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虽然有美人在侧,可柳浩过得很不惬意。韩宜年,呵,柳浩没想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甚至都记不起来的人会给他制造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如鲠在喉啊。
洛老爷这几日也是烦躁的很。那天柳浩从李志高的房间出来后,特意去找了洛老爷一趟,询问是否找到了洛家的内鬼。内鬼?洛老爷起初还没明白,在经过柳浩的提醒后,洛老爷才想起来,韩宜年竟然对洛府的动向了如指掌。
一开始洛老爷是想认下这个亏,乖乖地交钱补税的,可紧接着就收到了‘山贼’的勒索信,打乱了洛老爷原定的计划,再后来就是官匪勾结,殴打佃户了。步步紧扣地逼迫洛老爷就范,没有内应的话,消息怎么可能这么灵通?
但洛老爷几番调查,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这件事也就只能暂时搁置下来,反正地已经卖了,韩宜年总不能还要洛家人的性命吧?日后再慢慢查吧。
现在紧要的是洛家以后靠什么营生,这事洛老爷也同柳浩商议过,按照柳浩的意思,是让洛老爷不如就带着全家老小回老家算了,可洛老爷不想,他把祖产都卖了,哪还有脸回去见家乡父老?两人商量到最后柳浩才明白洛老爷的意思,他想到柳浩所管辖的柳州去,重新置办家业。
要是以前,柳浩还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是自己未来岳父,可李志高的责骂还历历在目,柳浩知道绝对不能放任柳州的土地再分到任何一个地主手中。
洛老爷想去柳州,无非就是看中了柳州远离中原,人口稀薄,土地便宜而已,再加上有柳浩这么个‘自己人’保驾护航,到时洛家的地位恐怕比在庆阳的时候还要强上许多。
柳州现在的情况没有人比柳浩更清楚了,帝国其他地方是三十税一,柳州可是十五税一,能维持这么高的税率而不生乱,全仗着柳州原本是边疆的原因,没有地主在中间多收一层税而已。一旦洛家要是去了柳州,就算柳浩不让他买卖土地,日后也难免会有心软的时候,或者洛家干脆就背着柳浩,私下里买卖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口子可开不得。
被拒绝后,洛老爷的脸上并没有失落,也许他只是随口一提,被拒绝就算了。也许只是隐藏的好,柳浩没有发现而已。无论如何,洛老爷最后还是听从了柳浩的建议,决定年后就带着全家人回到陕州老家,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两天刘元龙刘胖子也来看过柳浩一次,一方面是按柳浩给他的信中所写,与李志高见了一面,另一方面是向柳浩通报一个消息,三法司派来查御史被害案的官员已经到了平洲,眼看着年后就要往庆阳府来了。
柳浩得知了这个消息,按照计划,越过谢诚向沈崇山写了一封举报信,举报韩宜年杀官造反,正好托刘胖子的人将信送出去,洛府的人柳浩可是一个也不敢相信。两人随后又攀谈了几句,刘胖子就带着信走了。
目送刘胖子走后,柳浩又去看了李志高一次,跟他说了自己得抓紧时间回柳州,已经耽误这么多天,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柳州还需要人主持大局。至于李志高,就安心留在洛家养伤,等到伤好以后再去柳州找他。说完,又特意提到了刘胖子临走前扔下些银子,柳浩将银子放到了李志高身边,嘱咐他一定要带着新媳妇一起去柳州。
李志高经过柳浩这几次的调笑,早就免疫了,脸都没红,只是略带担忧的询问道:“向刘老板借钱,他要是有事求你的话,会不会让你为难?”
“不会,我心里有数,等你伤好了咱俩可以慢慢还。”
“不让你为难就好,你可不能因为帮我就跟那帮人学坏。”也许是知道又要到分别的时间了,李志高也开始变得啰嗦起来:“上次咱俩分开后,朝廷查办了一批官员,本以为新来的人能好一点,可TM自从看见来往韩府的官帽子有增无减,我就知道那帮狗...那帮人都是一个样。我现在是越发的担心你了,咱们兄弟俩...。”
“好了好了。”柳浩笑骂道:“你怎么变得跟个妇人似的,好好养你的伤吧!”
李志高也自嘲的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在柳浩收拾东西,想赶在年前回到柳州的时候,从柳州出发的信使也正好到了洛家门口。管家洛忠将来人引到了柳浩的房间,将门关上后就告辞了。柳浩从信使手中接过了急信和文牒,打开来看。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柳浩升官了,吏部提名,皇帝批准,柳州知州柳浩擢升为工部员外郎,年后来京赴任。柳州知州暂时由下一级主官代理,容后再行选拔。终于成了京官了,柳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喜悦,京官,意味着更多的麻烦,更多的争斗,以及更高的风险。前路如何?柳浩心里还真的没底,姑且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于坏消息,那可是能影响全局的坏消息。林辅的伤势并不像柳州城传言的那般严重,真正的情况可是还要重上几分,已经不能走动了。信上所言,林然已经派人去南疆各村寨找到了能解毒的老猎人和赤脚郎中,可惜...。
真是天命难测啊,柳浩放下信,感叹了一句。本来镇南卫有治疗山民所用之毒的药材,林辅受伤以后也用上了,可不知道哪里不对,其他人都管用的药对林辅却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后来有山间的土郎中来看过,并不是山民常用之毒,不清楚毒理也就没有办法医治。
也许是感到了自己命数已定,林辅召来了范友让他赶快把柳浩叫回来,想来是要交代后事了。柳浩看完信知道事情紧急,顾不上再跟洛家人告别,带上了自己的东西,骑上马,跟着信使直奔柳州而去。
风云汇聚,多事之秋,柳州城再次蒙上阴影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叶宏文也迎来了自己的黄昏。宫中的皇帝正式下了诏命,恩准叶宏文告老还乡,内阁首辅由吏部尚书关渭兼任。这个安排早就在众臣的意料之中,可皇帝接下来的命令就有些出乎意料了,甚至还有些不近人情。
限西宁伯叶宏文年前务必离京,违令重处。
果然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对自己狠,对外人更狠。叶宏文都已经快六十岁了,外面冰天雪地的,皇帝竟然让一个小老头顶风冒雪,长途跋涉地去更冷的陕州,可真狠得下这个心。这个诏命一下,连严文锦这帮跟叶宏文不对付的老臣都忍不住给皇帝上书,请求皇帝收回成命,可惜都没有用,上命已决。
其实不是这帮大臣有怜悯之心,而是怕叶宏文这种待遇将来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这种被人奚落的事,他们可不想经历。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推举吏部尚书的朝会结束以后,皇帝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要说皇帝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可怪就怪在面是没露,诏命圣旨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发。任命关渭为吏部尚书,下诏调换禁军将领,准许祁王和秦王年后再出京,如今又革了叶宏文的职位,一点也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着实让人摸不清楚情况。
最近很多势力都愁的直上火,他们在宫中的内应不知怎么了,都是一问三不知,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这无疑给这个冬天又笼罩了一层阴霾。
叶宏文站在叶府门前,最后看了一眼大门上描金的匾额,像是要狠狠将其刻印在自己的心上。
“老爷,行李都已经搬上马车了,咱们是不是...?”管家叶荣低沉着头向主人禀告,语气中也带着些哽咽。
“走!”叶宏文咧了咧嘴角,吩咐了一句,就转过身上了马车,还顺手拉上了车帘。管家叶荣长叹了一口气,故作大声地喊道:“出发!”
马车徐徐向前,穿过了京城的城门,走出了一摊淤泥,却来到另一片泥藻之中。
历史的车轮同样滚滚而行,不可阻挡。时间来到了景元三十二年末,这一年,南边的兰戎人依旧在互相攻伐,西部的高岭人正在召开部族大会,而帝国北方的托陀人已经上好了弓弦,抽出了弯刀,从四方而来的锋芒直指建安城。反观帝国内部,太极殿一片冰冷,一丝炭火都没有,帝国皇帝赵承允,正枯坐于寝殿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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