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几位客人陆续走进牌局所在的建筑。
达莉亚请求大家等一等剩下的人,因为会派雇佣马车去接,所以通常不会有人迟到太久。
来的五个人都是新人,从未来过达莉亚的赌局,四处打量了一番,“蝰蛇与大丽花”一直是一个只存在于流言中的地点,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地下赌局竟然就藏在鲁尔市区的一间普通居民房里。
看过两圈之后,几人开始攀谈起来,毕竟能接到邀请或推荐的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社交并获取对方的基本信息是在座每个人生活的基本技能,完全不需要达莉亚进行介绍。
蒙提带着凯德也混入其中,开始熟练的自我介绍,当然,他不可能告诉大家他的职业是骗子,每天都靠他们这些兜里有几个子就忙着找刺激的人过活。
他自称是一名外贸商人,专门从新大陆收购原材料并贩卖到双子城。交谈中他也了解到了几位刚来的赌客的一些情况。
英俊的金发年轻人是五月花剧团的新秀,出演了《爱之诗》、《鲁尔自由人兵团》等最近火热的戏剧,他还隐约透露他已经在《钢之巨人歌利亚与红衣女》的备选名单上了。
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是一位有名的艺术品收藏家,名下有几间画廊,蒙提听说过这个名字,看似人畜无害的善意笑容下是艺术界只手遮天的巨鳄,每个月他都会在画廊里举办邀请制的拍卖会,结交甚广,可以说只要他开口,立刻就能让一位画家的身价翻数十倍。
谢顶的中年人自称拥有一支船队,做一些运输生意,但他手腕处的纹身让人怀疑他是否与控制码头和近海一带的勾手帮有关系,毕竟一支船队可以做正经生意,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挂上黑帆。
长着一张稚嫩面庞的年轻人是科学院的一名研究员,通常来说那是一群醉心研究的狂热者,但任何群体中都不泛害群之马的存在,这位显然觉得自己可以任意支配一部分手头的研究经费。
最后是满脸横肉,十根手指上都带着金戒指的暴发户模样的女人,她穿着红色的丝质套裙,脚上的高跟皮鞋看似难以承受其重量,却有着精致的纹理,她不需要自我介绍,在场每个人都能够猜得到她是干什么的。
又是一个靠投资矿业公司发家的幸运儿。
在鲁尔所在的裂谷两侧,近千米高的崖壁中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煤炭和金属矿藏,虽然大部分矿业公司已经用上了重型机械,但矿洞内复杂的地质结构还是需要靠人力担任主要的挖掘工作,所以产量上涨的幅度一直有限。
矿业公司的老爷们为了提高产量,在崖壁上开拓了数百个矿洞,同时运转,这也导致了投资矿业公司超高的利润率,这年头,只要你有点资金,购买了矿业公司的股票,那就可以在家里面躺着看自己的身家翻几番。
闲谈了一会,几个人都有些不耐烦,毕竟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拉家常,而是感受一下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凭运气和技巧取胜的快感,这样的机会。在虽然进度缓慢,但法律制度日益完善的双子城可不多。
达莉亚有些不安,不是没有人自持身份放过她鸽子,但同时三个人,还都是相识很久的熟客,有什么不太对,但她没时间去找那三人确认了,她还有一场牌局要主持。
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坐在了房间中央的大桌子旁,侍者给每个人分发了一万克朗的筹码并告知底注一百,每注五十。
第一轮每个人都打得小心谨慎,手牌不满意的基本都在转牌圈(第四张公共牌出现以后的押注圈)弃牌,现在还处于相互试探牌风的阶段,没人愿意在第一轮就大出风头,那样只会让其他人给予更多不必要的关注。
只有蒙提,只看了一眼手牌就开始加注,全然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神,一路加到两千,坚持到最后的金发演员暗骂一句,丢掉了手中的牌,蒙提满意地将桌上筹码拨到自己面前。
所有人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照他这么玩,游戏可以在一小时内结束,年轻的研究员已经开始紧张地搓起双手,他今天只是想体验一下,输一点没关系,他明天回去还经费的时候可以自己补上,但按照这个速度,他有些后悔来这里。
接下来一小时,打了十一把。
蒙提的十一副手牌中有八把拿了最大的牌,剩下那三手,两名牌手弃牌,还剩四名牌手死撑,虽然最后没让蒙提得逞,但众人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
他的风格激进,且不吝啬手中的筹码,轻率鲁莽且雷厉风行。除了凯德和蒙提之外的五名牌手手中的筹码均已见底。
尤其是金发演员,他对游戏规则不熟悉,且情绪化,连输八把之后才明白这个游戏还可以诈牌,现在他的手上只剩下价值一千克朗的筹码。
再次加注到两千,蒙提又是一路高歌猛进,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可眼神却飘忽不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可能又在诈牌,但没人愿意以身试险,因为蒙提今晚手热的惊人,且有大把筹码兜底,其他人如果同他拼成手的牌,如果没赢有可能输掉手上仅剩的筹码。
但金发演员不信邪,他把手边不多的筹码全部推到桌子中央,“全押。”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蒙提。
他手上是一副螺帽。
螺帽指的是促成最佳成手的一组牌,例如金发演员现在手上是一张J一张10,台面上是7,8,9,5,不管下一张是什么,他最终都是一手顺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必赢,因为如果蒙提手上是一对9,而下一张又是9,那蒙提将拿到四个9,他的成手就不如蒙提。
演员打了个响指,摊开手中的牌,他是顺子,他觉得自己看穿了蒙提的诈牌,咧着嘴笑起来。
荷官将面前的牌翻开,一张梅花9。
“不好意思,我今晚手真的很热。”蒙提将手中的牌摊开,一对9.
“你作弊,这不可能!”金发演员站起身来,冲向蒙提,达莉亚小跑过去,如果客人挨了打,那她也不用想继续组织牌局了。
没想到金发演员并不是个十足的蠢货,他并没有动手,只是粗暴地搜了搜蒙提身上的口袋和袖子,什么都没有发现,低垂着头走回到他的位置上,沉吟片刻,走向达莉亚。
“达莉亚女士,可以帮我再换一些筹码吗?”
“当然,但是你确定吗?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坐下来喝杯酒,冷静一下。”达莉亚委婉地说道。
“不,我不需要,这是联合银行的汇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空白汇票,在上面填上数字和名字,然后递给达莉亚。
达莉亚看了看汇票,确认了上面防伪造的纹饰和图案,点点头,示意侍者再给他一万克朗的筹码。
回到位置上,荷官开始发牌,金发演员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底牌,3和K,他突然将刚换好的筹码全部推出,全押。
每个人都愕然无语,他显然陷入了倾斜(tilt)的状态,一般指被爆冷后开始失去控制胡乱玩,孤注一掷。
其他人纷纷弃牌,只有疯子才会陪他这样瞎玩。
“跟,”留山羊胡的老人出乎意料地跟了,显然他对自己的底牌很自信,应该是很大的一对,他将面前不多的筹码推出,荷官开始发牌。
山羊胡老人是一套,也就是三条A。
演员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荷官骂道:“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说完走到房间边上的沙发旁瘫倒在上面,不一会传来低声哭泣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今晚来之前想象的画面是高超的牌技对决以及自己抱着一大笔钱回家,谁也没想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
金发演员越哭越大声,眼泪淌过他立体的五官,散乱的金色短发贴着额头,红肿的眼睛饱含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满手金戒指的暴发户女人望着这一幕,忽然站起身来走向沙发,将金发演员拥入怀里轻声安慰,并许诺带他去海边的别墅度假。
金发演员点点头,停止了哭泣。
众人恍然大悟,露出了然的表情,金发演员今天可能损失了两万克朗,但他却获得了一张可以长期任意支取的金色汇票。
暴发户带着演员先一步离开。
达莉亚在亲眼目睹这场闹剧之后已经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依旧坐在长椅上翻看账目,眼神却时不时撇向凯德的位置。
观察到这一点的蒙提端起酒杯,掩盖住扬起的嘴角,向凯德递过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荷官开始发牌。
游戏正式开始。
*漂线:不让大线(主线)沉入水中,让它漂在水面,浮漂会在原有钓目不变的前提下升起半目到一目左右,使双脑线绷紧一些。漂线,只适用于无风无水流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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