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惑心术

离风留在原地深深地呼吸，他可不像江子悔那样能够察觉到周围的灵压的来源从而锁定目标位置，目前仅有白痕实力的他若是对方不刻意释放灵力，基本上感知不到蓝痕以上级别的灵修者的踪迹。

再加上深处幻阵当中，别说是灵力的感知能力，就连五感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离风甚至都不能确定他看到的，听到的所有东西是不是都是真的。

离风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这种时候若是被幻阵影响了心境，反而会让藏在幻阵当中的人有可趁之机。

身处幻阵当中的离风现在就像是被囚笼困住的猎物，猎物藏在笼子外面看不到的地方，等待着动手的时机。

这时，突然起风了。

离风愣了一下，浓雾在风中逐渐的被吹散开来，他的视野随之豁然开朗。

离风疑惑地环视四周，并没有找到江子悔和其他陌生人的身影，他踩在温暖的溪水中，水很清，底部都是圆润的卵石，前方是茸茸的青草地，草间盛开着黄色小花，花在风中摇曳，几个年轻的女孩们在草地上奔跑嬉戏，她们的侧脸在暖光下显得明媚动人，皮肤素白得像是冰雪。

离风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到过这里。

“哥哥来了，哥哥来了！”其中一个女孩看到了离风，惊喜地喊了起来。

那个女孩穿着白色的纱裙，轻风顺着女孩的裙褶流走，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铺开，洁白的长裙也在风中铺开，露出笔直秀气的双腿，女孩光着小脚，脚腕上系着金色的链子，铃铛在风中叮叮作响。

暖光中，女孩的脸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可对于离风来说，再也没有比那张小脸更熟悉的了。

“小雪！”离风下意识地唤出了心底的那个名字。

“哥哥要接住我哦！”女孩提着裙摆向着离风跑来，脚上的铃铛仿佛一首美妙的乐曲，阳光里，女孩奔跑的身影就像是传说中的小花妖，遇到了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大概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可离风的神经突然被莫名的冰冷了一下，恍惚的意识猛然间清醒了许多。暖光当中，凛冽的寒光闪了一下，女孩奔跑的身形骤然停顿住了。

千烈的刀锋就停在女孩的喉咙位置，刀刃上流淌着让人窒息的寒光，只要她在上前一步，刀锋就会轻易的割开她的喉咙。

“哥……哥哥！”女孩的眼中流露出受惊的小鹿般惊恐的眼神来。

“这是幻视，对吧。”离风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

“哥哥，你也不要临雪了吗？”女孩身体微颤着哭出了声，“临雪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哥哥也要丢下临雪吗？”

离风的身体完全地僵住了，那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离开云中境之后一直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可现在有人把他重新翻了出来。

他的灵魄正在不断的释放灵力，压制住恍惚的意识来保持清醒，离风也清楚的知道他其实还在幻阵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视幻听的效果，他明知道眼前的女孩只是虚影，甚至可能是死亡的陷阱，可他凝视着女孩清水般的眼眸，越来越想要去相信这就是真实的场景。

“你，真的是小雪吗？”离风也慢慢的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空气那么暖，风那么轻，女孩的脸那么明媚，无论怎样都不像是幻视。

“这是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带着。”女孩摘下裙带上的一样饰品给离风看。

那是一枚方形的紫色的木牌，上面刻着“风临雪”这个名字，外缘是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特殊的印记。

离风想起来了，那是他在风临雪八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护身符，那个时候，为了准备这个生日礼物，他还偷偷的溜出了云中境，回来的时候被卫队抓住了，被关在渊墟里反省了三天。

风临雪就一直把它戴在了身上，谁都不许碰。

“小雪。”离风缓缓放低了刀锋。

“哥哥！”女孩露出欣喜的笑容来，小跳着向离风扑来。

女孩温柔地拥抱离风，离风也单手拥抱她，女孩的拥抱也那么温暖，带着遥远的薰衣草的香味。

“对不起！”离风贴着女孩的耳边难过的道。

女孩贴着离风的耳边低语，千烈也贯穿了女孩的胸膛，刀锋从女孩的后背透出来，刀上不沾任何的血迹。

女孩显然没有从这巨大的变化中反应过来，她还保持着拥抱离风的姿势，可是眼瞳的光逐渐的枯槁，离风还在拥抱着她让她没法挣脱，她的力气迅速的消失，身体一点一点软倒下去。

女孩最后还是倔强的向后探身，把脸挪到离风的面前来，伸手抚摸过离风的脸庞，茫然地说出了那句本想说的话，“哥哥要好好的活着！！！”

女孩在离风的怀里化成雾气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也随之朦胧了起来，重新陷入了一片浓雾当中，可离风在浓雾中放生大哭，那个女孩即使是幻视，依然喜欢保护着他，可他杀了那个女孩。

他好像真的亲手杀了那个女孩。

“能从我的惑心术里出来的白痕灵修者，你是第一个。”有人在离风的背后冷冷地道。

离风跪坐在地，全身都在发颤，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在恐惧，在害怕，在自责，那一念之间，他自己也分不清是选择了对的，还是选择了错的。

“人们渴求自己的愿望在不真实的地方实现，同时又害怕回到真实的世界里去。”背后的人道。

很多时候只是人们最想要的或是最想看到的在现实无法实现，所以才会如此的依赖幻梦。当人们尽情沉浸幻梦的美好，便也就沉沦于此。

“多少人追逐幻影，却不知身在梦中。”背后的人幽幽地叹息道。

离风的哭泣声渐渐地小了，他捡起失手掉在地上的千烈，努力压制住起伏不定的心情，缓缓站了起来。

“幻视终究是幻视，是假的东西。假的东西，总有露出痕迹的时候。”离风转向背后的中年男人。

“哦！”中年男人显得有些诧异，惑心术本就不同于一般的幻术，更像是迷惑人心智的一类灵痕功法。

区别于一般幻术的是，惑心术这类迷惑人心智的功法是基于人的心识记忆来创造幻视效果的，一般情况下显得更真实，也很难分辨出来是幻视还是真实效果。

“那枚护身符，在雷狱里，就已经碎掉了。”离风双手握千烈，沉声道，心底深处的那片试图抹掉的记忆被完全的重写了一遍。

当他看到那枚护身符的时候，就已经确信那是幻视了，他亲眼看见那枚护身符在雷狱当中碎裂成了几个碎片。

离开云中境之前，他被那枚护身符的碎片用荷包装好，重新戴在了风临雪的身上，然后把这件事从记忆里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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