紧紧把女儿搂进怀里，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落下，她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她只要自己的孩子不要再经历任何的磨难，要他们都围在自己身边，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

“娘，咱有钱了，得让哥和弟进学了。”

赵氏一愣，随即又释然，这一个多月里，这个女儿曾很多次像这样让自己发愣过，今天穆杨把穆小溪所谓的“遭遇”全都讲给她，她才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女长大了。

“进学？可是……”赵氏嗫喏着，她怎么不希望自己的杨哥儿和桐哥儿也像穆松那样进学堂，做一个读书人呢？可这家里虽说暂时有了些银钱和黄家的庇护，但要供一个读书人却是一个耗时耗钱的大事，赵氏心里有些没谱。

正这时穆杨从东屋出来，“妹，我不去读书，娘，咱家能出力气的男子就我一个，桐哥儿还小，花钱的日子在后头呢，咱把钱攒下来留着以后过日子。”

听了穆杨的话，看了赵氏犹豫的态度，穆小溪有点着急。

她指着东屋炕柜上的那些笔墨纸砚，还有这些日子黄家送的那半柜子书，说道：“三姑娘问我缺啥东西的时候我可是啥都没提，只管她要了这些东西，我寻思着咱家是穷，可要是凭一把子力气过上好日子那就是白日做梦，就算咱把那六亩水田侍弄出花来，咱能得多少银钱？也就是饿不死罢了。

看着面前迟疑的赵氏和穆杨穆桐兄弟俩渴盼的目光，穆小溪咽了咽吐沫继续说道：“娘啊咱以前穷在阿奶家吃顿好的都难，别说什么第一楼的酱肉就连肉汤咱一个月都喝不上一口 可咱现在已经能时不时的吃上一顿荤腥了，这些您以前想过吗所以说啊咱以前是穷可是并不表示咱会穷一辈子啊说不定咱家以后就能有很多银子呢到时候岂止是吃酱肉这么简单的事啊咱可能还会有大宅子有车有马有良田能有丫头侍候您也说不定呢有句话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啥意思您明白吗哥，你明白吗?”

赵氏一头雾水，穆桐这时也从里屋走出来，好奇地盯着姐姐。

“这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说的是一个士兵要是只想着每天做好士兵的本分那他就不能有大出息要每天琢磨着多杀敌多立功然后一步一步能当上将军这样他才有动力才能有大出息这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好士兵。这和咱过日子是一样的道理咱们挨饿的时候就应该想着多劳动多打粮能吃上粮食的时候就应该想着多赚钱买点肉和点心就要一步一步奔着好日子就算达不到这个目的咱也要有这个往前奔的心要是一辈子光想着吃红薯馍馍那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也就一辈子都没有吃上肉的机会了这个可不叫贪心咱是靠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不偷不抢这是咱应得的。娘这道理您明白了吗?您可千万不能就这么点见识咱得让哥和弟进学，不但要中童生，还要中秀才、中举人，要到京城去做大官，要成大事儿。”

一席话说得那娘儿三个呆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氏把目光从小溪身上移开，神情里略带些欣慰又有些不安地朝穆杨和穆桐问道：“杨哥儿、桐哥儿，你俩也是这么想的吗？”

俩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都没说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娘，你没发现吗？其实哥和弟的脑瓜聪明着呢，咱家办搬家宴那次我就看出来了，买东西的每一笔账，哥算的可明白的了，还有那些书，里面的好多字哥和弟都认得了呢。”

哦？这倒是让赵氏有些吃惊，也让穆杨有些窘迫。

“哥你也不用瞒我，你俩偷着拿我做出来的水晶麦芽糖去给柱子，让他教你俩学认字，我早就知道了，你和桐哥儿都那么聪明，如果要读书肯定会比穆松那个笨蛋强，再说了，钱是人挣的，咱现在能挣，以后就挣不得了？我还想学认字呢，我挣了钱让哥和弟去学堂，认了字回来教我。”

三双明亮的大眼睛都望向赵氏，赵氏突然有些心酸，她觉得自己太没本事了，连累着孩子们也跟着吃苦，若这仨孩子托生在富贵人家，还不知有怎样的富贵前程呢，唉，现在自己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连家她都敢分了还惧怕什么呢？

她下定决心似的一拍大腿，“好，娘就听溪儿的，溪儿说的都对，只是咱家现在要供你们俩还是有点……要不咱先让你哥去……”

穆小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上穆杨和穆桐对读书莫大的渴望，娘儿几个很快就商量出了结果：先让穆杨去上学，回来再教弟妹识字。

学堂的位置在村子南边，紧挨着寅字号地，穆小溪家的六亩水田就在这附近，穆杨一早一晚很方便就能去田里帮着干点农活，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穆小溪倒是很想把兄弟俩都送到学堂里的，可赵氏想的就更多些，看不清未来是曲折还是平坦，她想把更多的银子攥在手里才最安心，可若俩兄弟都进学就得两份束脩，虽然目前能付得起这两份钱，但还是有点太扎眼，总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穆小溪很理解赵氏穷怕了的心理，便不再勉强，但她心里早就决定了转年等穆桐到了七岁肯定也要送他进学的。

大方朝还是很重视教育的，公立学堂也不少，最有名的当属敬山、澜庭、果里家这三大书院了，在京城还有一个专供贵族子弟求学的京师学院，另外在各州、府、县也都设有不同层次的官学。

但像黑石村这样的小村子是没有官学的，虽没有官学，但也都有村里的富户办的一些私塾，规模有大有小，主要是为了方便自家子弟读书。

黑石村的学堂在这十里八村就很有名望，只因这私塾是王举人家办的。要说这王举人家，在当地是很有分量的一户，王家的家主现在虽在乡间，也是个农户的身份，但家里良田无数，上辈子可是出过举人的，所以，现在村里人称王家为王举人家。而且王家的大公子现在还在京城里做大官呢。

农村的学堂里只上半天课，农忙时还会放大假，真正能坐在那里听先生讲课的时间是有限的，这先生教授的东西也极为简单，因为学生都是农家还没开蒙的稚童，年纪有大有小，所以基本上也只是教一些百家姓千字文等，只偶尔会涉及四书五经之类的有点难度的书目，一般在这个学堂里学过几年后大多数孩子都会终止学业，认得几个字不当个睁眼瞎罢了，少部分先生认为有可造之才的孩子会被推荐进更高一级的县学继续深造，县学的授课就很正规了，会按照科举模式培养学生。

像穆松那样的就属于可造之才，而二房的穆槐则算是废材，早早休了学回家耕地。

圣婢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