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总有人说些自己不明白的话?柳浩心里泛苦。
“我知道沈崇山找你谈了些什么。”谢诚没给柳浩震惊的时间,继续说道:“劝你放弃知柳州的事,潜心读书去参加会试,是也不是?”
“沈大人只是让学生好好考虑,并没有.....”说到这,柳浩就说不下去了。现在想来,沈崇山如果不是想劝自己放弃,完全没有必要提出来,更何况他还提供自己求学的费用。
“看来我说中了。”谢诚看着柳浩的脸色,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想放弃么?心里不要想着钱,那些身外之物现在已经不会成为你做抉择的障碍了。”
柳浩苦笑着答道:“谢大人,学生刚刚同沈大人说的是需要一天时间考虑。”谢诚闻言又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么我也要劝你一番。”
“大人也要劝我放弃么?”柳浩有些意动了,可随后就看见谢诚轻摆着头,显然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我要劝你去柳州。”谢诚端起茶杯,押了一口说道:“既然你提出了这个策略,就要由你去实行。不用担心你刚考中举人就能做一州之长这件事会惹出的麻烦,去柳州这个地方当官,不会有麻烦。”
柳浩听着与沈崇山既不同又相同的话,陷入了纠结之中。谢诚见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只需要听我的理由就好。先喝口茶吧。”
柳浩没有喝,只是把茶杯捧在手中看着谢诚,等着听下文。
“从前有一位少年,他从小贫穷困苦,穿着破烂,谁都看不起他。直到有一天,少年无意中捡到了一块玉佩,少年很高兴,时刻佩戴于身。少年每次带着玉佩出门,都能感受到周围人羡慕的眼光,少年很是得意。但好景不长,少年虽然有了玉佩,可生活并没有实质的改善,依然很穷,衣服依然很破。周围的人都劝少年卖掉玉佩,换些钱财度日,可少年不同意。他想,玉佩可是自己的尊严啊,怎么能卖呢?就这样,少年饿死了,临死前手中还紧握着玉佩。周围的人再也没有笑话过少年穷,反而笑的是少年的傻。”
谢诚洋洋洒洒的说完,一边喝口茶润了润嗓子,一边看着柳浩。
柳浩听完,顿觉心中不爽,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可语气却略有不善。柳浩说道:“大人您这故事的意思是学生德不配位么?”
哪知谢诚听见柳浩的质问,笑着回道:“你能这么问,可见心中也这么想。既如此,又何必问我?”
柳浩沉默了。谢诚所讲的故事,他听明白了。少年无非就是指自己,玉佩则指的是入翰林,的确,这次机会就像是捡来的。至于少年的结局,柳浩觉得,谢诚是断定了自己没有那个才能,最后只会贻笑大方,落个无能的名声。这就让志得意满的柳浩不能接受了。
可听见了谢诚对自己的回答,柳浩动摇了。他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大。不就是中个举人么,被身边的朋友夸赞,被老家的亲戚敬畏,被京城的大官青睐,自己就如此自负了?甚至还敢对内阁辅臣发脾气。
柳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炕上下来,一躬到底,感激的说道:“学生,深拜大人!”
谢诚颔首,示意柳浩坐回去,而后说道:“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听么?”柳浩坐回到炕上,给谢诚倒了杯茶说道:“学生自当聆听大人的教诲。”
“周围的人都劝少年将玉佩卖掉,少年听从了这个建议。卖掉了玉佩,用换得的钱买了山腰的几亩薄田,日夜辛勤劳作。有一日,这个村庄发了水灾,山下的田地都被冲毁了,少年的田却因为地势高,从而幸免于难。少年用自己的粮食,换取了山下上好的田地。有一日大水退去,少年已经成了村庄里的地主,其他人都要租种他的土地。从这以后,就算少年穿的再破烂,其他人也再没有嘲笑过他。”
谢诚说完,见柳浩正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扰,起身下炕,整理了一下衣袍,说道:“我走了,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说完便推开门,作势便走。
可刚刚走到门外,正准备关门的时候,谢诚又扔下一句话:“别忘了明日去吏部的事。”随后便是响起的关门声,以及远去的脚步声。
柳浩笑了,他明白,刚刚那位谢大人虽然说让自己做选择,可还是希望自己去柳州的,不然便不会提醒自己去吏部。
柳浩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角,自言自语道:“好茶啊,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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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内阁首辅叶宏文满面愁容的从宫城走出来,往吏部衙门而去。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这三次叶宏文求见皇帝都被拒绝,宦官只推说是陛下未醒。叶宏文抬起头看了看高高的挂在天上的太阳,撇了撇嘴。明明已经快中午了,怎么可能还未醒?
叶宏文边走边在心里琢磨。一次两次的未醒也还合理,可已经三次了,以前皇帝从来没有如此嗜睡过!难道是因为‘维持现状’这件事而怨恨自己?
叶宏文很清楚,要想搞清楚皇帝的心思,就要看皇帝是只不见自己,还是谁都不见,这得找个人测试一下。想到这,叶宏文便要转身回内阁,可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吏部的大门。
叶宏文微微一笑。暗道自己刚才莽撞了,就算他想找于正阳试水也不应该如此露骨。正巧吏部有关于平洲新任官员的名单,就以吏部的名义送到内阁,让于正阳去请示陛下,无论成功与否自己都会接到回报。这样全程都不用自己出面,岂不美哉?想通了这点,叶宏文又是畅快一笑,走进了吏部衙门。
叶宏文刚刚走进大堂,就听见一位少年的声音。
“学生柳浩,这是吏部下发的文牒。”
那少年对面的官员没有搭理眼前之人,而是迎了上来,向叶宏文行礼问好,口中说道:“下官拜见大人。”
点了点头,叶宏文走到柳浩面前,接过他手中的文牒,打开看了一眼,随后说道:“你就是柳浩?”
柳浩看见了刚刚那名官员的样子,心下就已知晓眼前的这位大人必然官位不小,便躬身行礼答道:“学生正是柳浩。”
“以后要自称‘下官’,你已经是朝廷的官员了。”叶宏文给了刚刚那名官员一个眼神,对柳浩说道:“你的柳州策略我听说了,很好,值得一试,这次你去柳州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朝廷的期望,知道么?”说完,接过官员拿过来的另一份文牒,打开铺在桌子上。
叶宏文拿起桌上的印信,沾了印泥后盖在这份文牒上,而后将其交到柳浩手中。说道:“这是你的身份文牒,陛下已经在上面盖好了印,如今吏部的大印也盖好了。谢恩吧。”
“谢大人。”
“不是向我,是向陛下。”叶宏文邹起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没人教你规矩么?”见柳浩茫然的摇着头,叶宏文又吩咐道:“你先谢恩,一会那位大人会教你的。”
“是,谢陛下隆恩。”
“嗯。”叶宏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好好干。”说完,转身走进了后堂。
叶宏文走后,刚刚那名官员直起腰,吩咐柳浩道:“来吧,我教你些规矩。”柳浩行礼跟上。
傍晚,柳浩饥肠辘辘的从吏部衙门中走出来。一边揉着酸疼的双腿,一边在大街上找能吃饭的地方。一打眼,柳浩就看见了一家人来人往的酒楼,抓紧拍了两下大腿,走了过去。
在酒楼点了两道便宜的菜,再配上满满的米饭,柳浩吃了个饱。随后趁着天还没黑,回到了城外的驿馆休息,毕竟明天就要南下柳州了,又要一路颠簸,不休息好可不行。
就在柳浩吃饭的时候,叶宏文又来到了内阁,同时叫上了谢诚与他一起。
内阁里,于正阳正淡定的喝着茶,等待下值。叶宏文走进来看见于正阳,看似随意的问道:“平洲的官员名单,陛下可有批复啊?”
于正阳起身行礼,恭敬的回答:“叶大人,陛下给了批复,我已经发回吏部了。”
“哦,可能是本阁错过了,内阁下属的那帮小吏,有时候办事拖拖拉拉的,找个机会本阁可得好好整治一下。”叶宏文坐到了主位上,随口问道:“陛下说什么了?”
“回大人,陛下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批了红。”
“哦?”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叶宏文只好问的再直白些:“陛下气色可好啊?本阁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入宫拜见陛下。”
于正阳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忙?忙你还到我这问东问西的。心里虽是这么想,可脸上还维持着恭敬,答道:“陛下气色尚好。叶大人为国为民,不辞劳苦,下官钦佩之至。”
叶宏文闻言眼神一眯,找了个借口带着谢诚走出了内阁。两人行至宫门外,叶宏文就低声在谢诚耳边说道:“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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