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下）

就在刚刚，林宏提到了郑大成，这给林辅提了个醒。对付南疆的那些叛民，完全可以‘驱虎吞狼’，他郑大成就是虎。只要官军逼着郑大成到处跑，他就会到处抢，等到什么时候他跑遍了南疆各个寨子，叛民必然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到时自己再平了他，南疆岂不是翻手间就可以平定？而且还不用自己背上杀民的骂名。

林辅暗骂自己蠢，怎么早没想到这种办法。再细细思量，自己完全可以给朝廷上报已经找到了平定南疆的好计策。以此为理由，劝皇帝打消放弃柳州的念头，

想到这，林辅沉吟道：“本帅到柳州已经快三个月了，一仗没打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是该动手了。可现如今有五林岗和蛇头岭两处目标，五林岗易守难攻且人数众多，本帅不准备动他。先打蛇头岭的郑大成，当初本帅晚去了一步，被这小子溜了，这回一定一雪前耻。”

林辅说完，抬眼看了看外面，见天色已晚，便厉声吩咐道：“来人！传众将明日正午大堂议事！”

见传令兵领命而去，林辅又看了看林宏，心疼的说：“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议事还需要你所侦测的情况。”

“是！”林宏也告辞离去。林辅又看了看林然，见儿子面露沉思之色，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小子，你想什么呢？”

林然没有理会。林辅无奈只得加大了音量又问了一次，这次林然听见了。

“父帅！”林然猛地站起来，面露精光，语气兴奋的问道：“蛇头山在南疆深处，太多的兵力无法展开，您带三千人去就够了吧？”

林辅虽不明白儿子为何有这一问，还是点了点头。

“调集粮草军械，策划行军路线得需两日吧？”

林辅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父帅，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咱们只需要作出抽调兵力的样子给五林岗上的人看，就有机会偷袭！”

林辅这才明白儿子想干什么。偷袭五林岗？为什么要偷袭？林辅很反对这个想法，他刚刚还想着郑大成部可能人数不多，想找个机会把陈、刘二人的部众也给逼到山里去呢。可看见儿子兴奋的样子，又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林辅只好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作出什么样子，他们才会放松警惕呢？”

“目前围在五林岗的士兵都是精锐，是镇南卫的先锋营。把这批人撤走，换成穿着皮甲的后卫营士兵。再调一直辎重队由东门进城就够了。”

“这就够了？你以为陈武、刘尚二人都是傻瓜么？轻敌是兵家大忌，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林辅有意刁难的斥责儿子。

然而林然却不以为意，他信心满满的说：“父帅，就算那二人聪明绝顶，可具体的事还是要手下的士兵来做的。”

“哦？怎讲？”

“多日阴雨，加上气候寒冷，而山上的叛军大都无御寒的衣物，那些兵肯定已经冻得不行，没有投降恐怕是因为怕被清算。”林然指着外面渐暗的天空说道：“边军里肯定有些老兵油子，能注意到咱们换人的动作。这时再派辎重队由东进城，他们也就能推断出大军必是有其他动作。”

“然后呢？”

“然后他们表面上虽然还会听从命令，可私下里就会放松警惕。这些兵油子身边的士兵再互相效仿，咱们就有机会了。”

林辅有些震惊，他没想到林然如此年轻就能对军队内部了如指掌。更震惊的是林然竟然会想到利用老兵的心里，而达成自己的目的。看来，如果儿子以后掌兵，必然会有一番功绩。

想到这，林辅也就更加不想否决掉儿子的提议了。

看见外面已经暗了下来，林辅站起身，吩咐儿子跟上。父子二人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内，父子二人对坐而谈。林辅提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为何一定要打？天气越来越冷了，那些边军的士气也坚持不了多久，咱们直接在山下劝降不好么？”

林然摇了摇头，反问道：“父帅您在军中多年，难道不知晓其中的缘故？何必来问儿子。”

林辅瞪了儿子一眼，佯装发怒。林然无奈，只得解释道：“因为他们不敢。首先，陈、刘二人威信还在，又有他们的亲兵维持军纪。其次，他们能跟着哗变，就代表那些人根本没有远见。水没有淹到自己是不会想起来造船的，而现在还远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所以他们不会想到投降的。”

“虽然你说的对，可他们终究是会投降的。”

“父帅！”林然单膝跪地，语气坚毅的说：“如若继续围困，镇南卫至少要有四千士兵无暇他顾，那咱们何时才能平定南疆？”

林辅听出了儿子言语中有责备之意，斥责道：“你是在责怪本帅吗？‘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策，你难道没有读过么？”

“父亲！儿子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朝廷调您来柳州，不就是让您平定南疆的么？自您到柳州后，一仗未打，寸土未收。‘在其位，谋其政’您没有读过么？”林然语气不改的说。

“你还不是责怪？兵者，大事也。岂是你意气用事之地！”

“父亲，儿子非意气用事，发现了战机就要提出来，儿子不觉得做错了。可是您呢？您不想打五林岗，不就是因为其易守难攻且，怕损失过大影响您的名望么？”

林辅当然不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能沉默。而林然则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激昂的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您还是帝国将军么？锐气何在？”停顿了一下，林然换了个语气，说道：“文臣们只会看到您放任叛军不管，他们可不会理解什么叫易守难攻，什么又叫其下攻城。”

“罢了。”林辅颓然的摆了摆手，问道：“你要多少人？只要不影响蛇头山的战事，都可以。”

“只要前军营精锐两百人即可。”

“起来吧，明日你自己去挑人，再做个计划报给我看看。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然这才起身告辞。林辅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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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沈崇山正在柳州通往京城的官道旁的一间小茶摊休息，此地距离京城两百余里。他们两人没有跟随大部队，而是轻装简行，赶路到了这。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叶宏文还有许多事要同沈崇山商议，特意给沈崇山去信，让他早些回京。

到达此地以后，已经有些疲惫的两人见剩下的路途并不远，又已到了中午饭点儿，所以才在此歇脚吃些茶点。

沈崇山一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拿着书信在看，这是柳浩写与沈崇山的信。

前几日沈崇山在柳州时，便给柳浩去了一封信，详细讲述了自己再柳州的见闻，并询问柳浩该如何治理南疆。

而柳浩经过这一段时间沈崇山的教导，已经明白了不可空谈阔论这个道理。洋洋洒洒的给沈崇山回了一封信。这封信在沈崇山行至中途的时候才送到他的手里，也就是他正在看的这封。

沈崇山在这静静的看着信，周兴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实在是无趣的很，周围又没有什么风土人情可以看，可又不敢打扰沈崇山，只好找店老板攀谈。

“店家，最近这条路来往的人多么？可是发了财？哈哈哈。”

“回这位爷，都是你们这些爷赏碗饭吃，谈什么发财啊。最近啊，最近来往的人到是不多，都这个季节了，除了些行商走货的谁还出门啊。”

“啊，这样啊。那那些走商的都贩的啥啊？”

“还能有啥，都是些皮子，香料什么的珍贵物件，都是卖给京城里的那些贵人的。”

“奥....”正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的周兴这时却见老板还有话说，急忙凑过去听。

“不过啊，今年倒是出奇，竟然有一队贩粮食的，您说这京城什么时候缺过粮食？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往南去的？”

“对，往南去的。不过也挺奇怪的，京城的粮价多高啊。”

往南去贩粮食？周兴起了兴致，推测道：“会不会只是路过京城中转？”

“听着不像。”店家摇了摇头，继续说：“大概有...嗯...十几个人吧，都是京城口音。”

“什么时候路过的？”

“大概是中秋那两天吧，对，就是中秋，当时小人还想呢，这帮人也够辛苦的，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却还得为生计奔波。”

中秋！多年当捕快的直觉告诉周兴，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他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切的询问道：“那帮人多大年纪？”

店老板被周兴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又见这人一脸凶恶之色，慌张的回答道：“大约......大约二十多岁，小人就知道这么多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没有再理会店家，周兴深感事情不对。太子殿下离京去柳州的那天，正是中秋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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