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实验体

风铃以少女的嗓音用着最残酷的语气，为她们两人判下了死刑。

“活不了几天？！怎么可能……”郑想迅速回想方才风铃昏倒抽搐的症状。“是癫痫吗？别担心，以我们现在的医学水平，这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经常服用药物……”

风铃嘲弄地看着他，扔来一个瓶子“你自己看吧。”

郑想伸手接住，一看这正是刚才林雪依喂风铃喝下的那瓶。瓶子本身没什么特殊，上面贴着一个标签印着一行郑想看不懂的字母。除此之外没有所含成分、生产商家、药物编号等任何信息。

“这不是英文，似乎也不像是法文、德文……我印象中也没在任何医学书籍中看到过这个缩写。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郑想沉吟道。

“这不是药。是‘生命素’。”风铃淡淡地说道。“这是那些把我们关在研究所里的人，用来控制我们的方法。我和小雪，以及所有的同伴每天都能领到一瓶，要是隔了24小时不服用的话，就会像我刚才那样……然后死亡。”

明明跟她性命攸关的事，风铃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别人一样，令郑想不寒而栗。

“那个研究所在什么地方？你们还有办法拿到更多这种‘生命素’吗？”

“呵呵……别想了。那地方已经是一片废墟，我们这么多人逃出来的时候早就把能找到的生命素全拿完了。”

郑想沉默了，继续观察着手中的瓶子。风铃先前的抽搐很像是某种戒断反应，但是每天都会发作，且没有对应药物就会迅速死亡的案例，他闻所未闻。

瓶子上找不出什么线索。看来只能从里面装的那种液体入手了。

“你们还有多少瓶这东西？”郑想突然问道。

风铃眉毛一扬。“三瓶。怎么了？”

郑想深吸一口气，小心注意自己的措辞“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给我一瓶。我会拿回去在实验室里分析研究。等我找出并复制这种灰白色液体的有效成分后，你们就不用再为此担心了，可以继续活下去。”

“不行！”风铃直接说道。

“为什么？”郑想没料到她拒绝得如此干脆。

“因为你们这种打着研究旗号，道貌岸然的人渣，研究所里太多了！”风铃的小脸因愤怒而扭曲了。“这一瓶生命素对你们而言，是成果，是工具！但对我们，是24小时的生命！”

“你知道我们为了能活到第二天，必须配合多少残酷到足以发狂的实验！你知道那些人为了不让我们有逃跑的能力和想法，会用各种接口推迟发放今天的份额吗？等我们被痛苦折磨到濒临死亡的时候，他们再给予施舍，然后欣赏我们的卑微和感激涕零！”

郑想听得头皮发麻。他不敢相信如此怨念深重的话语，竟是从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女口中说出，更不敢想象她或林雪依，以及其他同伴们遭受过怎样骇人听闻的实验。

“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是要救你们！”郑想咬牙说道。

风铃放声大笑“救我们？短短几天时间，你真的能够复制出有效的生命素？告诉我，你能不能看着小雪的眼睛，问她愿不愿意从仅剩的三天生命中，抽出一天交给你，就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我愿意！”

郑想和风铃都愣住了。换上另一件旧衣服的林雪依从屋内走了出来，显然已经偷听了许久。她伸手搂住风铃，目光却看向了郑想。“我能够离开研究所，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已经很满足了。但小铃不一样，她遭受的痛苦，比我多得多……只要你能保证在两天内拿出更多的生命素，就算，要我现在死了也没关系！”

说到最后，林雪依已是泪流满面。风铃伸出小手捧起她的脸，温和道“别傻了。我不会把任何一瓶生命素交出去的。我已经计划好了，剩下的几天我们要离开这，到城市里开开心心地玩，直到死前的那一刻都别留下遗憾。”

看着两人已丧失活下去的yu望，郑想在一旁忍不住了，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们不要这么早就放弃！就算，就算我不能在几天内复制出生命素的有效成分，但还是有机会找到功效类似的替代品！”

风铃忽然诡秘一笑。“替代品？这倒是有很多，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什么？在哪？”郑想刚问出口，心口骤然一寒。

“就是你啊。既然你这么想帮我们活下去，不如现在就自杀吧。把你的脑子吃了后，大概够我和小雪多活个半天时间的。”风铃笑盈盈地说道，眼中却有一道寒芒掠过。

“我……我……”郑想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大概是两天前发现的。为了节省每一瓶生命素而把服用间隔拖到最长，就在我们饥渴难耐的时候，本能告诉我们，外面那些行走的人，只要吃掉他们新鲜的大脑，就能继续活下去。”风铃伸出小巧粉嫩的舌头舔舐着嘴唇，贪婪地望向郑想。

“后来发现吃掉动物的脑子也可以代替生命素，不过效果会越来越差。不光是我们，其他逃到这座城市的同伴，在喝完生命素后也会慢慢发现这一点吧。到时候为了生存，他们会在城市里杀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

“行了，小铃你别吓他了。”林雪依有些埋怨地说道，向直冒冷汗的郑想投去愧疚的眼神。“小铃不会要你自杀的，她只是吓吓你而已。”

风铃嗤之以鼻。“哼，要不是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眷恋了，再加上有你拦着我，我一定会在城市里杀上百，上千的人！”

“不会的。因为小铃你心很软，而且跑得很慢，力气也小。这样的你绝对不可能去杀人。”林雪依表情认真地说道。

“……”风铃突然伸手去挠林雪依的痒，被她笑着躲开。

看着眼前犹如普通少女般玩闹的两人，郑想却毫无轻松愉悦之意，正相反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们两个或许能出于某些原因，宁可坦然面对死亡也不愿杀人。但其他人呢？郑想了解过大量案例，即使是在文明社会中成长的现代人，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也会放弃人性而拥抱兽性，为了生存下去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更何况是一群曾经与世隔绝又抱有仇恨，还身负怪物般能力的“人”呢？

林雪依的编号是045，这意味着至少有40多个实验体来到了这座城市，像李虎一样潜伏着，观察着，随时可能狩猎人类。

不行，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必须要传递出去！

郑想开始慢慢朝门口挪动，他相信林雪依不会攻击自己，但不确定风铃会采取什么行动。果然，他脚下一动，风铃就注意到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差点忘了你还在这里。我说过看在小雪的份上能让你活着离开。不过……”

她黑宝石般的眼瞳深邃而幽远，宛若两个黑洞。郑想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头脑发沉，屋内的一切开始旋转，随即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真的要这么做吗？”站在一旁的林雪依有些伤感地问道。

“我知道你想在死之前多交几个朋友。但是别忘了，研究所的人还没死绝。或许这最后几天他们都会找上门来。万一他们发现这个人和我们有联系，会怎么处理他？”风铃再不看地上的郑想一眼，坐回凳子上拿起一本沾满油污的怀江市地标介绍手册。“所以让他失去今晚的记忆是最好的。你等会把他送回原来的地方吧。”

林雪依点点头，鼻子却莫名的一酸。她知道今晚是最后一次见到郑想了，与他相遇以来发生的一切，蓦然间涌上心头。

“小铃，你看一下我的肩膀后面有没有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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