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囤围

给萧晗庆完生辰，回府途中却遇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秋浓听得惊雷乍起吓了一跳，忙打开帘子伸头去看，结果淋了满头满脸的雨。

她猛地缩回头来，形容狼狈：“姑娘下雨了，好大的雨啊。”

快要到盛夏时节，盛京有些闷热，这场雨倒是来得巧，将那一丝闷热尽数冲散开去。

凉风里传来泥土清新朴实的味道，姜清毓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雨打在车棚上的滴答声。

她想起一件与大雨有关的事来。

今日初八，等再过半月左右，鹭江流域堤溃，水灾肆虐的消息便会传进京来。鹭江虽历来富硕，但也多洪涝，修筑的堤岸一旦有了疏漏便会造成极严重的水患。届时，各州府放粮赈灾，疏通水利，仍是有大批百姓流离失所，还有水患后的瘟疫……

报国书院和报国寺在城外开了粥铺，接济流民。她前世并未上报国书院进学，因此只远远瞧过一眼那些面黄肌瘦骨瘦嶙峋的灾民。

但是那样的场景，只一眼，便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恻隐之心。

“秋浓，明日叫上兴伯，我们去看看城外的庄子。”

“是，姑娘。可是咱们城外那个庄子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呀？”

姜清毓看了这个贪玩的丫头一眼，幽幽道：“……回头我就找个人牙子来把你卖了。”

秋浓嘴里正咬着一块糯米糕，闻言可怜的哭出声来：“姑娘，为什么啊，秋浓哪里做得不好？”

姜清毓一本正经脸：“你太贪吃了，我怕日后养不起你，所以……”还是提早卖了的好。

秋浓泪眼汪汪地将糯米糕吃完，拿沾满了糕点渣子的一双手去抱姜清毓的大腿哭诉她错了，以后再不贪吃再不贪玩云云。

姜清毓：“……”

***

翌日一早，姜清毓跟宋氏打了招呼便带着秋浓跟着管家姜长兴出了城。

城外青山高耸，绿水长流。姜清毓挑起帘子看山看水，好不惬意。她让兴伯寻了几片远离盛京的庄子，这次，便是去看看那些庄子合不合心意。

马车在官道上摇晃了一个时辰之后拐入一条平坦的小路，再一个时辰后又进入一条不甚平坦的大道。如此颠簸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地方。

这片庄子虽离盛京颇有段距离，却依山傍水，土壤肥沃。姜清毓来时穿着盛京入夏时的衣裳，可在此处下马车时那阵山风却还带着春寒料峭之意，将她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这里只住着少部分人家，开垦的土地也不多。

姜清毓相中坐北朝南那片坡地，畅想着在那儿建一个错落有致的避暑山庄得多惬意。加之此处土地大片大片皆是，也满足她的要求，于是大手一挥：“就这里吧。另外请您再往远处打听打听那些田地是否有主，若没有咱们便都一并买了。”

姜家的经济情况管家姜长兴最清楚不过，以姜家目前的经济实力买这片庄子其实都有些吃力。

“可是姑娘，家中如今……”

姜清毓知道他要说什么，截了他的话头：“兴伯无需担心银钱，只管去问便好。”

姜长兴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是，姑娘。”他一打听，才晓得这一整片山脉都是无主的，只南边三十里地外有一户京中大官的庄子。

这敢情好，姜清毓也很干脆：“那就都买下吧。”

这一片山脉分属好几个村子，姜长兴便去寻了这几个村的里正与他们商量。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些山里人平常在地里刨食，偶尔会去山里打些野鸡兔子回来打牙祭或走七八里路拿到最近的镇子上去卖了换些银钱贴补家用。四五两银子的收入便能抵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与生俱来的淳朴使他们十分容易满足，里正也只是略识得几个字的庄户人家，一听说有人要买他们村里闲置不用的那些土地，给的银钱还很丰厚，俱都十分意动。姜长兴跟他们谈好，山下的土地按亩算，一两银子一亩，靠近山上那些则算作添头送了。

饶是这样便宜，姜长兴望着那似乎望不到头的山脉也发愁，这得多少银子啊？

几日后姜长兴将各类文书准备妥当，去官府办契书时便见姜清毓身边的秋浓十分随意地掏出一个绣缠枝纹荷包，从里面数出数张面值千两的银票递给他。

姜长兴他麻木地接过来，等着听吩咐。他算看明白了，他家现下最深不可测的，可不是老爷姜宏了。

“兴伯，这几千两是买田地的，余下一千两便请您在那山坡上盖个小庄子，几间小院落。嗯，越简单越好，千万不能扎眼。另外，您去寻些信得过的人买些粮食和粮种，在院落下边修上地窖，藏进去。粮食越快买回来越好，还有，这些田地不能荒着，从现在就开始招人，像那些无家可归的，只要老实本分人品好，佃租买卖都可以……”

末了，姜清毓十分严肃地叮嘱：“这些事不能叫任何人知晓，包括爹爹，您明白么？”这是她为以后准备的退路。

“老朽明白，姑娘放心。”

“好，您去吧，清毓等您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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