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众生相

漫天风雪中，有五匹马重重的踏在积雪上，马后是一串串马蹄的脚印，其中还夹杂着人的，但很快就被落雪覆盖。

马上坐着五个身穿厚重棉袄，长相粗犷一看就知道是绿林中人的悍匪。

“大哥，你说这只猫能卖多少银两啊？”落在第二位的悍匪对着前头的悍匪问道，语气中满是对银两的渴望。

他手中提着一个装着一只纯白如雪毛皮的猫，猫歪着头在看马后方的方向，碧蓝色的瞳孔中满是疑惑，似乎在想自己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猫眼看的方向有一个穿着破旧衣物，披头散发的老人，老人双手被一根绳索绑住，线的那端在最后一个悍匪的手上，老人走得很慢，脸上是麻木的表情。

“二哥你说这猫能不能卖个十两银子啊？”走在第三的悍匪疑问道。

“十两？”走在排头的老大嗤笑道，他竖起了手指对着身后的众人说。“至少值这个数！”

看着众人看来的目光，他无不炫耀的说道。“至少一百两。”

“真有人会出这么多钱就为了买这只猫？”老四对此很是怀疑。

“你太小看那些有钱人了，对他们来说，一百两，就只是一个数字。”老大说道。“让那些当官的花一百两买这么一只漂亮的猫去讨好正房的话，他们是绝对愿意的，到时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再新纳一房小妾。”

“哇！这些当官的人是真的有钱啊！”老五手里抓着绳索，感叹道。

“那是，这天下全是贪官污吏，我们的钱全被他们贪污了！”老大叹了一口气，感叹起生活的艰难。

“那我们为什么要替他们办事？”老四出声问道。

“你懂什么？”老大横了他一眼，骄傲道。“我们这是在劫富济贫！”

“把不值钱的东西高价卖给那些贪官，将他们贪污到手的钱换到我们这些穷人的手上。”

老四低下头把弄着佩戴在腰上的刀，那上面挂着一枚身后那个老人替他雕刻的獬豸头木环，老人说獬豸代表着正义，希望他也会是个正义的人。

老人是个木匠，在那个小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木工人，老四之前是不认识他的，可在他去老人那里定做木环的时候，老人打量了他许久，说他适合獬豸。

正义？什么是正义？

老四咬着嘴唇，抬头望了望身前身后陪伴多年的兄弟，终究是没有问出那句藏在心里的话。

“为什么我们不强抢他们？”

这就是他心里藏着的话，他将这话深埋在心中，等待一个机会问出。

“老五，让那老头走快点，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老大对着后方喊道。

“好嘞。”老五咧开嘴回应道。随后他猛的一拉手中的绳索，老人扑的倒在了雪中，老五笑道。“老头，听见没有，我们几兄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老四回头望了望扑倒在雪中的老人，张着嘴欲言又止。

被老二一直提在手上的白猫平静的看着几人的动静，似乎完全没有被抓住的恐惧。

“大哥，快到了吧？”老四开口问道。

老大看了看天，胡乱猜测道。“按照那和尚所说，也差不多快到了。”

“怎么？饿了？不是带了干粮的吗？”

老大一说起话来就唠叨个不停，还总爱教训这教训那的。

“不是我说你们，离了我，你们迟早活活饿死，想吃饭也要人提醒。”

他扯着马的缰绳，胡乱的瞎扯起自己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要将你们这些人养活。

老四识趣的闭上嘴巴，默默的拿起藏在衣服里面的干粮啃了一口。其实他想说的是，差不多快到了，没必要那么着急。

只是队伍里没一个人听得懂的，哦不，老木匠大概听得懂。

老四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刚从积雪中爬起来的老木匠，木匠的脸上铺满了细雪，由于他的双手被绑住了，所以他只能胡乱甩甩，期望能将雪甩干净，以免冻伤。

他的嘴唇冻得发黑，双腿战战兢兢的打着颤儿，似乎被冻得厉害。

听见老四说话的声音，他麻木的抬头看了一眼，那眼里没有感激，也不带一丝憎恨。

老四有点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急忙回过头躲避。

低着头紧紧握着挂在刀柄上的獬豸木环，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做这份职业，也不应该继续跟在自己几位兄弟的身边，自己是想法总是兄弟们看不懂的。

他有自己的良知，有自己的见识，他知道自己几个兄弟包括自己在内做的事都是不对的，可为什么自己还是做了？

难道就因为父亲被贪官诬陷，自己就要变成父亲口中所厌恶的人吗？明明自己以前也是非常讨厌这类人的，可为什么自己还是成为了这类人？

老四不清楚，他打算跟兄弟们谈谈。

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在天地的尽头，有一根挂着帆布的木棍竖立在风雪中。

那便是那和尚所说的小楼客栈？老四恍然大悟。

“老大你看，那和尚说的客栈真的存在诶。”提着猫笼的老二指着前方紧闭大门的客栈，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是那和尚骗我们的。”

“哼哼，那和尚怎么敢骗我们？”老大对此表示不屑。

那和尚当然不会骗我们，就他那敢在狂风暴雪中独自一人前行并且没有走错路的模样来看，就凭我们几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若不是没有跟他起冲突，我们的尸体早就被漫天风雪掩埋了。

那种高人自然不会跟我们说假话。老四心中暗想。

很快众人就到了客栈门前，老二性子最急，他提着装有炸毛白猫的笼子，使劲敲着小楼客栈紧闭的大门。

“霍，现在知道怕了？”老二看着在笼子里急得直打转的猫儿，逗弄道。

刚下马的老四听见老二说的话，抬头看了天空一眼，现在是卯时，太阳还没有出来，阴沉的天空似乎在向众人述说它的愤怒。

老四心中有些抑郁。

老二重重的敲门声在风雪中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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