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见如故

“小子，你叫啥名儿？”本着认识一下不亏的原则，痞子问。

“小名叫小七，大名还没取。”

“都多大了还不取大名，你家大人不识字吗？”痞子嘟哝道，“要不要哥哥给你取个？”

小七摇摇头，老实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跳过了回答，“你呢？你叫什么？”

“外号叫痞帅，大名快忘了。”

“什么毛病？你还有这外号？瞧你这身肉，鼓鼓囊囊的，看着一点也不舒服。”小七斜睨了他一眼，和痞子聊天，他就莫名觉得自在许多，嘴里的话也放肆开了，忍不住就调笑开来。

“哼，爷自风流倜傥，才换来这个诨名。小孩子不懂别说话，你可不知道多少小媳妇都馋我这身肉，多学着点。”一说到身材，痞子颇为自得。

见他飘飘然的样子，小七就忍不住想打趣一下，“大名快忘了？哈！你是不是不识字，要不要我给你取个正经名儿？”

“哟，学舌呢！你认字儿吗？想来你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哥哥就翻遍了《三侠五义》，里面的故事人物我是如数家珍。”对此，痞子自然不屑一顾，他当然没读过这书，但不妨碍他对一个小孩子吹嘘一下，对这个刚冒出来的小孩，他也觉得蛮对胃口。

“我当然认字儿！”小七忍不住反驳道，“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翻遍“四书五经”了，只不过没读过这本书，爷爷还不许我看。”

“啧，小子行啊，比我还多看了一本。”痞子只是随口一答，却不料露了底。

听到这话，小七忍不住还以白眼，“净吹牛，你那就一本书，何来比我少一本之说？”

见被揭穿了老底，痞子只好尴尬地笑起来。这会儿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一户门前，倒也没再继续。有了痞子在一旁，事情果然就好办许多，正好这家也比较迟开伙，也就省了一顿主粮。如此继续走访了几家，凑得了五六个帮忙的主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小七家出发。

同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都是互相认识。树下蹲着的几个汉子见着一群女人推门而入，抱怨声戛然而止。观其脸上早就乐的滋出了花，一个个生龙活虎起来，手里也卖起了力气。只是扛着斧头剁下鸡脑袋的那位，不知该形容彪悍还是耿直。

见惯了阵仗的女人们也是如鱼得水，挽起袖子在厨房穿梭自如，没过半个时辰就把几个人的饭菜收拾停当。汉子们吃饱喝足，中气十足，谁也不愿意丢了颜面，主动揽着活儿干。

这边热闹的时候，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外家的男人前来观望。虽说一开始溜掉的就是他们，但是平日里山里的活动就罕有，哪边热闹就会自动聚集起一票村民来。

而那些从一开始就在忙活的单身汉们，见着此情此景，危机感顿生。此时甭管新加入进来是否已有了家室，都激发出了男人们在女性面前善妒的本能。至于那些后来加入的，尽管家里有了婆娘，但是趁机靠近了别家单身的妇人看看，偶尔吹牛打屁，打发打发闲暇时间还是无伤大雅的。

总而言之，谁先羞臊就会被其余的人所取消，这边谈笑风生，那边却有几个闷着头干活的榆木脑袋。

反而痞帅这边想帮个忙都插不上手，他刚要拿起鸡毛掸子擦拭一下落在棺木上的灰尘，就会从不知哪个角落蹦出来一个人，一把夺过去，然后在窗棂前后乱挥一通，他只好捻起袖子来干。当他想在院里泼些水防止飞尘，又会出现一双大手按住他，然后给院里的花花草草浇起了水。

痞子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心中腹诽着：活该你们打一辈子光棍，跟我个男的抢活干做什么？没事多贴在中意的女人身边插科打诨，也不至于一个个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

可惜那群汉子听不到他心里的建议，到后来愈演愈烈，就变成了只要他靠近什么工具就会有人来插手，无论别人有多忙，始终有几双眼睛盯着他的方向。这群人眼里，年轻又身强力壮的他才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他们能切切实实感受到不止同伴敌视的目光聚集在痞子身上，还有寡居妇人温情脉脉的眼眸不住地在他身上游离。

痞帅身上那种自信而又浪荡的气质是他们从来所欠缺的，而木讷正是他们自以为单身至今的最大缘由，他们同仇敌忾，却忘了自己的个性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只有痞帅自己仍旧毫不在意，小七家里的这些人他大多不认识，他们的生活也丝毫没有令人艳羡的地方，倒是那些女人的目光更令他浑身不自在。到底小觑了三十多的妇人，他哭笑不得，怎么这个村子的人就不知道收敛一点，自己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啊，到底长得成熟可人了些。

碍于小七还有杂事在处理，痞帅也不好上去抱怨，耽误小七正事，忙是帮不上了，也就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别人不能承受之重。痞帅斜倚在树下丝毫不顾忌形象，情人眼里出西施，落在妇人们眼里又是另一番种风情，扎堆在一起丝毫不掩饰地对他评头论足，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反倒是对几个仍旧时不时打扰痞帅休息的汉子更加的看不上眼了。

痞帅熬过了百无聊赖的一个下午，小七无暇管他，反正只是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谁叫他自己自诩潘安，除了吸引来的不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情况还是大抵差不多的。

快上山的时候，痞子已是如坐针毡，临出门之际，小七便招呼他一起山上祭拜。等到葛爷入土为安，痞子也随小七一起正儿八经地跪下磕了几个头，这让小七对他生出了不少好感，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几年，是他头一回得到来自不同龄的人带给他的尊重。

曾几何时，经常有村人对自己爷俩指指点点，又似不是针对自己。话里话外，他们指责的对象和爷俩密切相关，只是又与没留下多少印象的父母的相关描述大相径庭。这种无缘无故的恶意让小七心里更加不平衡。

“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他时常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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