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五更鼓角声悲壮

大队土匪的箭雨，顷刻就覆盖了村子前面的空地。

米勒指挥手下的不到一百名士兵边用盾牌抵挡，边不断后退，慢慢朝村里的石头建筑处边靠近。

领主布里安也像一名普通士兵一样，与大家并肩作战。期间，他还背起一名被射伤的士兵，将他转移到安全的建筑旁。

派去呼叫村后方军队的传令兵，还没有回来，看来那边的战斗也没有完全结束。布里安只能依靠有限的兵力和地利，尽量减少伤亡。

“大家放心，前面的军队很快就会回来了！领主大人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必胜！”

米勒的头被箭狠狠擦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他睁着一只眼睛，使劲抹着血染的半边脸，还不忘大声为弟兄们鼓劲。

“米勒队长，我们可不怕，你看看那么多土匪，可都是会走路的金晶啊！”

“到哪里去找这种发财的好机会呢？领主大人，你还有多少钱，够不够买他们所有的脑袋？”

“领主大人的钱绝对不会欠着，现在等这帮兔崽子冲上来，就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用赤晶烧死他们倒便宜了！我的战斧都要生锈了！”

士兵们士气依然高涨，这是一支自组建以来没有打过败仗，没有一人投降逃亡，没有一人阵亡，没有拖欠过一次军饷，没有搞过一次破坏的军队。

然而，这也是一支没有接受过一次真正血战的新军，布里安很清楚这样的军队，纵然百战百胜，魂魄仍然是不完整的。

可是，他始终下不了决心，让自己起家的军队去面对过于惨烈的战斗，哪怕是面对看似乌合之众的土匪。

无独有偶，土匪们面对这支军队也同样充满了忌惮，不仅是因为他们不败的战绩，更是对他们坚决消灭自己的决心感到恐惧。

就是如此，他们一口气射出了数千只羽箭，不少布里安的士兵就算有盾牌也被漏网的箭射伤了身体。

这边没有能随队战斗的晶化师，防御力和前方相比差了不少。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忍耐着这种不能回击的折磨，布里安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留几台“真理”该多少。当然，有了武器，自己仍没有足够的晶化师能控制这些武器。

要是能多些晶化师就好了，那样足以让战争的面貌前进几百年。

眼前这种蛮荒而无解的被动局面，有晶化师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眼下虽然自己军队仍然没有伤亡，但是却被土匪的连绵箭雨从村口的高坡硬生生挤下去，进入了相对低洼的地形。如果对射还击，人数劣势的己方没有那么多弓箭手。

匪军的弓箭开始稀疏起来，趁此机会，大队的土匪开始齐头并进，将领主军队刚才所在的较高位置趁机占据了。

在这之后，令人不解的事情突然发生。土匪没有列队集团冲击，或者占据制高点继续射击，而是前排开始乱哄哄地分开。

头上受伤的米勒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他命令士兵们开始重新列阵，竖起旗帜，让长枪手上前防御。

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这次米勒老成持重的布置，马上就被证明是昏招，土匪也不是傻瓜，而是会动脑子的暴徒。

布里安和士兵们面对着突然朝两边散去的匪军，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层层叠叠地土匪背后，赫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巨大的头颅低垂，粗壮而有力的腿脚翻动着地面的泥土，满身都是古怪的甲片，瞪着圆眼，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

这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家畜角兽，在布里安眼里就像耕牛和三角龙的结合体，而且比牛更重、更大、更有力。

几十头壮硕的角兽一字排开，后面的土匪举着武器和火把呐喊，他们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饶是镇定自若如领主布里安，见此情景都咬牙切齿低声骂了句该死，自己千算万算，还没算到土匪能用动物来冲击阵列。

这可是荒无人烟的森林山地，又不是茫茫大草原，这么多畜牲是从天而降的？

“该死，哪个遭瘟的给他们搞来的这么多角兽？”

“山里哪来的这玩意？”

“见鬼！他们怎么将这么些角兽从山路里赶过来的？”

其实不光布里安和米勒，所有的战士们，包括雪妮都不约而同紧张起来，人群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

事实上，土匪集中起来的，就是常见的拉车耕地的家养角兽，布里安也带了一些搞运输，确实不是什么怪物异兽。

可是到了战场，它们凭借那巨大的体型，加上下坡时的巨大冲击力，可不是普通的人力能够抵挡。

情急之下，布里安忽然想到了他身边唯一的晶化师，病急乱投医，他连忙命令雪妮道。

“霍恩小姐，快用晶化术，闪瞎那些牲口的狗眼！”

“我的大人，人家没把握啊！都不知道那对这些动物有没有用……“

她在推辞，俏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小小的狡黠，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些变化布里安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那怎么做，您才愿意试试？”

雪妮望着前方的浩荡角兽锋线，神色也就是稍微点凝重。片刻后，她最终还是露出熟悉地的嬉笑表情，对着布里安莞尔一笑。

”人家只有一个要求！一会儿我筋疲力尽的时候，不要扔下我，人家也想让领主大人背一下，好不好？”

她的话让周围的士兵们露出了心领神会的愉悦笑容，冲淡了战场上的紧张气氛。布里安松了口气，也对她报以感激的一撇。

“只要我们打赢了，把您背回希尔波斯海姆都行。”

雪妮脸一红，随后有懊悔地小声呢喃了一句。

“早知道这样，说抱抱就好啦……”

“你说什么？”

“哼！吃亏了……我需要一点准备时间。领主大人，人家准备好之前，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布里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带头向前一步。

“我相信你。兄弟们，跟我来，向死而生！我现在不是领主，我只是一名百夫长。”

年轻的领主没有犹豫，雪妮从他的看自己眼神中，看到了之前所未见的温柔和信心，她知道他是信任自己的。

总指挥米勒当仁不让向前一步，尽管所有的战士并非同时跟进，但后来的人迟疑了片刻，仍健步赶上，所有的人组成一道移动的长堤。

火光之中，领主布里安正在最前面，坚定的姿态稳如山陵。

战场上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悲凉号角，土匪的角兽在夜色中踏起了滚滚尘土。

面对着已经开始冲刺的第一排角兽，布里安的士兵们挺立起如林的长枪，连没有武装的民夫都拿起了工具甚至石块。没有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领主自己双手握紧了战斧，脚步踏在因群兽奔腾而震动的地面之上。

“先用弓箭射击，靠近了投掷长矛，最后用投掷斧子！靠近了，就近五个人对付一头，攻击头和脖子这些弱点，不行就砍断他们的脚！杀一头，五个金晶，下顿的烤肉管够，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布里安最后话语的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同时开始按照分工，明确自己的任务，各种远程武器也开始轮番使用。

一路狂奔，稀疏的弓箭对付已经被刺激到发狂的角兽没什么作用，二十只畜牲没有一头停下脚步。

距离很快就拉近到了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地面的震撼更强烈，人们都可以看到角兽发红的眼睛和嘴角喷吐的白沫了。

除了过长的长矛，士兵们猛冲向前，将手里的短矛梭镖一股脑投掷出去。

如果是人在这个距离上被此类武器攻击甚至会锐利的武器穿透钉在地上，可是皮糙肉厚，还生长出厚实皮甲的角兽并不畏惧。

除了几只被恰巧命中头部发出了尖利的嘶鸣，剩下的继续撞断一连片落在地面的武器，争前恐后冲过来。

没有多余的晶化师，强力的赤晶也失去了用武之地，能不依赖晶化师，自行引爆的特殊货色是昂贵的高档货，有价无市。布里安还有土造替代品，也就没有费劲去寻找过。

目前只能因陋就简，以布里安为首，前排的士兵们双腿下蹲站稳，他们双手手掌夹住战斧斧柄，弯曲手肘将斧头垂到脑后，然后大吼一声，肩膀带动双手，奋力将武器向前掷出来。

希尔波斯最早的居民都是山林伐木人，使用斧子的技艺是数百年祖传的拿手好戏。无论讨伐的目标是树还是人，斧子都是最忠诚可靠的伙伴。

一把把雪亮的斧头，在空气中如车轮般旋转，准确异常，居然有不少直接命中在只有咫尺之遥的角兽头部，发出破开木头般的脆响。

好几头角兽甚至中了不只一斧头，头脸都给砸的血肉模糊，那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了控制，前滚挣扎或者左右乱摇，失去了冲劲。

剩下受伤较轻和毫发无损的十余头角兽，不顾一切冲进了对他们施暴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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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杀！”

布里安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成了这场人兽最后白刃战的第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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