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头号嫌疑犯

不管那位外星人如何的心思动荡，此时的叶涵已经带着洛川来到了名为“克利兰”文明所属的一所空间站。

走出空间传送通道，叶涵注意到洛川那半张脸上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也不说话，直接动用意识力控制着手腕上的仪器向洛川发了一句话。

“先找休息的地方，你疑惑的，慢慢解释。”

洛川看到视野里出现的这行字，点了点头。

克利兰文明在宇宙中的排名在1058位，由于人口基数的原因更是被判定为中等文明势力，相比排名742位的荒泽文明，在各项条件上都显得落后一些。

所以他们两人看到了几乎是上个时代的笨重机械装置，以及还没有实现完全智能化的管理方式。

也因此，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还依赖着人工操作，在租用休息房间的服务台前，排着几条长长的队伍，整个接待中心如同塞进了一窝乱糟糟的马蜂，喧闹声吵得人心烦。

叶涵见这排队还要排一会，索性现在就跟排在他前面的洛川解释了起来。

只是很令洛川费解的是，叶涵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条接一条地在他的视野中打字。

“第一次来这里？”

洛川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行字马上显示了出来：“中等文明，你没有来过也很正常，你是否在为刚才的事情而困惑？”

洛川继续点头。

“我认为你既然曾经是为军团效力的军人，应该不会因为杀了三个外星人而产生负面情绪。”

洛川回过头，神情淡漠地看着叶涵。

叶涵面带微笑，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又一行字出现：“我注意到，你出手时全都避开了他们的要害，只想着打晕他们，而且当我命令你杀掉他们，你动摇了。”

洛川指指自己的嘴。

叶涵知道他在问是否能够说话，于是他摇头，洛川紧接着又看到一行字：“人多口杂。”

洛川回过头，继续排队。

叶涵也没再发什么文字，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排到了服务台前，租用了一个二人间。

走进房间后，洛川关上门，问出了自己憋了半天的问题：“先生，我并非要指责您的品德，但是对于我这样的职业军人来说，攻击平民是非常恶劣的行为。”

叶涵脸上早已没了笑容，淡漠地说：“嘲讽。你曾经是个职业军人，但现在，你听命于我。”

洛川语塞，但他仍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问题，继续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浪费时间扭断他们的脖子，我完全可以将他们藏到更为隐蔽的地方，拜您所赐，很快我们就要成为荒泽文明的头号嫌疑犯了！”

由于之前空间站的熄灯时间只有10秒，他再用了3秒时间将他们击昏后，又浪费了4秒多的时间去下杀手，余下的3秒左右时间，根本不足够他将尸体藏好。

如果他没有估算错误的话，最多再过一小时左右的时间，荒泽空间站里的警卫就会发现那三具尸体，而且全方位排查过后，灯灭之前在监控区域和他们有互动的他们两个，很自然就会是嫌疑最大的杀人凶手。

虽然洛川此前一直都是游走在灰色区域来谋生，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想把自己放在一整个文明的对立面。

他的语气激动了起来，不过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节：“先生！我知道您是有明确目标的人，可在配合您的伟大计划之前，最起码应该告诉我多一些内情！”

叶涵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他还示意洛川也坐下来慢慢谈。

房间算不上宽敞，除了两张床以外并没有放置桌椅，所以他直接坐到了床上，解释说：“认真。很抱歉，因为已经太久没有和智慧生物一起合作，所以难免有些失误。是这样，你大概也听说过，掌控这个网络世界运转的，是一个叫‘神心’的人工智能，我这次的目的，就是找它做笔交易。”

刚刚坐下，屁股还没挨着床沿的洛川猛地又站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这个该死的人类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用的语气里满是质疑和不信任：“先生，我觉得你在异想天开，既然它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被你找到？”

叶涵笑了笑，指着自己：“自信。因为它也一定很想见我。”

说完，看着洛川茫然的表情，他解释说：“认真。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洛川没有明白他特意在‘人’字上顿一下的用意，有些不确定地说：“对我来说，您的一切都是谜，就目前的了解，您是个很懂计谋的人类，我甚至觉得您在现实中就是某个大势力的参谋官。”

当然，有些贬义的词汇他是没敢说出口，就好比阴险狡诈啊，装疯卖傻啊，神经病啊等等。

叶涵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神秘。其实我并不是人类，而且，也不属于已知宇宙里的任何一方文明生物。”

“你！难道来自于外宇宙！”洛川震惊了。

现实里从另一个宇宙来了群怪物菌虫，已经让这个宇宙里所有的文明都痛不欲生了，难道眼前这个举止疯狂的人，竟然是跟菌虫一个来头？

叶涵哑然失笑，他连忙摇头：“开心。哈哈，虽然我很想说我是外宇宙生物，但很可惜，我的记忆告诉我，我就是在这个宇宙里土生土长的。”

洛川还没有从震惊的情绪里走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您是？”

叶涵脸上的笑容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洛川从未见过的迷茫：“茫然。我是介乎于人工智能和智慧生物之间的存在形式，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正确定位自己。”

洛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慢慢坐下，想再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叶涵的迷茫昙花一现般消失，他的神情恢复了淡漠，继续说：“认真。所以，对我来说，我所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我所说的这两者所共同拥有的追求，那就是‘进化’。”

洛川终于觉得自己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连忙问：“所以，您是要找这个世界的核心智能，交易到您所需要的进化条件？”

叶涵点头，很随意地说：“撒谎。是的。”

两个人同时一愣。

叶涵自嘲地笑了起来。

洛川则是试探着问：“您在撒谎？”

叶涵笑着点头。

洛川沉默了一小会，说出了他从一开始就很好奇的问题：“您的说话方式，老实说，很像是一个语言逻辑出现BUG的智能程序。”

“坦诚。所以，我永远无法说假话，而且，我刚才说的全都是真的。”叶涵笑着说。

“这对您的计划来说，或许是个非常不确定的因素。”洛川话锋一转，开始谈起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胁持飞船，那就意味着你必须要说服船上的工作人员为你效命，但以你这样的语言逻辑，只怕根本无法达到这个效果。”

叶涵倒是很欣慰洛川能从那个话题里走出来，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些：“开心。所以说，我很需要你的协助。”

洛川坐直身体，摆出了一副听候命令的样子，然后，他就听到了一段改变他整个人生的安排：

“认真，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装成哑巴，外界的一切交流都由你来进行，而且在这个过程里，我不会干涉你任何的选择，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叶涵笑眯眯地说完这些话后，看着洛川紧皱的眉头和略微散大的瞳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开心。所以，我未来的船长大人，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休息了，我大概可以预见到，这会是我们这五个月里能睡的最后一场安稳觉。”

洛川盯着叶涵的双眼，很想从中辨认出他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然而叶涵并没有给他机会，说完要说的话后，叶涵衣服也不脱，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甚至抓着被单打了个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蹭到枕头上伸了个懒腰，说出他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句话：“愉悦。如果你被我的话吓到睡不着，可以先试试我在吃饭的时候给你机械脑里加载的新的训练程序，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

然后，洛川眼睁睁地看着他闭起眼，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深层睡眠状态。

无可奈何的洛川也只能自己躺下，反复琢磨着叶涵刚说的那些话。

“让我来掌控他谋划来的力量，这个怪物究竟想做什么？”他这么问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他甚至心里还有些兴奋，如果真的如叶涵所说，掌控一整艘中型飞船后，未来还可能会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军事力量，那么他所经历的那些仇恨和愧疚，也就都能……

洛川感觉自己这样子是很难睡着了，很干脆地操作机械脑打开了新的训练程序。

这次的程序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上次的那个仅仅只是一个拟真系统，让他在潜意识中熟悉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一次，就完全是如同真实发生的一样。

他感觉自己眼前房间的景象潮水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令他眼前一片茫然的纯白。

他试着站起来。

身体各个部位传来无比真实的回馈，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这份真实，甚至超出了他在网络和现实世界所感触到的。

程序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在他站起来后，一个和叶涵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人类出现在了他身前十米的位置。

可这个人类并不是叶涵，那张脸没有叶涵那么单纯的憨傻，平淡无奇得让人根本就不会费心思去记住他的样子。

如果一定要说这个人类的特点，除了一身黑衣之外，就是脸上冷漠又认真的神情，直接看得洛川心中无缘无故紧张了起来。

洛川还没调整好心态，那个人类忽然动了。

他的速度极快，洛川的高倍机械眼根本跟不上他的动作，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里，他跨过十米的距离，带着身后模糊的残影，一拳朝着洛川的头部打来。

洛川伸手去格挡，但在他看来已经是极限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那人类的拳头。

轰的一声，洛川被打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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