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月黑风高夜

令整个希尔波斯瞩目的修路行动，即将到达第一处难关。

道路快要进入希尔山脉的山脚地带，地势已经开始起伏不平，并且慢慢出现了向上的坡度，如果继续修路将会有更大的难度。

由于有了机械和水泥，加上比较熟练的施工队伍，布里安亲自先是带领着手下人平整了一块地面。

没有费多少功夫，在此处快速建筑了几座坚固的房屋，搭建了一些简易的仓库，修好了一圈矮墙，然后就开始用这里作为据点，在里面驻扎士兵和工人，并大量囤积修路物品了。

这里就是领主进山的前哨站。

进入山口的地方有一条早就干涸的河谷，河床旁边有一侧地势较高，略有起伏，还算得上宽阔。这一段是希尔山脉最适合行走的地段，另一侧是峭壁下布满大小卵石的河床，杂草灌木丛生，野生动物时常出没。

这条河床在山间延伸的很长，大约十里。直到河流尽头处，曾经有多条溪流汇集而成的大片开阔地，这里是通往松恩的必经之地。

本地有一个很小的村落叫哈瑟多夫，住的都是贫寒的猎户，偶尔也靠招待过路人和当向导获得一些外快。

所有前去松恩送信的人都来到过这个地方，对本地的情况有所了解。

过了村子，前方开始出现了不断抬升的连绵丘陵，高低起伏的丘陵夹杂着一座座小山丘，又绵延了十余里，地形复杂，可以有多种修路的可能性。

丘陵后面是希尔山脉的主峰达尔勒峰，山峰高耸，树木林立，呈连续的驼峰状。

主峰周围到处都是陡峭难以直接攀爬的岩石山壁，与周围多座山峰相连。绕过山峰耗时耗力，直接攀爬危险重重。

迂回翻过了达尔勒峰，再走五里比较平缓的道路，就是松恩腹地，布里安的终极目的地。

如此艰难的道路，平时正常来往都需要两天的时间，难怪松恩人会想修路却望而却步。其他的人更是装作看不见，这个地方靠脚板根本走不出一条路，那就没有路可走。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讨厌这种环境，有一群人就趋之若鹜。

“看到了吗？那群肥羊终于要进山了，我们有大餐可吃了。”

山崖上出现了十几个人影，个个脸上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大笔的赏钱要到手了。行动吧！”

夜深了，在山区没有月亮的夜晚，毫无疑问是极为黑暗的，希尔山脉是蛮荒中的蛮荒，黯淡中的黯淡，是雇佣兵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风的呜咽呼啸和山间怪异动物哀鸣，越来越大，汇成了不详的山间协奏，很难想象有人愿意在这种环境里活动。

灌木丛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些黑影开始探出头来，窥伺着不远处的矮墙。

“十天前就已经观察了，里面的守卫应该有十几个人，剩下的都是干活的，累了一天早早就睡了，连着几天都是如此。”

一个人指着矮墙后面的房屋说道，另一个人不动声色，只是继续观察，不时看看更远的方向。

“我们还从山上和树上观察啦，应该没有暗哨。这些守卫不全是老手，不少都是新人，而且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养狗。只要我们冲进去，肯定没人能抵挡，干脆都杀了，抢走有用的，再放一把大火。”

中间那个瘦长的人显然是头领，他还是一动不动，夜色掩盖了他的面容。

他头发飘动的样子，让人想到像一条在草木中伪装的蛇在吐信，如果没人走近，就绝对不会露出可怕的毒牙。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危险，潜伏的蛇永远比张牙舞爪的虎狼更可怕。

“再等等。”

手下马上闭嘴，没有一人违背他的话。

他喜欢凌晨袭击，那是一天里最黑暗寒冷的时间，低温和困倦会让人丧失大部分力量，然而冷血的蛇早已习惯了。

这样的袭击，针对普通的人乃至小村镇都有很高成功率，这就足够了，不该惹的人远远离开，能动手的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守卫好像在打瞌睡了，他像是在喝酒。”

看见老大慢慢用大拇指反复弹动刀鞘的样子，手下都明白他的心思。这种跃跃欲试的举动证明他已经有了冲动，这就需要手下的一些适当反应，证明大家都在干活的状态，随时准备冲锋。

“门口另一个呢？”

土匪老大冷冷地问。

“已经喝的靠着门躺下，不要紧了！”

手下两眼放光，摩拳擦掌，毕竟这样富庶又粗心的猎物并不多见。

“再等等。怎么？非要我解释为什么？”

说完话，老大似乎面色不善，不知道是因为机会不好，还是手下愚蠢鲁莽。

“不用，不用。”

手下们连连摆手，头领继续恶狠狠地望着大门方向。

过了很久，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又有人打着哆嗦走过来，一看地上的两个酒壶，立刻叫骂着提醒同伴，将他们骂骂咧咧地撵回屋子里。

大门口的火把没有换，已经快灭了，新来的卫士起初还坚持着巡视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也被地上的酒壶吸引。他来来回回走了几次，看看没人，也开始和同伴偷偷喝上了酒。

老大露出得意的阴险笑容，看来小心总是没错，这次他又对了。耐心，冷静，无论是做雇佣兵还是土匪都是必要的。

终于，新来的守卫也醉酒睡着了，甚至发出了巨大的鼾声。

“真废物！等他们喝醉了，就偷偷摸过去，不要杀人，不拿东西，抓紧时间，找他们的要人绑了走。”

这群人就是希尔山脉里诸多匪帮中的一支。平时盘踞在丘陵地带的一座隐秘小山上，主要的工作就是绑架勒索和收取保护费，除了这些颇为文明的犯罪方式之外，就剩下杀人放火了。

听说山下有一群蠢货，不仅大张旗鼓修路，还挥金如土做起了生意，土匪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饿狼一样，纷纷乔装打扮成围观的平民，将修路工地的情况看了个遍。

平日里自然只发现大批工人和笨重的材料，还有上百卫队的日夜把守，始终找不到机会。

而这个前哨据点刚建成不久，入驻的人员不多，更容易袭击。

山间夜风习习，守卫的士兵耐不住夜晚的寒冷，也开始私下里喝酒了。

这种行为很希尔波斯，对于顽固的传统，松恩领主布里安都只能甘拜下风，除了严格的挑选训练外，只能祈求女神让大家自律了。

很可惜，长期的平静安逸，让他和部下都多少放松了警惕。

土匪来的时机，真的恰到好处。

能让土匪赚钱的好事，从来都是分先来后到，谁先下手，就既能抢到好处，又能树立威望，还可以给那些首鼠两端的松恩人一些敲打，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要背信弃义。

至于大领主波豪，还是什么小领主布里安，只有没有本事进山围剿，就都是不值得害怕的。几十年来，希尔山脉都是铜墙铁壁，没有人愿意兴师动众来耗费功夫，这也让山里的土匪越发嚣张疯狂。

这份无路可退的职业，如果不疯狂，不冒险，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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