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小莲来访

随着穆青山的讲述，陈氏和穆小莲兴奋地笑弯了嘴角，就连里屋向来不问家事俗务的穆松也从书堆儿里抬起头，侧着耳朵听着穆青山的话。

“你们也不用担心三房的人能不能帮咱们啥的，这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好歹也是他大哥，就算是老三不在了，那仨孩子还不是姓穆啊？以后我若是风光了，她们娘儿几个日子不是能更好过了？这个道理她们也该是懂的。”

“赵氏倒是好说话的，我看就是那个六丫头难缠，你看分家那阵子，我可是看得清楚儿地，那个六丫头眼睛就像刀子，恨不得要从我身上剜下块肉。”

“嗯……也是，这么突然去找老三家的也不行，咱得先缓和缓和关系。”

穆青山沉吟了片刻，转头冲穆小莲说道：“这样，小莲，六丫头肯定是恨上我和你娘了，我俩不便出面，你去老宅子走一趟，你们都是姐妹，也好说话不是？”

夫妻俩把目光瞧向了穆小莲。

让她去求那个粗鄙的乡下丫头？穆小莲拧着身子，一脸的嫌弃。

“好小莲诶，我的好闺女，你爹我的仕途现在可全栓你身上喽……好闺女，你去了也不用说啥，就是跟你三婶子家人告个软儿，买个好儿，尤其是那个六丫头，她才是最关键的，她不是那个黄家的救命恩人吗？她现在跟黄家里的一个姑娘走的挺近乎，你要是能和六丫头近便近便，说不准也能到黄家走走呢，就凭我闺女这人品相貌，那些大公子大少爷还不是手到擒来……”

“娘，你看我爹，说的这都是啥呀？行了我去就是了！”

这还真是一对好算计的爹娘啊！

穆小溪这些日子可着实辛苦坏了，她和穆杨穆桐每天跟着赵氏放水、修坝、打埂、补秧、追肥、……终于把六亩水田的春种活计忙活差不多了，每天晚上回到家，恨不得拽着猫尾巴上炕，为了保证一家人的饮食营养，她每天都悄悄地把空间里的营养食品加到饭食和饮用水中，但这些农活可是得实打实地去做，这期间穆小溪还撺掇穆杨去康大叔那里改造了几样简单的农具，惹得康金山直夸穆杨是个聪慧的。

吃过晚饭，穆小溪躺在炕上挺尸，一天的劳作加上刚才美美的饭食让她有点昏昏欲睡，旁边炕桌上零散地摆着几张图纸，这是几张水车改进图纸，还剩一小部分就要完成了。

图纸上画了好多架子和齿轮，一般人不大容易看明白，这是穆小溪设计出来的新式水车，相比现在家家都用的老式水车，不但能节省人力，效率还会高许多，穆小溪发现黑石村里仅有的一台十多米高的大水车太不实用，仅能固定在一处泵水，而那些小一点的脚踏水车不但笨重，也很费力。

穆小溪家没有水车，就借了康二叔家的，是康二叔找了四五个壮劳力来才帮着安装好，而且要让水车转起来，得他们娘儿四个齐上阵才行，泵出的水量还不大，其实只要加几个传动轴和齿轮，这些问题就都能解决了，她可再也不想去蹬那个人力水车了。接下来的六七八三个月对农家来说是比较清闲的日子了，得趁闲把水车造出来，另外还得赶紧找人把西屋的外墙修缮一下。

正迷迷糊糊地想着下步打算，外间说话的声音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

她来做什么？

听到门帘子掀动的声音，穆小溪马上背过身闭上了眼睛。

“哟，六妹妹这是睡着了吗？”

“唉，这些日子忙地里的农活，可是给他们仨累坏了，这吃完了倒头就能睡着。”

“三婶，让六妹妹睡吧，别叫醒她了，咱们也小声儿些说话。唉，别说是六妹妹这么小的年纪，就是我比她大上几岁，做那些水田里的活儿也是做不来呢。”

“小莲，她们哪能跟你比啊，你自小在镇子上长大，本来就没做过农活儿的，可这些乡下丫头，打小就得在泥里打滚过日子。”

“唉三婶快别说了，我看六妹妹和杨哥儿桐哥儿这样儿，不知道有多心疼，这心里一直惦记着……唉……三婶……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我却是对我爹娘和阿爷阿奶他们……唉，可我是个晚辈，不能管也不能说，只可怜了三婶一家遭罪了……我就在这儿替他们给您和六妹妹、杨哥儿、桐哥儿赔不是了，还望三婶看在大侄女的面儿上别和他们计较，只看着咱们这些小辈就好……哦，对了三婶，我听说杨哥儿进学了，这可真是个好事儿。这几本字贴是我哥的，他现在也不用了，给杨哥儿练字，还有这包松子糖，香着呢，这块帕子是我专门给六妹妹绣的，这料子可是从徐家铺子买的，还有这几张花样子，都是我从镇子上的姐妹那里描来的，是当下最新式的样子，给三婶你，你绣活儿好，要是绣出来肯定好卖……”

穆小莲在赵氏面前翻弄着带来的小包裹，一样样跟赵氏摆弄着，赵氏有些不知所措，平日里这个千金大小姐一样的侄女可当自己像透明人一样，印象里好像话都没跟她说过几次，可今天却像最亲热的家人。

“小莲，你看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稀罕玩意来，这可让三婶怎么好……”

“三婶，就当是我孝敬您的，您快别客气了，我知道您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定是不缺这些个小玩意的，要我说三婶您就是有福的人，现在干啥都有贵人帮，我听人家都说那个黄家待你们可是不一般呢，这以后三婶家的好日子就来了。唉……六妹妹最是个好命的，真是比我这个大姐强上百倍了……三婶你看我这手，看我这脸，哪还有以前的样儿啊，我得天不亮就起来，帮着我娘做饭，喂鸡喂猪，扫院子，还得去上房伺候阿奶小姑，吃完了还得收拾，还有侍弄后园子的菜地，前几天还跟着阿爷去拔苗眼儿草……”

穆小莲像个诉苦的小媳妇，嘤嘤地边哭边把手伸出来给赵氏看。小女儿那委屈的神态，倒是让赵氏觉出几分真实来。

“干活儿也就罢了，还得挨骂……三婶，我现在可知道六妹妹你们以前过的都是啥日子了，真是羡慕六妹妹啊，这吃完了想睡就能睡一会，可我一会回去还有好多活计要做呢……三婶啊，这话说回来，这次六妹妹救了黄家的姑娘，那就是黄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啊，六妹妹以后肯定会有好日子过的，所以三婶，以后六妹妹也该娇着点儿养呢，让她多跟黄姑娘走动走动没坏处的，我在城里就跟着李掌柜家的闺女去过县太爷家的花园子，县太爷家的小姐和我年纪相仿，人家那才是大家闺秀呢，我看六妹妹啊，以后要是跟黄家处好关系，也能去城里住住说不定呢……”

“唉呦三婶，你看我这说着说着声就大了，可别吵着六妹妹，不说了……唉这纸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啊？样子怪怪的。”

“哦，也不是啥，是你这几个弟弟妹妹没事瞎捅咕的小孩子玩的东西，什么车什么的，没看那都带着轮子的嘛？”

穆小莲是一会哭一会笑，巴拉巴拉又说了一大堆才走。

送走了穆小莲，赵氏进了屋，看到穆小溪盘腿儿坐在炕上对着穆小莲送来的那些东西发呆。见赵氏进来，也不说话，就歪头儿打量赵氏傻笑。

“傻丫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娘，你说，穆小莲从前对咱们家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今天却突然来，在你面前还哭哭唧唧，你说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你以为你娘真傻呀，真瞧不出好赖人啊？娘以前实心实意的对大宅里的人，是念着你爹那一份情，可这半年里闹的这一出又一出，娘也学精了，这俗话说的是没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娘以前就是太好心，可好心没换来好报，还差点让你被人家卖了……唉。今儿个你小莲姐刚一进门我就纳闷儿，她以前可是正眼都不瞧我的，连叫三婶的次数都没几次，可今天，唉，也不知道你刚才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你可是没见着，她那小嘴一直没闲着，跟我说了一大堆话，后来越说我就看得越明白，她就是撺掇让咱抓住黄姑娘这个高枝儿。唉，你大伯这一家呀，别的没有，就是心眼多，从你阿爷阿奶那哄走了不少银子，这么些年，这一大家子人就供他们一家人了。”

“哟，娘，原来您也能看明白这事啊，我还以为您没瞧出来穆小莲的意思呢。大伯一家现在是想通过咱攀上黄家这棵大树了，他想的可太美了，别说咱没想靠黄家这棵大树乘凉，就是靠，也轮不到他借光乘凉！还有啊娘，你咋没跟穆小莲说这个水车图纸的事儿呢？骗她说是小孩子玩儿的东西，娘你平时可一直教我们不说谎话啊！”

穆小溪有些揶揄地对着赵氏挤眉弄眼。

赵氏有点嗔怪地看着自家闺女，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穆小溪的额头，说：“你这个鬼丫头，这会儿倒是编排起娘的不是来了，娘平时是教你们不说谎，可这水车的事儿是个大事儿，也知道你和你哥费了不少劲，这成不成的还不好说。再说了，你大伯那一家人啥秉性？娘是最清楚的了，这些有利可图的事儿让他们知道了咋好？”

说完，赵氏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头说：“还有你卖的那些个菜方子、让你哥用木头刻的那些个的模子、你们弄的什么糖、什么糕、什么泡面啥的，还有你们用瓦罐子焙出来的细盐，还有那些香胰子啥的，别以为你们兄妹背着我捅咕的这些我不知道，我去过镇子上也打听过，这些东西都是海外来的，有的啊，还是给皇上的贡品，只有京城皇宫里的人才能用，那些白白细细的盐巴，都是给皇上吃的，咱们平常百姓家哪里吃得起？还有你捅咕出来的那些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娘是连听都没听过的。说到这娘还得好好的嘱咐你几句，娘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长了本事，可是千万别外露，若让外人知道了咱家有皇宫里才能用的东西会招来灾祸的。”

“娘，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些吃的娘也不是也吃了吗？是不是很好吃，就是做起来费点劲，主要是手头上没有应手的工具，娘，那些香胰子和细盐您放心用，没啥可怕的，咱一不是偷二不是抢，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怕啥呀，就是皇上来了也不怕，现在我就是没时间出去买材料，我还想多做一点给康大叔和康二叔他两家分点呢。”

“唉你这个丫头，枪打出头鸟知道吗？你和杨哥儿弄的那个什么铲锹，还有那个什么千斤顶，就已经够惹眼的了，那个香胰子也就罢了，可这个细盐是万万要小心的，你年纪小知道的少，前几年府城就有人因为倒腾细盐被官府捉了，这个东西咱们大方朝没有，我听说，都是有官商从波斯国和海外哪，花高价买回来孝敬皇上的啊，要是让人家知道你能鼓捣出细盐，我真怕招来祸事啊。”

穆小溪沉思了一会，觉得赵氏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精盐的提炼关乎到国计民生和官商的利益，小心点儿总没错，日子还长，细水长流也好，穆小溪相信总有万流汇聚成大海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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