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呼风唤雨神通现

一旦烟雾有消散征兆，不要犹豫，立即撤退。

“撤退！撤退！”感受到风力逐渐加强，烟雾中的视野有了变广的迹象，伊鲁斯急忙喝住身边的士兵，然后把腰间的木哨取了下来，以最大的气力吹响。不消一会，在森林各处，哨声一呼百应响了起来。

烟雾之中我方人数过多会造成反效果，至少半数留在烟雾之外随时准备接应后撤部队，哨声即为撤退信号。

“响了，哨声响了！快！接应友军！”要说布拉维麾下精兵谁最胆小，当属那位最合适又最不合适的副将，马拉，啥本事没有，逃跑需要的各种感觉倒是比谁都灵，感知到风开始流动后这人就迅速指挥留在外面的人停下陷阱布置工作，赶往前线准备接应友军。

“啧！该死！”在道路上正酣战中的布拉维听到哨声骂骂咧咧地停下了动作，拿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凑到眼皮子底下看，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根细小的铁棒，一端已被涂上了一层白色荧光粉。

此物以黑铁矿制成，可以在烟雾中辨别方向，听到哨响，立即依照标识方向撤退。

“我看看……白色的是南边，白色的是南边……嗯，所有人！跟我走！”布拉维一边喊着一边顺手捞起几个部下往南狂奔。

“撤退！撤退！”发现自家指挥官都开溜了，其他人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遥相呼应着纷纷脱离了战斗。

听到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喊出的撤退命令，交战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帕克顿时大喜过望：“敌人撤退了！不要乱！迅速重整！”

未待特拉塔家的部队完全撤离烟雾，狂风已呼啸而至，烟雾犹如一团惨遭熊孩子毒手的棉花被席卷得七零八落，众人的视野逐渐恢复如初。

“少主，您没事吧！”帕克首先将躲在灌木丛里瑟瑟发抖的杜诺思拉出来，为他整理仪容。

战战兢兢的杜诺思看到烟雾散去，敌人都不在，心才安定下来，转而为满腔愤恨，一把推开帕克：“不要管我！赶紧组织你的人！不灭了他们就别回来了！”

“领命！”帕克回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所剩无几的卫队，心有余悸。第二军团成军不久，士兵穿戴的都是比较简单的制式装备且不说，一直都在跟小猫两三只般的农民暴徒作战让这支部队的士气问题成了巨大隐患。结果就是今天被伊鲁斯一把烟给搞得伤亡没几个，逃兵一大群。要不是他的卫队并没有溃散，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就是两说了。

“传令以最快速度重整，追上敌人，快点！”

“遵命！”

战线东部，斯坦·卡列尔正小心翼翼地领着手下顺着脚印绕过陷阱前进，他之前在这里吃过亏，自然不敢冒进，因而伤亡非常小，重整队伍也很快。本来他的第一团是落在最后的，现在已然是冲在最前的部队。

“你，去问一下第三团还有军团长的位置，我们可能脱节了。所有人放慢速度！千万不要落单！”

“遵命！”

明明只是个大型村庄，打起来简直跟攻个城市一样麻烦。

斯坦抹了抹仍然粘在身上的荧光粉，趁着回报还没来，边慢慢走边思考计划。

刚刚的烟雾明显是炼金术士的道具，虽然收到情报说解连薪经常和一个叫威兹德姆的炼金术士在一起，本来觉得是个没名气的人所以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得重新整理情报了。布拉维应该不是可以在森林地形里作战的人，估计会在道路上，不知道格雷将军的部队怎么样，既然能收到命令至少说明将军本人没事。

“卡列尔将军，我们好像快走出森林了。”一个侦察兵跑过来打断了斯坦。

“嗯？我们明明都放慢速度了，应该还有段距离才对。”斯坦有些诧异，压低了声音下令，“停止前进，你们几个把盔甲用泥土遮一下，跟我去前面勘察。”

安排好手下，斯坦带着他的卫队猫着腰摸了上去，果不其然，没走出多远，代表着离开森林的亮光出现在了眼前。

“奇怪，大家小心点。”

满头问号的斯坦伏下身子躲避在低矮的植被后面，探出半个头来观察情况。只见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树桩和被放置得乱七八糟的原木，大大小小的枝叶散落得满地都是，远方村庄的瞭望塔已然进入视野。

看起来应该是这几天刚砍的……原来如此，从这里往前走就会暴露行踪，再往前恐怕就是一大片开阔地并且正好处于弓箭手射程内。咦，那个看起来不太像瞭望塔的柱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看不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在这里观察情况吧。

“去把情况汇报给格雷将军。”

斯坦要靠近了才能发现的地形，站在高处的斯多姆尼自然是早就看到了，但他并没有替下面的部队思考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看戏。

“还真是越弱的人越会耍小聪明。”

“师父不去帮忙吗？”斯多姆尼身后，几个穿着麻布长袍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地为斯多姆尼递上水壶。

“我才懒得管这些凡夫俗子，那多麻烦。等关键时刻再出手，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绝望变希望，希望变绝望，那多爽啊，哈哈。尤其是那个自作聪明的炼金术士，真的很想看看他绝望的表情啊。”斯多姆尼笑呵呵地找了块大石头，法杖一扫扬起风吹了一阵，然后不紧不慢坐下喝水。

在斯多姆尼优哉游哉的时候，伊鲁斯正紧张地在围墙上布置防守部队，原本计划靠着烟雾造势直接一波打崩敌人的士气，就算没崩溃起码也能让帕克的军团遭受点伤亡，结果一场大风刮走了他们的优势，只能龟缩防御。

“伤兵送到神庙去接受治疗，其他人全部上城墙，快点，准备投石机！关紧大门！”

“领主大人，南边的大门也要吗？”

“什么，解连薪和安洛他们还没回来吗？”

“只有一部分用尽箭矢撤回来了。”

“……南边的门不要关，叫些人去接应我们的人回来。”

“遵命！”

“大哥！北边的敌人已经进入视野了！”布拉维站在瞭望塔下远远地向伊鲁斯喊话。

“来得好快。”伊鲁斯望向北方，隐隐约约在道路尽头的地平线上看见了摇晃的旌旗，和身边的威兹德姆对了一下眼神，威兹德姆冲他点点头，默默离开了围墙，走向投石机。

“敲钟！点燃火盆！”

“当——当——当——”

挂在瞭望塔上的钟一个接一个地被敲响，战斗的信号一个接一个地传到所有人耳朵里，弓箭手们一队接一队地顶在垛口上，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射击。已经加宽的围墙上每隔一段路都放置了一个矩形火盆，手持火把的士兵们快速绕着围墙将其一一点燃，一捆又一捆被经过特殊加工的箭堆放在旁边的箭筒里。

“小心弓箭手！顶盾！准备撞锤！”

另一边，看到围墙已经近在眼前了，帕克毫不迟疑地拿出了他和他的卫队一直护在后面的攻坚战装备。只见一排排佩戴大盾的士兵举起这块铁疙瘩率先进入弓箭手射程，几辆披着铁皮的木制大车被盾墙簇拥着推上前线，森林中的两支主力团则借助被砍得东倒西歪的这些树干掩护，跟两翼随时准备杀出。只要再往前推进一百米，推过前方这一百米距离的空旷地带，让撞锤撞开大门，撞坏围墙，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这几千号人杀进村庄了。

“钟响了。”安洛望了一眼身后。

“咱们都退到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了吗。”解连薪抖了抖身上的荧光粉，将各种武器一一拔出来扔在地上，“算了，响了就赶紧跑路吧，今天真是老天爷不给面子啊。”

“有人，来接我们的，其他人，已经走了。”

“行，你也赶紧回去，我再顶一下。”

“安洛也。”

“算了吧，你又不像我，等下烧起来了我还能回去，你可就回不去了，听话，赶紧走。对了，叫他们不要顾忌我，尽情放，有多旺烧多旺。”

“……”安洛盯了解连薪一会，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见安洛走远了，解连薪这才放心地舒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对已经杀近的阿瓦鲁斯家士兵：“哟，你们有人带了佐料吗？”

“？”这些人之前领教过解连薪的厉害，纷纷和他保持距离，面面相觑，没明白解连薪在这没头没脑问什么。

“看来没带，嗨呀，可惜了，虽然没撒盐的肉烤熟了也挺香的。”

解连薪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话音刚落，几支火箭落在了他的脚下。

“！”

“点火！放箭！”

围墙上，一支支被点燃的火箭搭上弓箭手的长弓，随着伊鲁斯和布拉维的命令，将漫天的火雨，一波接一波地送入森林。伊鲁斯的弓箭手部队数量比之上次扩充了好几倍，弹药投送量自然也扩充了好几倍，不消几轮齐射就建立起一堵不可逾越的火墙。

“不好！快离开这里！后退！”正带着部下穿越斯坦看到火苗落在自己脚边瞬间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拔腿就跑。

“风向于我们有利，不用担心，命令部队都撤到大路这边来！”森林这种极好的放火环境，帕克自然不会没有心理准备。火攻固然可怕，但如今风受斯多姆尼控制乃是对他们最有利的北风，所以见到火箭射进森林，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逃跑，而是让部队都集中在没有着火的道路上继续进攻。只要再往前就是空地了，无非在南边的第二团会撤出战斗而已，进攻节奏会有一点影响，最终结果并不会改变。

“点火！发射！”

“呼——”

突然，一团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直接落在道路中央，震动、巨响、哀嚎混杂着焦热感与血腥味一齐冲向帕克的感官。

“什！”

还没等反应过来，又有几团火球越过他的头顶，远远地，重重地砸在了没有人的后方。

“怎么回事。”

帕克后怕地望了一眼身后，又看向前方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道路，咬了咬牙。

居然连投石机都有，看来他们逼退了第一团不是靠运气啊。现在路被堵住了，没办法，只能先等火烧完了，现在是北风，往南已经剩不下多少可以烧的地方了，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

“取消向道路集中的命令，各部队重新列好阵型，徐徐后退，等火势减小！”

……

等等……

帕克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又回身望去，只见又一颗火球落在了他们的后方的道路中央。

等一下……现在是，北风……

！！！

“哈，他们小把戏是真的多啊，精彩精彩。”

看戏的斯多姆尼不禁站起来想拍手称快，但转念一想，又收起双手。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弓箭射出的火箭，投石机抛出的火球，落点完全是两条平行线，正好一前一后把帕克的军团夹在中间，两排火墙已然将这些人逼入进退维谷的绝境。

“完蛋了，快！快往东边撤！”

“不对！往西！上山！”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部队瞬间再度陷入混乱状态，数不清的人互相推搡着想要逃走。

“慌什么！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再把东西两侧也点燃吗？！”帕克赶紧叫住动摇中的部队，“用上所有的刀刃，把树全都砍掉，连根把土一起铲了，全都推火里，动作快！慢了我们全要死在这里！”

“遵命！”

生死攸关的事哪里有人敢怠慢，马上所有人都拿出手边任何锋利的东西三五成群地就近砍伐，铲土，无论是高大的树木还是矮小的草坪全都不放过，连盾牌和头盔都被拿来运土。

“快点！身边不要留任何能烧着的东西！”

“水！谁还带着水！”

“有尿的也往火里撒！”

一个军团的人一起砍树，动静怎么可能会小，很快瞭望塔上的人就发现了他们的行动，赶忙汇报。

“领主大人！他们在砍树！”

伊鲁斯皱紧了眉头：“啧，对方应对得挺好啊，抢在火烧到自己前把能烧的东西都处理掉就没问题了。”

威兹德姆看了一下天空，又拿出一个纸条试了一下风速：“来不及，火会在那之前就烧完这片地区。”

“那就没问题，还有我再确认一下，这火，真的不会把整片森林全烧光吗？”

威兹德姆一点都不迟疑地答道：“事先已经准备好措施，扩大的可能性为零。”

“嗯。”伊鲁斯放心地看向火海，“接下来，就是祈祷自然女神不要发怒了。”

另一边，身处于火海中的解连薪正在狂怒。

“咳咳咳，我XXXX，早知道就不耍帅，熏死老子了，呸呸。”

解连薪一边追杀着逃兵一边忍受着烟熏火燎，虽然他有不死不灭的躯体，但这些痛苦还是实打实要全额吃下的。

“啊！我受不了了！我决定了！以后雨天就是我最喜欢的天气！”

解连薪直接如咸鱼一般躺在地上任凭火焰炙烤，疼痛已经剧烈到麻木的地步，他只能勉强睁开眼望着天空。

“XXX的，这烟熏得云都看起来是黑的。”

“……诶？今天有云来着？”

“唉，虽然不是我的责任，但有我在还能出这种洋相面子实在挂不过去啊。”斯多姆尼法杖高高指向天空，缓慢地画着圆，法杖上的宝石发出闪电一般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一片又一片云集结在了他的头顶，随着他的动作旋转，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自然女神哟，听我号令过来好好教育一下这群下等人吧，什么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机关算尽都是无用功。”斯多姆尼连眼睛都冒出了蓝光，那幸灾乐祸的表情配合着骤暗的天色和忽闪忽闪的光芒，看起来是那样的狰狞又邪恶。

“来吧！”

斯多姆尼法杖朝下一挥，大雨如瓢泼一般落下，落在所有着火的区域，却又偏偏没一滴落在村庄里。几道闪电落下，不偏不倚全打在村庄中的瞭望塔和投石机上，引发了火灾。

“喂，这是怎么回事！”

“快看！外边下雨了！”

看着骤变的天气所有人又重复了刚才的表情：特拉塔家的人是一惊，阿瓦鲁斯家的人则是一喜。

“怎么搞的，天气老是正好在这么巧的时候帮他们害我们，成心跟我们过不去啊！”布拉维冲着天空骂骂咧咧，气得又挥手又跺脚，“今天这是什么鬼天气啊！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伊鲁斯没有理会布拉维，一个人愣在那，喃喃自语：“这次难道天真要亡我了吗。”

但一路都是靠出奇制胜走过来的伊鲁斯如今却像遭到天谴般，威兹德姆为他提供的两道奇招，但凡中了一招都能化险为夷，可偏偏就一招都起不了效用，万事休矣。

看到伊鲁斯那写满脸上的绝望，布拉维自知是束手无策了，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斧：“没办法了，没那个命就没那个命吧，死在敌人手中不丢人，来吧！我们最后再拉几个人陪葬，也算没白活一场！”

“不，不！”伊鲁斯突然快步拦在布拉维面前，“不能再打下去了，不然这里所有人都会被牵连，难道你舍得拉这些无辜的民众一起陪葬吗？！”

“这……这，那你怎么办，难道束手就擒吗？”

“逃。”伊鲁斯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把这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们带着罪名逃走，至少，至少能保平民安全。你快去，去把所有人都叫到神庙来。”

“什么？神庙？不是，难道，难道你真的同意建那个了？！”布拉维瞪大了眼睛，失声吼道，“这可是临阵脱逃！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十分少见的，伊鲁斯直截了当地吼了回去，“这是命令！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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