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乌合之众

“办法么有以下几种：一是留下拿筷子的那只手。你们放心，我使刀利落得很，绝不会出现钝刀子割肉的情况，痛也就一下子的事情，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只不过以后那家伙就得练习一下左手办事的本领了，也就是我见多识广，有需要的呢，可自行来问我，些许经验传授与你，分文不取。”痞帅说完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了下。

“那二呢？”那声音又问。

痞帅又往那边瞄了一眼，依旧没看清楚是谁在问，“二么打断了腿，接下去这一辈子就待在酒店后厨里摘菜洗碗，也算是衣食无忧，余生有了一份事业。阁下可否中意？”

立即有人下意识摇了摇头，“可有三？”

痞帅简直爱极了这货，心里琢磨着要不待会儿单独对这个人下手轻点。

“三，了不起送官办嘛！”痞帅只丢下寥寥数语，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官办好，官办好。”有人庆幸，相比于前两者，听到这个提议的他们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总算不尽然全是严苛的私刑。

“但是官府也是讲究契约精神的，”众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等待着揭露下文。“《商律》中有这么一条，举饮食之事，应涉及财货交易而不予者，大曝一日。”众人不解。

痞帅细细解释道，“就是吃饭不给钱的，太阳底下晾一天，而且不是给你站着，得给你拿绳子悬在坊市门前。此处又有正吊和倒吊之分，情节轻的，正吊；像你们这样聚众犯事么，说严重丝毫不过分吧，那就只有后者了。”

“你放屁，哪有这么严重的？”当下有人忿忿不平出声反对，“都是你自己在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是真是假你们验证得了么？”

“我听说过法不责众。”又有人不服。

“哟呵，还给爷学会咬文嚼字了嘿！你认字儿？来，给你一本《商律》你能读懂内容告诉大伙不？”痞子不屑一顾，随口答道，他当然没有随身带着这本玩意儿，甚至连里面的内容都是瞎编胡诌的。

“我们这里又不是县城，出了事情都是由村长三老断定的。”总算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竟得到了众人附和。

“所以我也没打算和你们官办啊。”痞帅这时候又恢复了痞子的本性，面对十倍于己的村野匹夫丝毫不惧。

“操，揍这孙子。”被调笑了许久的村民此刻终于按捺不住莽夫的脾气，也就是他们一开始被痞帅虬实的身板给唬住了，才刻意忽略了这个横在他们面前不正经的玩意儿还是个嘴上没毛的小伙儿。

前番他嘴里讲得有理有据，至少还有人慑于国家威严。毕竟他们中间出的最大的远门，也就是去隔壁县城卖个山货，赶个集啥的，对于其他的道道是一窍不通。但论起彪悍程度，总能有个万里挑一的楞货敢于挑战一下耍横的。热血总是很容易就被带动起来，于是，就凭这一点星星之火，燃起了大家的斗志。

眼下局势立刻就紧张起来，受到场间气氛影响，小七也不由地攥紧了拳头，他想着万一要干架什么的，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帮着忙。虽然以自己的小身板不添乱算是好的，但人家出力，自己呐喊就显得太不够意思了。

痞帅不那么想，面对数十倍于己的对手，他清楚不能让他们形成“势”，不然很难冲垮他们。这般想着，脚下健步如飞，便冲着一个方向突进过去。

当先一村民，此时还在滥竽充数地起哄，兴致浓处，就见一个拳头在眼里不断放大。

“嘭”，拳头肉肉实实地打在他的鼻梁上，坚硬的拳骨哪里是脆弱的软骨所能抗衡的，于是乎血沫四溅，那人也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往后倒去。痞帅这是故意为之。

面对一帮乌合之众，见血是最快瓦解他们意志的方法。而且这样下手看着狠，短时间也很难再形成有效攻击，但同时又不会对人造成太大的伤害。至少在打完架后手脚健全的，完全不影响以后他们继续干农活。

这一击之下，受害者便捂着鼻子倒下，顺便挡住了周围人的进攻路线。短暂的沉寂过后，混乱的场景揭开了帷幕。痞帅在人群之中左一拳右一脚，脚下踩着风火轮似地停不下来，不断在人群的缝隙里游走地风生水起。他的走位也很讲究，朝他来的拳头一部分落在了空处，一部分被他刁钻地挤过别人身体来替他挡下，于是误伤在所难免。

他像一条泥鳅般左冲右突，力求造成最大的混乱。聚众的人实在多了点，以至于许多人更像是彼此的累赘而不是助力。有数的几下拳脚落在他身上，他也抖抖肩膀不怎么在意，只要不伤到要害和影响自己行动的部位，挨两下打就当活络经血了。

小七见识到了痞帅敏捷的身手，如此方才如释重负。

痞帅帮他转移了村人的仇恨，他才免于被集体针对的下场，对此小七甚是感激。虽然没人会仗着年龄殴打于他，但是穿小鞋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有了今天的遭遇，哪怕村民们把他当做新一代混混跟班，都会尽力少招惹到他。欺软怕硬是大多数在团体混的人之本色，他们总期望领导者来出头，方便自己狐假虎威占点便宜，却都不想惹上麻烦。

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哪怕如痞帅这般有功底在身的，也难免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形。在人数的劣势前，吃亏在所难免。此时痞帅的衣衫已经在穿插的过程中被撕扯成烂布条挂在身上，抓痕留下了血丝，在汗渍的浸染下刺激着他的凶性。

拳头握紧太久，松手就不大容易；太平日子过久了，再努力训练也提升不了对危险的警觉性。握刀时候的滋味，再次涌上痞帅的脑海里，有了这层意识的反馈，反而使他更加如鱼得水。

在外人看来，这个年轻的流氓更加凶悍异常，这更加印证了他们略为传统的见识，那就是：千万不要惹上这些地痞混混，他们就像跗骨之蛆，沾染上后甩都甩不掉。他们目前就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于是又越来越多的人怂怂地摸到了冲突的外围，中心只留下几个过于耿直的愣头青硬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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