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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进杜丽雅大娘家的堂屋,在矮几旁相对落座。
以杜丽雅大娘为首的族老们组成了一个长老会议,按照合同约定,这个长老会议也掌管着盐场的一部分收益,用以应付税款以及其他方面的公用开销。
就在上周,积累了不少财富的长老会议决定出资翻新杜丽雅大娘的这间堂屋,以作临时议事之用,杜丽雅大娘自是欣然接受。
用里外都涂满白色石灰的木板钉挂在墙上,遮盖住墙体显露在外的土坯,再拿一扇厚实的木门填住空落落的门框以取代原先的篾帘,仅此而已。
在徐林看来,这所谓的翻新挺糊弄事儿的。不过,完成后的效果还是超出了原先的预计。
阿勒萨村地处海边,窗户开得高而小,即使是白天,屋内也不免显得昏暗,加上屋子本身就比现代的房屋低矮不上,对徐林这样的大块头来说,更是免不了有些压抑。
但是,用涂上白灰的木板取代了原先的泥砖土坯之后,屋子比以往可就亮堂了不止一点。
在主位落座,徐林抬头环视了一圈亮堂的屋子,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为首的山羊胡中年拍了拍自己长袍下摆沾着的尘土,随后毫不客气地坐在徐林对面。跟着他来的三四人则交换了一下眼神,犹豫了片刻,才围坐在山羊胡左右。
待利穆乌也在自己左手边落座后,徐林才盯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山羊胡中年,缓缓开口:“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
徐林语气很平淡,水波不惊,内容却直奔主题。他心里很确信,和自己做生意绝对是有利可图的,这些天性追逐利益的商人,不是出现了难以直面的难题,怎么会愿意放弃赚钱的门路呢?
话一出口,便有一个头戴圆帽的行商按捺不住站起身来。他先是偷偷瞥了眼古井无波的山羊胡,见他没有动静,才出言争辩道:“我们遇到了什么难题,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徐林并未回话,甚至都没正眼看他,仍只盯着山羊胡中年。
而山羊胡中年仿佛没听见圆帽行商的诘问一般,看着徐林,微微点了点头,不急不徐地开口:“如你所说,我们的确遇到了一些问题……”
片刻之后,听完山羊胡中年的话,徐林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原来,问题还是出在销路上。
这些行商,用满载的货品从徐林这里换到食盐后,大多都是走上大路,左转向西往山里行去。
途中会路过几个在河谷间耕种的村庄,但在那里只换取少量给养,最终的目的地还是山间更高处的半游牧聚落。
和人一样,动物也需要摄取足够的盐分以满足生理需求。如果得不到足够的盐分补充,也会出现各种病症,从消化不良、食欲不振,到精神萎靡,最后死于电解质紊乱导致的器官衰竭。
肉食类的动物在饮食里就能获取足够日常所需的盐分。但植食性的那些,比如大象,为了补充盐分,往往要跋涉数十里,才能找到一块充满盐碱的低洼土地,然后靠大口吞食泥土来补充日常所需。
被人类蓄养的家畜自然也是如此。没有盐,牛羊就会生病,正因为这一朴素的经验主义总结,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游牧民族都将食盐奉为珍品,赋予上种种神圣的含义。
故而,牧场附近实在找不到盐碱地的散居牧民们,为了牧群的健康,只得大量购买盐巴。但这,也意味着要忍受往来行商们的高额盘剥,到手的价格实在是贵得惊人。
徐林所在地附近的牧民们正是如此。由于气候炎热,北非只有相对凉爽的山间较适合放牧,而由于地形坡度的影响,几乎没有适合盐碱富集的洼地。
这些牧民,就是阿勒萨盐场的客户了。
而问题就出在这些客户们身上。
在此之前的数百年里,不论统治者来自是迦太基,还是后来的罗马,这些山间的游牧民都没有直接受到帝国的统治,哪怕在不久前,倭马亚王朝也是依靠羁縻制度来进行统治的。
但是,柏柏尔游牧民的酋长们却因为种种事情,认为自己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故而在几十年间降而复叛,叛而复降。
特别是十几年前爆发的哈瓦利吉派叛乱,趁着旧的支配者——倭马亚王朝被新的阿巴斯王朝哈里发取代,收缩到伊比利亚半岛之际,直接把北非从阿拉伯帝国的版图中撕裂了出来,以乡间的部落酋长和城市里的贵族为单位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
但这些柏柏尔统治者们之间也少不了彼此攻讦,就比如最近的一场战争。来自西南方的一个大部落酋长,以继承权上的争议为借口,向他的亲兄弟开战。
战争的规模不大,但却实实在在影响到了山间的牧民们。没来及逃离边境的那些人被征收了牲畜,幸运的一部分只是被驱赶着背井离乡,不幸的那些则连逃离的机会也没有得到。
背井离乡失去生计的那些牧民为了生存,只得找到附近的同胞寻求庇护,但同胞们贫瘠的牧场也容不下这么多人,于是,为了生存,新的战火又在乡间燃起……
山羊胡中年跟着徐林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总之,现在山里的牧民们损失了很多牲畜,不会再购买像以前一样多的食盐,于是我们进行了抽签,最终决定减少他们三个合同里的份额。”说到这里,山羊胡顿了顿,指着自己说道:“而我,是自愿退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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