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混蛋升天

照理说因为孩子们精神力并不坚固，在感受过程之中需要尽可能的安静。

广场角落里的四颗灵石会释放出淡淡的甲涌向感受中的孩子，但这只是一小部分，其余飘散在空中的大部分会被白礼褂们利用起来，当做音障，隔绝广场外的声音进入。而为了广场外的父母们放心，场内的声音依然可以被场外听到。所以白礼褂们要做的只是减少自己的声音干扰，一开始台上白礼褂的话也是在孩子们感受之前说的。

现在就算是场外一帮甲士打了起来，只要场内的灵石没被击碎，这音障就仍然存在，孩子们仍然听不见一丝声响，更何况只是一些父母们的骚动。

“不至于吧，净老这……这不符合规定啊。”

“这小镇子里的屁孩子们难不成还有大才？”

“这是作弊啊，还是公开作弊……”

“净老是出了名的爱才，怪不得这次心甲仪式族长让净老来带队……”

“可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场内的白礼褂们开始窃窃私语，反正现在孩子们都被净老从精神力中拉了出来，感受行将结束，他们再发出声响也无所谓了。

原来台子中间那个白礼褂竟然是郑家现任族长的四弟郑净。

就算其他家族族长见到也要尊称一声净老，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心甲仪式郑家竟把族长辈的尊者派了出来！这个意味太明显了，郑家这是摆明了要尽其所能把能带走的人才全部带回去，不漏掉一个显山露水的孩子。

净老在族内素来以眼光毒辣著称，族内的牵导过程中几乎每次都有他在一旁观看，他看重的族内子弟日后也必成大器。净老此次在来各镇之前接到族长的命令只有一句话：把领地内年满十五岁的天才们连根带土撅出来，移到我郑家栽培，哪怕是用那种方式。

场外父母们在净老的威压立马静了下来。其实换作其他大家族的人来，大概也只是同样能感受到这股威压，未必知道其中门道，毕竟各家“催熟”的技法不一样。而场内的白礼褂都是族内子弟，净老刚才的作为在家族里虽然算得上一般禁制，比较罕见，但却不是秘密。

“没想到还能见到净老的接木出现……”场内一个白礼褂感叹道。

“呵呵，好久不用都有些生疏了。大哥要是再不准许，这功法就要废在我身上了。”净老在台子上自言自语，眼睛盯着那个孩子，满是欣慰。

辛尧本来正盯着心泉化形的那个孔洞不知所措，越盯越觉得孔洞开始旋转，人也越来越迷糊，可是他又从这视角中出不去，于是他在视角中闭上眼睛，结果却又在另一个视角中看到身边有几十个孔洞一起旋转。

辛尧最怕转圈，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这一吐不仅是在视角中吐，在现实中也吐了满地。此时净老正好在说话，浑厚的甲打进他的身体，把辛尧从精神力中震了出来，奇特的视角消失了，他又看到了现实世界，裤子上沾满了中午吃的面条。

奶奶的，这三百个铜板拿的真不轻松，早知道中午不吃饭了，又要洗裤子。辛尧心想。

辛尧一抬头，发现净老正在看他，目光里皆是欣慰和赞许。这老头子怎么回事，眼神怎么这么怪异？辛尧又仔细看看，发现净老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方向，是他右边那个人。

吴伯宸？白礼褂老头子看这混蛋干嘛？还用这种眼神。

吴家在橘风镇经营镇上唯一一家当铺，价格向来给的奇低，赎金又很高，多半人典当的东西赎不回来，都让吴家高价卖了出去。不是没有其他人想开当铺，只是这吴家雇了镇里一帮无赖混混，谁开砸谁，垄断了镇上的典当生意。

吴伯宸把吴家这番做派继承得淋漓尽致，整天跟那些无赖称兄道弟，在镇上横行霸道，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终日以玩弄他人为乐。

辛尧之所以学篆刻很大程度上是拜他所赐。辛尧和杨兢旗是镇上唯二无父无母的孩子，吴伯宸欺负起来自然没有顾忌。杨兢旗从小学戏，好歹还有一身戏的行头，铁枪比划两下吴伯宸不敢太过分。可辛尧没有那本事，小时候总被吴伯宸戏弄。后来知道了篆刻这东西，立马就找师傅去学。

篆刻有刻刀，不大，好隐藏，锋利，但又对人造不成太大损伤，辛尧学会了篆刻，一来拿刻好的印章卖钱吃饭，二来拿刻刀防身。后来吴伯宸见辛尧有小刀不好欺负，就转头去欺负别的孩子了。

这人在镇里是出了名的混蛋，刚才牵导感受之前，他还笑话辛尧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个臭要饭的一样，肯定是为了三百个铜板来的。辛尧气的想拿刻刀把他头发割了。吴伯宸这人不仅坏，心还细，总能逮辛尧痛处骂，骂的辛尧又气又没办法。临辛尧盘腿坐下了他还踹了辛尧一脚，让他靠边点别脏了自己衣服。

辛尧歪头看去，吴伯宸面前那块儿石头正闪着鲜亮的蓝色光芒，辛尧不知道蓝色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看了其他人面前的石头，有的不发光，有的是橙色。只有吴伯宸那块儿是蓝色。他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绿色。

这些石头是牵导感受前场内白礼褂放的，白礼褂跟他说如果结束之后石头发光，就说明他有甲了。

等等，我有甲了？

刚才在奇特的视角中迷迷糊糊的，结果一清醒就有了甲，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他不再想吴伯宸那个混蛋，转而又开始感受心脏，他想重新进入精神力中看看这甲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辛尧不知道，这甲本身就是人体肌理孕化的能量，对于能够孕化甲的人来说，甲就是身体的一部分，感受它的过程本就没那么复杂，反而是牵导感受的过程让它复杂了，若是没有这心甲仪式，指不定他几年后哪天撒尿的时候一走神就感受到了。

辛尧只是因为刚才在精神力中打了迷糊，错过了初始甲冒出来的那一刻而已。

他这边又闭上眼睛，准备继续感受。净老发现辛尧面前那块儿灵石又亮了几分，这变化幅度全镇上估计也只有他能看出来，“心性还不错，但是底子太普通。可惜了啊。”

净老的目光只是偏了半寸，立马就偏了回来。

旁边吴伯宸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净老把视线移回来，两人对视了两秒，吴伯宸感受到净老目光中的异样，低头一看面前的石头。

“蓝……”

“蓝色……”

“蓝色？”

“蓝色！蓝色！”

吴伯宸第一声还有些颤抖，随后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亮。

场外人群中几个人听到吴伯宸的喊声，看清那孩子面前灵石的颜色后也跟着大呼小叫。

吴伯宸根本没注意辛尧在他旁边吐了一地面条，哪怕辛尧现在把一桶泔水到在他身上他现在也不会在意。

蓝色！

他可不是辛尧杨兢旗这种无知的屁孩子，对甲一概不知。他爹是正经有修为的甲士，十八岁时感受到了甲，这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资质优异的。从去年开始他爹就跟他说了许多关于甲的事情，希望他在十八岁前就能感受到甲，从而壮大他们吴家，尽早从橘风镇这个偏僻的小镇里搬走，搬去郑家的主城——兴正城里。

关于颜色，吴伯宸记得异常清楚，因为他爹花了大价钱从兴正城买了块小灵石，当宝贝一样珍藏在家里，就是为了在他感受到甲后立马给他鉴定资质。现在他面前的石头就跟家里那块儿一样，也和广场角落里的四块一人高的灵石一样。

甲没法用量级衡量，但却会有稀薄浓厚之分，同时会根据浓厚程度变换颜色，当人能够熟练操控甲后，每次使用，外人都可以观察到甲的色泽，从而看出这人甲力的浓厚程度。

孩子们刚刚感受到甲，并不会使用和操控，郑家人为了更直观地了解孩子资质，在每批孩子感受前，场内的白礼褂们都会放一块儿灵石在每个孩子面前，同时用自己的甲将每个孩子和灵石笼罩在一个圆柱空间内。灵石可以感应到人体内的甲，根据其浓厚程度发出与之对应的亮光。这样既省人力又易分辨，还不会出错。

现在吴伯宸面前的蓝色灵石在一排灵石中极其扎眼。

吴伯宸脑海里出现了他近一年背得滚瓜烂熟的顺序：橙、绿、紫、黄、蓝、粉、青、赤。从低到高，由稀至浓。吴伯宸的脑海里现在铺满了蓝色。

蓝色！

那是第五个等级啊！他爹日日搜刮药材技法来修炼甲，直到现在也还是紫色。

蓝色！怎么会是蓝色？

为什么是蓝色？！

吴伯宸现在内心在狂笑，脑子在质疑，面部却因过度惊喜而瘫住。

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不真实了。他爹虽然在普通人资质里算上乘，但也仅限于普通人的范畴，他就算遗传了他爹还不错的基因，可大家族里天才比比皆是，和他们比吴伯宸就是个乡巴佬。

他仍不敢相信，他觉得一定是自己陷在精神力里痴癫了，再不就是石头坏了，再不就是……他想不出来什么，但就是觉得不可能。

蓝色，如果修炼方式得当，他完全有机会把甲提升到粉色的门槛，这在郑家子弟间也算得上翘楚，让吴家今后在公国内划出一席之地不再是痴人说梦，甚至可以攀附郑家成为他们的一大附庸家族。

天大的好事突然落在头上，吴伯宸只是止不住的摇头。

净老在台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宽慰地笑着说：“来，孩子，走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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