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工会

漆黑的一片，四周尽是黑暗，就仿佛光芒根本不存在这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奔跑在这漆黑的世界里，袁哲面上满是惊恐，他拼命地跑着，拼命的跑者，而他的身后、那一片黑暗中，无数猩红的眼睛紧随于他，一双双漆黑的怪异手爪朝他伸去。

袁哲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他于是更加拼命地迈动起双腿，竭力地想要摆脱后面那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暗怪物。

然而那些怪物犹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并且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越来越小……

终于，那挥舞着漆黑的手爪抓住了袁哲的小腿，用力一拉，袁哲就被拉倒在地发出了一声痛呼，一只只漆黑的手爪就趁机紧紧抓住了袁哲的其他部位，并将他拉向自己身前。

“艹，滚开！”

袁哲发出一声惊慌的怒吼，他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挥动，而双腿也不停地乱踢着，但那些黑暗的怪物却是没有实体一般，袁哲的脚掌与之相触就如若无物穿透了过去。

在一番注定无果的挣扎之后，袁哲终于被拉到了那些怪物的身前，看千万双猩红的眼眸在如此近的地方死死看着自己，他不由得心神大震，一阵恍惚，身体也随之僵住停止了所有动作。

漆黑的手爪此刻融合在一起重新化为一只恐怖狰狞的骇人大口，将袁哲一口给吞噬……

“啊！”

袁哲发出一声惊呼一下子睁开眼睛，坐在地上不住喘息，他看了看四周和身下，发现自己竟躺在一片位于废墟包围中的空地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汗水，又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胸腔内并没有传来任何震动，就连脉搏也停止了。

他眼睛瞪大，脸上布满了不敢相信的神情，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在原地使劲蹦跳、跑动一阵后将手放在胸口静静感受着那本应该传来的心跳，随后又是一轮。

“别蹦了，你再怎么蹦都是感受不到你的心跳的。”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袁哲急忙回头看去，一位披着黑色风衣，带着白色的鸟嘴面具，身后背着一具巨大棺木的人影向他走来，从胸前的稍稍隆起和略显矮小苗条的身材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位女性。

“什么意思？我是已经死了吗？那为什么我还能活动？还能感觉？还能思考？甚至还能与你对话？还有，你是谁？”

看着她迈着步子缓缓朝着自己走来，袁哲眯了眯眼睛摆出了戒备的姿态，刚才她盯着自己的那一瞬，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那奇装异服的女子见他并没有被自己吓得逃走，而是很冷静理智地与她对话，眼中露出赞赏，点了点头道：

“能在棺木的领域之下保持理智，你……很不错……”

听她这么一说，袁哲不禁将目光移到了她身后的那具巨大棺木上，但就在他看向棺木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如芒在背，像是被一只凶猛的野兽给盯上了似的，身体也因一股不明的力量而僵住。

那女子注意到了袁哲的异样，蔚蓝色的眸子里带了些失望，她正要走上前去拍一下肩膀将他惊醒时，僵在原地的袁哲忽然恢复了过来，在女子惊异的目光下龇牙咧嘴地晃动着僵直的身体。

“看来还是有点小看你了啊……”带着白色鸟嘴面具的女子一边低语一边走到袁哲的身前，轻声问道：“感觉还好吗？”

“还行……”袁哲轻轻摇了摇头，戒备地后退几步与女子保持了些许距离，随后开口问道：“小姐你……不对，姐姐你……不对，姑娘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显而易见。”女子淡淡地回答道，并将目光放向了远处的天空，袁哲也好奇地看向天空，他登时就愣住了。

此时那漆黑的夜空中居然有着两轮弯月，一个殷红似血，一个光洁如玉，两轮圆月针锋相对，乍一看十分对称，但袁哲总感觉这两轮月亮并不是在同一时空，整幅画面充满了诡异与不自然。

“你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吗？比如鬼怪，比如超自然现象。”面具女子突然出声问道。

袁哲眯了眯眼睛，这女子问的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如果是在早先，说不定袁哲会觉得没有这个人只是单纯起了兴趣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让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普通，平静的表面下是不为人知的暗流……

“在不久之前，我经常做一个相同的梦，一个很奇怪但却很真实的梦。”没有回答，反而是南辕北辙地谈论起自己的经历，袁哲一边组织语言，一边缓缓说道。

那女子转过头看向了他，淡淡问道：“什么梦？”虽然声音听起来很冷，但她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袁哲看向她，缓缓说道：“梦里，是一片夕阳的场景，太阳有一小半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随后，一场浩大的流星雨出现了……”

袁哲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保留了一部分有关于那不知名声音的实情。

面具女子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灵感很强，对异想体有不明原因的预警，真的是很不错啊……”

垂着头低声自语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手放进风衣的口袋之中，又问道：“你觉得远古时期的人类是生活在怎么样的氛围中？”

这个问题让袁哲有些看不透了，他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恐惧？”

听到这个回答面具女子“啪啪”地鼓起了掌，她清脆干净的声音在袁哲耳边响起：“对，是生活在恐惧之中。”

“人类这个种族生存到如今已经繁衍了近百万年，只有最近的四千年是有意义的。那么，我们在将近两万五千年中在干嘛？我们躲在山洞中，围坐在小小的篝火边，畏惧着山洞外那些我们不懂得的事物。”

她自顾自地说着，闭着眼，神情庄重而肃穆。

“那些太阳东升西落的解释、那些人面狮身的雕像、那些鹫头人身的壁画，那些有生命的石头，都是先祖们留下的恐惧情绪。我们称他们为‘神’，称他们为‘恶魔’，并向他们祈求宽恕和祈祷以试图寻求拯救。

多年之后，他们的数量已经减少了许多，而我们人类的数量在增加。当我们所了解的事物越来越多，所恐惧的事物越来越少，我们开始从更理智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然而，不能解释的事物并没有消失，好像这个本身就是由荒谬和怪诞组成的一样，恐惧又开始出现。”

此时，她睁开眼睛，蔚蓝色的眸子直直看向袁哲，袁哲眯了一下眼睛，这一眼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现在完全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这女人是在暗示，我已经不是人了？

那女子也没有一直看着她，短暂地盯了他一会儿，随即就看向天边的两轮月亮，继续说道：“你可能在网络上看到过很多都市怪谈、鬼怪志异，从中了解到了许多怪奇的生物，比如狼人、比如妖狐、比如吸血鬼等等……

“现在的你肯定是不会认为这些怪谈、怪物是不存在的了，但你有想过吗？如果这些真的存在，那为什么其存在却没有大肆传开呢？而是只流于怪谈这样的虚构故事？”

“那自然是因为有组织控制住了新闻和舆论的发酵，压制住了流言的传播，让那些神奇的存在只是故事中的虚构。”

眼前这女子侧头看向他，月光洒在她身上，黑色的风衣无风自动，露出她被风衣遮住的枯瘦身体。

“怪诞从来没有消失过，而人类不能再生活在恐惧中，没有东西能保护我们，我们必须保护我们自己。所以知晓这些存在的人们自发成立了组织，通过隐秘的手段将这些怪诞给控制、收容起来，借此保护不知晓他们的普通人。”

“当其他人在阳光下生活时，我们必须在阴影中和它们战斗，并防止它们暴露在大众眼中，这样其他人才能生活在一个理智的，普通的世界中。”

“我是特殊组织‘天工会’特勤部第三队队长穆含月，在此向你发出邀请，请问，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天工会？”

话语入耳，袁哲看着眼前这一位穿着奇装异服，不是中二病就是非凡人的女子她那认真的眼神，没有回答，默默地思考了起来，而穆含月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许久，许久，袁哲抬起了头，轻声问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穆含月如实回答：“天成市出现了异常现象和大规模的感染，我所在的第三队被派遣到这里调查。”

“异常现象……指的是那场流星雨吗？”

“对。”

袁哲右手放在下巴上食指轻拍脸颊，面露思考之色，又过了一会儿，袁哲看向穆含月问道：“如果我不加入，你们组织会如何对待我？”

“我们天工会主张的是控制、协调与观察，而非国外的强制性收容，所以你不加入也没有关系，我们不会对你采取任何强制性的措施。”

听了这一番话，袁哲点了点头，还算通情达理，但他也没有完全相信，不过这让他对于这个组织的好奇更多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加入？我貌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这是袁哲感到不解的地方，自己就一个普通人啊，除了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灵感突现外，从外表上看他整个就一好好少年。

“你认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体的生命迹象已经全部消失，在严格意义上你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活人了，你认为你现在是什么呢？”

说完，穆含月森冷的目光就转向了他，似乎在宣告着他的异常。

闻言，袁哲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一如他此时的内心，“我觉得我还是人，至少我的意识与灵魂还是。”

“这就是你特殊的地方，大部分经历了与你相同异常的人，都不会如你这般清醒。”

“也就是说都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了吗……就像是柔姐那样……”

看到袁哲那复杂且有些伤痛的神采，穆含月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所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咳嗽了一声，淡淡说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算变成了怪物，其实也能够变回来的……”

“什么？！”袁哲三两步瞬间来到穆含月的身前，按住她的双肩，大声地喊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办法让怪物变回人类？！”

“对，”穆含月点了点头，“虽然不太稳定，但我们组织确实有方法可以将怪物转变回人类，至少意识上可以。”

这个回答让袁哲不由得露出喜色，他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要回答时，一个黑乎乎的椭圆物体就从废墟之中扔了出来。

穆含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抓住袁哲的手将他拉向自己身边，霎时那黑色椭圆就爆炸开来，在这空地上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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